江玉昭順杆兒上,拖著圓凳就到他旁邊擠擠,把江致微擠到了旁邊,當起了捧哏。“你繼續說,我很感興趣,做醬油做大醬,一聽就要很多人,我家人少,就不湊熱鬧了。我們聊聊做豆腐,我做豆腐合適吧?戲文裏還有豆腐西施,你看我能成事兒嗎?”江知與含笑點頭,“當然。”做豆腐,屬於食品大類。煮豆漿、做豆花、做豆腐、晾腐竹、做豆皮豆幹、炸豆腐泡。還能做腐乳、黴豆腐,臭豆腐。又能發酵豆芽、磨黃豆粉等等。江玉昭聽得眼睛發亮:“我的個乖乖,我還隻會煮豆漿,你全都會?”她是真會來事兒,跟會來事兒的人講話就輕鬆。這些營生的法子,完完全全屬於誰,又是怎樣來的,靠譜不靠譜,是在座眾人都在乎的問題。聊到這裏,竊竊私語戛然而止。江知與卻不急了,“我們先吃飯,吃完我跟你細細說。”其他人急了。“你把我們叫來,不是為了吃飯的吧?”“該說的說了啊,天都黑了,屋裏又悶又熱的,我們待會兒還要走夜路回去。”江致微忍不住了,“你們可以不吃,也可以現在先回家,哪涼快哪呆著去。”旁桌小輩,都是江承海打眼挑的人,有些是跟著家屬來的,有些是自個兒來的。像江玉昭就是自己來的。那桌幾人對視一眼,想著擠開這些老頑固實在太難,便相邀結伴,過來約著江知與去旁桌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別理他們,他們愛擺長輩架子,咱不聽。我們聊會兒,馬上要收麥子了,下季種什麽得趕緊定下,你這頭有這麽多難民,也得安置不是?我家佃戶少,地雖不多,接個五六戶卻不是問題。”另幾個年輕人也跟著說,都能往自家地裏塞些楓江百姓。提供了自身價值,才繞到基礎的種豆子上來。各家增產多少,收成後能否全吃下。黃豆是重要農作物,這些法子都不行,也不愁賣。大不了他家出船,帶去外地銷售。省得本縣泛濫壓價。江知與細聊前,定下了規矩。“要跟著我幹,就得聽我分派。半途反悔,我一樣踢出去。”議論他的人,同時也在觀察他。發現他如今不是從前忍氣吞聲的軟團子,拿捏著數個掙錢營生,各家都不想成為壞事的惡人,都老實點頭。江承海目光緊緊看著,心裏已經將剛才嘴小魚的人踢出局-。看不上他家小魚,就不要吃他家小魚喂的飯。第016章 敢和離試試飯吃得久, 到亥時正方散。江知與臨時改了主意,沒在席間將營生分派完, 隻做了假設。假設畝產能跟上,甲家做醬油,乙家做大醬,再有其他小家庭聯合做食品加工,他們分銷,或者盤個大的鋪麵,以豐州目前的消費力而言, 每月能盈餘多少。依照比例, 分到個人手上的又是多少。各家都有田地,都沾點原材料供應。不論做什麽加工,都是生產方。除了食品加工可以立馬看見成效,其他都要等。所以銷售緊著豆製品來,他們能開一家豐州最大的豆製品門店。像李屠戶的肉鋪一樣,全縣最大。大會散了,小會開起來。江家父子倆,都想把不聽話的人排除在外。沒道理別人瞧不上他們, 他們還上趕著帶人掙錢。江致微沒意見, 但裏邊還有族長的兒子,這頭隻能捏著鼻子忍下來。江承海說:“忍也行,分紅比例改掉。”各家分戶組團生產,銷售就由他家領頭, 出鋪麵和方子。最初計劃是, 生產方得五成利, 他跟族裏平分另五成。今天看這情況,族裏明顯也偏心老三。說了要鎮場子, 實際隻有話說得漂亮,堵他們嘴,好事兒一件不辦。既然這樣,他就少給族裏分紅,族裏占一股,他得三股。餘下六股,他分給能向著江知與的人。原先想著,分給頗有勢力的族親,可以省很多事。今晚一見,他覺著勢力是可以培養的。比如江玉昭這種門庭冷落,家境貧寒的。她確確實實是江家人,掙錢了能給族裏增產。給她了,誰也沒法說不是扶持族親。江致微皺眉:“族裏會有意見,到時可能不順……”江知與說:“做大醬的法子給族長家,他不可能拿去給三叔,和我們同在豐州待著,往年我家貢獻不少,能有幾分情麵。”再把食品加工分給頗有勢力的族親,讓他們計算分股去。餘下小家庭,各家都能當原材料供應商,多種黃豆,收成能兌成現銀,日子也有盼頭。算來算去,隻是截下了醬油的法子。江知與說:“給玉昭姐姐他們做。”他看得出來,旁桌小輩裏,有幾個是他父親挑出來的人。最後,他說:“分出去的,我家就隻分紅,鋪子經營不插手了。”少些接觸,也就少些矛盾。提供鋪麵,則是拿捏了銷售命脈。族親若是掀桌翻臉,他們就清貨趕人。他們家暫時專心弄好豆油醬油,再把養殖場辦好就夠了。商定好名單,他寫下來,明天去見族長,跟他把事兒定下。子夜方結束,送走父親跟堂哥,江知與收拾洗漱,躺進帳子裏。初來農莊第一天,又忙又累。素紗帳落下,他在小小的空間裏獲得了安全感,四肢劃水般張合幾次,有種終於能獨自躺會兒的喜悅。過一陣,他翻來覆去,又睡不著。認床,不習慣。短短幾天,他喜歡上夜裏有人陪的感覺。江知與捏捏喉嚨,閉上眼睛,數著黃豆催自己睡覺。隔天,他起大早,穿著樸素,換上青布褐,吃了早飯,帶上兩桶時魚,去族長家拜訪。沒讓父兄陪同,他留了信兒先走。夏日天亮得快,晨間一陣微風過,有幾分寒涼。半路上遇見了江家的馬車,來人是王管家。王管家帶著謝星珩的親筆信來的。昨天隻有他在堂屋奉茶陪客,事大,不敢交給旁人轉述。碰見江知與,他表情僵了下。江知與見是他來,心裏一緊:“家裏出事了?”王管家是見過世麵的人,他聽話,先不把賀管事來家的消息告訴江知與,等著家主江承海決定。此刻見麵,他拱手笑道:“沒什麽大事,昨晚上跟姑爺說,老爺這幾天要去押鏢,他想炒些辣椒醬給老爺帶著下飯,我剛好帶了信,就順路幫他載些辣椒回府。”一串話裏穿一句真實目的,江知與自然把信件跟押鏢聯係在了一起,便沒多問。與王管家分走兩頭,他出了農莊,王管家進了宅院,熟門熟路找去了江承海的院子。江承海一聽賀管事到了,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老三太過分了,他都搶著日子招婿了,明擺著拒絕,裝不知道,這事兒就過去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可老三偏不裝,還去他家擺譜,逼小魚改嫁。“他人走了嗎?”江承海問。王管家如實說:“走了,姑爺起得早,去送了客。賀管事暗示沒用,直接要錢,姑爺說都用來救濟難民了,一文錢也沒有了。他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他又斟酌道:“姑爺吩咐過,昨晚沒給他送冰盆,室內也沒熏香。”又熱,蚊子又多。上了一壺陳茶,早上進去,茶壺都被砸了。江承海聽得樂嗬嗬,連聲說了幾句“好”,又讚了幾聲“有種”,才拆開信件。先前不看,怕是和離書。看完信件內容,老江不認慫,開口就是:“哼,敢和離試試。”謝星珩信件內容非常簡單,言語過分理性,乍一看還有幾分生硬,字裏行間的內容,又感受得到他對江家、對小魚的心意。他簡要陳述賀管事的行為以及解決方式,再分析了一下當前局勢。總結而言,江老三暫時不敢撕破臉。他們家能有多少安生日子,全看江老三找“錢袋”的速度快,還是他們找“大腿”的速度快。更是明言道:聽說您馬上要跟王府合作了,趁機探聽點消息。(注:王爺家的傻兒子、不成器的兒子,受寵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