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湊合看點,上班去了,下班接著寫第51章 哥哥(5.29修文)“可是哥哥,憑什麽呢?”記憶的串聯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拓跋梟很快就回憶起了所有。中計跌落懸崖後,或許是北疆神明的庇佑,好險被崖邊幾道樹枝攔截,沒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隻是摔壞了腦子。他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隻記得自己是要尋一人,在東南方。於是他順著太陽的指引,一直往東南方追尋,摸爬滾打,風餐露宿,生啖野獸,雨水救渴。他不記得時間,也無從計算,走到有人煙的地方,要不就是被當作野人驅趕,要麽就是被當作傻子誆騙,久而久之,他對人充滿了敵意,更願意生活在人跡罕至的野林裏。直到有一日,好心救了被人類捕獸夾困住的狼群之王,他才算有了落腳地。多年後,跟隨狼群遷徙的方向偶然來到大崇,被圈地圍獵的影衛隊遇見,把他當玩物抓走,才得以與陸棠鳶重逢。對視那一眼,他就知道宿命不可擋,這就是他要尋找的人。他已然忘了為何尋找,但內心難掩悸動,直想把紅玉戴到陸棠鳶的脖頸上。什麽都記不起,也不耽誤他被北疆神明淨化過的內心,認定了就是認定了。可憐他的認定太過一廂情願,他予妻真心,妻予他欺騙、傷害、視如草芥。鬥獸、鬥虎、放血為藥。在北疆的信仰裏,妻子燦爛的模樣才是丈夫最值得驕傲的功勳,即使他神智清醒,陸棠鳶要他做這些,他也未必會拒絕。但是,怎麽能不委屈,怎麽能不怨懟。想到這些,言語中難免夾槍帶棒,“哥哥真是把我當作徹頭徹尾的工具了,傻的用完,不傻的也不放過。”說完,他就看見陸棠鳶熄滅了眼眸裏的光,抬手拔出腰間佩劍,手腕反轉,橫在他的頸前。安靜的山洞裏,陸棠鳶的每一步動作都是那麽的清晰可聞,拓跋梟能輕易地分辨出陸棠鳶臉上困獸猶鬥的情態。陸棠鳶握著劍柄的手有些不穩,嘴裏的狠話也不過外強中幹,“憑你現在被我封住了全身穴道,生死皆在我手中。”拓跋梟歎了口氣,很遺憾地將事實陳述:“哥哥,我已記起如何調用全身內力,雖然到十二歲就沒再有機會繼續習武,但是哥哥,以我此前的能力,破開穴 道足矣。”“是嗎?”陸棠鳶還以為他在虛張聲勢,“既然拓跋殿下不願為我所用,那我便隻能在殿下破開穴 道前劃破你的喉嚨了。”他知道拓跋梟武藝高強,北疆人天生的血脈就能讓他們的能力優於其他族類,更何況拓跋梟是擁有北疆最頂級習武條件的王儲。可他沒想到,破開穴道這樣連他都做不到的事,於拓跋梟來說是那樣的易如反掌。他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說辭和動作,拓跋梟就向兩側攤開手掌,後仰著頭一副無所謂的姿態。“來吧哥哥,殺掉你唯一的底牌。”他早已經解開了穴,都沒有任何氣息的波動,就像拂去了身上的灰塵,叫陸棠鳶無從察覺。外麵似乎是陰天了,閃過一道驚雷,短暫映照了小山洞裏拓跋梟的臉龐。他十分鬆弛地展開著身體,雖仰頭,還是垂著眼皮注視著陸棠鳶。北疆人不具有穿透黑夜的視力,但生活在狼群多年的拓跋梟有,陸棠鳶以為黑暗能完美掩蓋自己的無措和無助,卻不想一切破綻都被拓跋梟盡收眼底。他的狼狽、他的醜惡、他的算計。怎麽誰人都有資格讓他站上戲台,看他當醜角?這一瞬間,他甚至想劍劍刃放在自己的脖頸上,就此了結,做個深山孤魂。這一想法也被拓跋梟識破,拓跋梟依舊攤著手,以喉結頂劍刃,朝他一步步逼近。他的劍削發如泥,拓跋梟才一動作就有血腥味傳來,再往前就要身首異處。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殺拓跋梟,一步步往後退,直到後背一股濕涼,他被逼到了山洞牆壁處,再無退路。拓跋梟比他高大,身形更比他寬闊,兩人離得太近時,陸棠鳶很難不感受到壓迫感,他更習慣拓跋梟趴伏在他腳邊的樣子。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可拓跋梟竟然還在靠近,不怕死似的,難道拓跋梟不知道他這柄劍有多鋒利嗎?就這麽自信自己絕不會傷了他嗎?這山洞漆黑無比,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傷不到拓跋梟,身後退無可退,他隻能一寸寸往回收手,待拓跋梟終於願意停下腳步,兩人之間幾乎沒了距離,已經分不清劍刃究竟算是橫在了誰的脖頸。陸棠鳶感受到拓跋梟近在咫尺的鼻息,他緊繃神經,拓跋梟鬆弛自如。“你要幹什麽?”是要殺了我嗎?陸棠鳶想。應該是的,拓跋梟乃北疆的王室貴族,如若沒有他,北疆應該會順利統一天下,待拓跋梟即位之時,就是天下之主。可他做了什麽呢?讓拓跋梟像畜牲一般為他幹盡肮髒事,時不時施以拳腳,單純的言語責罵都能算是恩賜,不知道拓跋梟憶起自己被“獸 性”占領大腦的日子,曾和一個男人共赴巫山,會不會感到惡心。如今回想這些,他也並無後悔,隻是感歎,拓跋梟殺了他理所應當。於是仰起脖頸的人換成了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不甘,他想要回去複仇,他想風風光光地把陸弘父子踩在腳下,他想告訴世人和朝臣,去他媽的天象欽定,這皇位,他陸棠鳶唾手可得。可是他好累。放眼四方無人可用,落腳地連一床被褥都沒有,食不果腹,擔驚受怕,空有雄心壯誌,找不到一絲絲實現的可能。身體裏被陸弘灑下的無名毒藥粉還在催痛他的四肢百骸,被逼到山洞牆壁都在慶幸,終於有個東西能借力靠一靠,與其最後被拓跋梟拋下,被陸弘抓走,死得丟人現眼,還不如就此死於拓跋梟的劍下。也算是贖清了他的一樁罪孽,叫他死後黃泉路順利些,下輩子不要再讓他投身帝王家,尤其降生那日,再也不要天有異象。“最後請求你一件事。”陸棠鳶沒有抵抗,拓跋梟還是個傻子的時候,他就比不過力氣,隻能仗著拓跋梟腦子不好,以言語哄騙取勝,如今他唯一的優勢沒有了,他的掙紮隻會讓他更顯狼狽。“殺了我之後,把我的屍骨埋葬起來吧,隱蔽一些”。隻要找不到他的屍身,陸弘和陸啟正就要永遠忌憚他,身居高位也不得安穩。在睜眼閉眼都是黑暗的處境裏,他再次閉上雙眼,以求死得瞑目。他的後腦抵著石壁,濕涼的感覺透過皮肉,讓一天一夜未能入眠的頭更痛。他靜靜等待著死亡。預料之中的生硬疼痛卻沒有傳來。拓跋梟抬手握住了他攥著劍柄的手,翻轉角度,讓劍刃縱向,劍麵對著兩人的脖頸,鋒利的罕見兵器變成了毫無攻擊力的鐵片。他將嘲諷一般攤開的雙臂收回,合到陸棠鳶身後,隔著冰冷的劍身,緊緊貼合擁抱。“哥哥怎麽連自己的死都要算計。”拓跋梟歪頭蹭了蹭陸棠鳶的鬢發,輕輕在他的耳廓落下一吻,“真狠心呐。”陸棠鳶被這一吻弄得渾身僵硬,拓跋梟不是...恢複記憶了嗎?那為什麽...親他。北疆於他而言隻是眾多戰場之中的一個,拓跋梟也隻是一個過客,他仔細回想著北疆那段日子,拓跋梟是待他很友善沒錯,可是那不是少年之間對默契玩伴的情誼嗎?他那時隻當北疆人封閉沒見識,看到什麽都覺得特別,怎麽,這小子從那時起就對他心思不純嗎?所以,傅梟對他的喜歡,不是因為腦子淤傷被野獸本能支配,不分男女隻要快活,而是,延續了拓跋梟的感情?怪不得警惕地在狼群生活了那麽久,初一見生人,凶狠地殺光了他的二百影衛隊,卻唯獨對他毫無攻擊性。雖說他不太看中情愛,也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動搖任何選擇,但他一直知道,有一部分人就是情愛比天大,腦子裏隻有這些有的沒的。可是...“拓跋梟,你是斷袖?”陸棠鳶想推開他,再放下劍,“你喜歡我?”不得不說,他在不可思議的同時,發現了一線生機,如果拓跋梟也對他有意,那他豈不是又有了可以交換的籌碼。拓跋梟順勢退開,也不遮掩,“十二歲的拓跋梟很喜歡哥哥,怪我說得不清楚,萬頃田和金玉如意,是我父王求娶母後的聘禮,我當初是以王後之位求哥哥留下的。”“可你走了,對我沒一點不舍。”陸棠鳶垂下劍,不管他寫在臉上的委屈,“那十九歲的拓跋梟呢?”他的語氣很直白,沒有旖旎期待,也沒有對錯過聘禮的愧疚與遺憾,眼裏流轉的就隻有算計利用,他並不在乎誰的喜歡,他隻在乎自己現有的優勢,還能不能夠助他逆風翻盤。拓跋梟不再是那個直來直去的拓跋梟,隻是反問,“那哥哥要不要想想自己對十二歲的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戰場上破釜沉舟,故意中箭,放出自己危在旦夕的消息,再讓落月假意阻攔,做足戲,隻為引拓跋梟到漠水崖邊。他是卑鄙小人沒錯,可他身後有萬千大崇百姓,是北疆人侵略在先,他領軍打仗保家衛國,何錯之有?他確實不覺得自己有錯,“我當時猶豫過,所以讓落月勸你別見我了不是嗎?我沒給你設高明的圈套,漠水崖三個字不夠讓你懷疑嗎?”他繼續道:“我已給過你生機了,是你自己蠢笨跌入陷阱,怨不得我。”“哥哥。”拓跋梟的聲音有些慍怒。是,事實如此,所以呢?現在不是陸棠鳶有求於他嗎?就連這種地位調轉,也不能讓陸棠鳶哄一哄他嗎?他質問:“我當然知道處處可疑,可我對你的擔憂蓋過了一切!你竟隻覺得我蠢笨?”他的哥哥才是蠢笨,學不來低頭,明明隻要抱抱他,親親他,哪怕假意認錯,給他點甜頭,他就願意做任何事。罷了,總是這麽嬌縱哥哥,哥哥永遠都學不乖的,再慣下去 隻會給他自己無盡的委屈受。“小陸哥哥,以北疆神力攻打大崇不算難事,我是可以做個順水人情,把陸弘交到你手上。”他抬手掐住陸棠鳶的脖子,“但我不高興,不願意。”這是拒絕沒錯,陸棠鳶卻敏銳地從其中聽出了談判的餘地,他這時候才肯示弱,抬手輕輕握住拓跋梟的手背,指尖勾劃摩挲,低垂眉眼做一副依賴姿態,勾人心魄,仿佛剛才為自己殘忍辯解的人隻是假象。他的聲音都帶著鉤子,“那...你想怎麽樣?”第52章 毒發(5.30修)“北疆避世已久,怎可貿然發動戰役,我連北疆內部如今是何形勢都不知,可不敢胡亂許諾。”拓跋梟把陸棠鳶的劍收回劍鞘,以防他話說得過分了,陸棠鳶直接不堪“辱沒”,一劍刺死自己。陸棠鳶最討厭拐彎抹角的談判,可麵前的不是傅梟,他隻能忍住抬腳踹人的衝動,“所以我問你,你想怎麽樣。”拓跋梟還是沒有回答。他抱臂欣賞著陸棠鳶吃癟的模樣,這可真是太難得了,在大崇翻手雲覆手雨的九殿下,很少流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自己該低聲下氣,可又實在放不下架子,臉上糾結扭曲,在求生與求死之間糾結揣摩。他並不是想打碎陸棠鳶高昂了二十餘年的脊骨,他隻是心有委屈無處抒發。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再次抱住陸棠鳶,再次埋入他溫涼的頸窩,像過去的一年裏的每一次一樣,為自己的委屈撒嬌耍賴。他看眼前的陸棠鳶對他忌憚,踹他一腳都不敢,心裏也不是滋味,還不如一記耳光落在他臉上,氣得紅著眼尾,再好看地妥協在他的臂彎裏。可是他不能。就像他問過的,憑什麽呢,他這麽輕易地原諒所有,陸棠鳶就更不把他當回事了,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也要哭上一陣才好。“我想怎麽樣?”拓跋梟放下雙臂伸了個攔腰,“你隨我回北疆看看再說吧。”他會帶陸棠鳶回去的,他還記得陸棠鳶說過的話。那日,陸棠鳶就要與別的女人成親,他還傻傻地以為自己真有一席之地,說要帶陸棠鳶私奔。陸棠鳶笑他,像貓兒一樣慵懶又傲慢,“本宮生活的地方就要有山珍海味,就要能穿金戴銀,就要配珠飾滿宮。你什麽時候能做到了,再說帶本宮走的事情。”現在,他能做到了。大崇拋棄了陸棠鳶,沒有關係,他依舊會像狼王一樣,傾盡北疆之力,用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將自己的妻子簇擁。他的心中所想就是陸棠鳶此時所願,所以他絕不會鬆口,他要讓陸棠鳶將此刻的無助深深烙刻心中,如此,陸棠鳶才會懂得他到底有多麽重要。“我不是哥哥那般狼心狗肺的人,哥哥放心就好。”拓跋梟矜持著,他得享受幾天陸棠鳶的“哄”才能夠本,轉身走出小山洞,“到時候我封哥哥做個貼身侍衛,省的汙了我的名聲。”貼身侍衛,陸棠鳶一口氣梗在胸前呼不出來,這是他當初為了擋掉與阿梟的斷袖傳聞,給阿梟硬套上的身份,現在全都回擊到他自己身上了。隨拓跋梟回北疆“看看再說”,沒有任何承諾和保證,這樣不確定的,竟是他唯一的希望。黑暗裏,拓跋梟已經走出去幾步,他也想跟出去,可才一邁步就發覺雙腿酸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怎麽會,他出逃之前才飲過阿梟的血,難道陸弘有神藥藥效之外的毒藥?不可能,他不能自亂陣腳,大概是後背刀傷太重,已經將藥效耗盡,再飲一些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