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醜可能憎恨自己的部族,但它卻沒有被怨念腐蝕心靈,始終保持著善良之心。否則,其不滅的元靈也不會時常附著在生靈身上,繼續為人們占卜吉凶。


    “我終其一生未入天門,可能原因就在於此。女醜,我不如你。”廣成子嘆了口氣,終於明白自己錯得太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原本就是廣成子心中的避世之道。而如今,從女醜的奉獻之中,似乎得到了一絲明悟。


    道法無情本是因果循環,《道德經》嚐言,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人類隻是片麵的看到自然傾斜人間的災難,但卻刻意忽視了自然給予眾生的饋贈,生命因何而來?不正是源自於道法之中嗎?


    人類乃是至情至性的有情之眾,有自己獨特的思考,卻又容易被外物所迷。統治萬物的姿態讓人類變得愈加驕狂,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卻何嚐不是陷入了重重迷障之中?長此以往,竟然妄自比肩或是取代天地之間玄奧的道法自然,卻不知已經走向了自取滅亡之路。


    自性為上,凡事不可迷。釋迦佛陀的箴言再次在我腦海中迴蕩,不由得讓我對世界又平添了些許敬畏。同時,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哪怕是毗盧先師也隻是世界的改造者,他同樣不該漠視道法的存在。


    “你們想知道什麽?”女醜之靈幽幽地嘆了口氣,語氣之中並不像此前的那般冰冷。


    “我們想知道巫祭族的去向。”我深深地鬆了口氣,女醜之靈終於肯幫忙了。


    “想讓我占卜並不難,不過你得為我提供一名寄體。”女醜之靈淡淡道。


    “你想要什麽樣的寄體?”我不由皺起了眉頭,事情似乎也並沒有預想中的順利。


    “我能夠預知她的名字圖靈。”女醜之靈的這句話猶如石破天驚,讓我愣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原來,女醜之靈早就預料到了今日之事。


    “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的臉上陰沉如水,何嚐不明白女醜之靈選擇圖靈的原因。圖靈出身閃靈族,本身就擅長預言。在隊伍之中,是女醜之靈的最佳寄體。而我欠圖靈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又怎能讓昏睡之中她再次為我做出犧牲。


    “我不知道,可能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也可能會香消玉損。”女醜之靈似乎非常理解我的情緒,微微一嘆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的雙拳緊握,死死地咬著牙關。


    “那你要繞開巫祭族,另尋一條救世之道。”女醜之靈道。


    “讓我靜一靜,誰都別跟來。”我獨自朝著另一方的山頭走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盡管我已經給出了警告,但七公主還是悄悄地跟了上來。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希望圖靈姐姐能夠盡早醒來。”七公主強行擠進我的懷裏,緊緊地握著我的雙手。


    此時,我的心中一片亂麻,根本無心說話。七公主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選擇跟你上路之前,我曾考慮過很多。比如,有一天麵臨死亡,我會不會害怕。但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我變得無所畏懼。不隻是因為有了依靠,更多的是被這個大家庭所感染。


    一路上我聽過很多你們的故事,老岩王為了部族忍辱偷生近白輪迴,圖靈姐姐為了預言前路而深陷因果糾纏,酉伯八金剛也曾奉獻出生命,還有那位為了贖罪而自我犧牲的龜靈法王。有時我真的很不理解,犧牲真得有那麽偉大嗎?


    但這一路走來,我親眼看到了一切,才發現奉獻是有多麽的珍貴。在這支隊伍之中,隻要危機降臨,我想每一個人都會為了彼此奮不顧身。於是,我漸漸地明白,除了你任何人都可以被犧牲。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可以為你鋪就道路,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這不隻是我愛你,更多的是因為這條路上所擔負的責任。”說到這裏,七公主同樣陷入了沉默,因為沒人有資格去決斷圖靈的命運。


    我多想再做一場夢,重新回到那座霧湖,讓圖靈狠狠地罵我狼心狗肺,冷血無情。正當我依然沒有勇氣作出決定之時,女醜之靈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會盡量降低風險。而且我要告訴你,圖靈很有可能會因禍得福。”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突然打了個激靈,急迫地問道。


    “如果知道那麽多為什麽,我又為什麽會死?人終有一死,如今五五之數擺在你麵前,你卻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女醜之靈語氣中盡是鄙夷,冷聲反問道。


    “我……”


    “別廢話,我的耐心有限。造物真是瞎了眼,選你這種窩囊的賢者。”女醜之靈氣憤地打斷了我的辯駁。


    “你給老子住嘴。”我突然轉過身去,對著女醜之靈怒聲吼道。七公主被我這突如其來的狀態嚇了一大跳,眼神驚懼地望著我,就像是在看瘋子一樣。


    我心中怒氣升騰,丟下不明所以的七公主,朝著眾人快步走了過去。


    “青靈,把水晶棺取出來。”


    “先師,你真的要這麽做?”金傑德突然急了,雙手張開擋在我的身前。


    “讓開,我自有分寸。”還好擋在我的麵前的是金傑德,如果換做他人我很可能會一巴掌糊上去。


    看到我鐵青的臉色,阿喜突然湊了上來,又拉又拽地把金傑德拖走。金傑德見到我心意已定,一屁股蹲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隊伍中的其他人不明所以,也插不上嘴,隻是呆呆地看著一座巨大的水晶棺從銅鏡中被攝了出來。望著水晶棺中那張熟悉的絕代容顏,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中的熱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第207章 :巫鹹國中的天路


    “開始吧。”我對著女醜之靈道。


    女醜得到我的允許,用化作了一團白霧鑽進了水晶棺中。當圖靈的眼睛再次睜開之際,我的心髒突然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那雙煞白的眼睛,看起來空洞毫無生氣,根本不是我熟識的圖靈。


    水晶棺被緩緩打開,圖靈的身形漂浮在天上,嘴裏唱頌著古老的咒文,霎時間天地變色,飛沙走石。女醜之屍從祭台上爬了起來,仰天怒吼,像是一名與天爭鋒的。


    “巫祭之女,應天而生。以吾之命,卜測天意。”


    突然,天空之上出現一副巨大的鏡像,其中正上演著地獄般的景象。一些受刑者正在遭受著種種酷刑,有的被開腸破肚,有的被鐵鋸從中間鋸開,有的被扔進了沸騰的油鍋。哀嚎聲已然響成了一片,此情此景看得人心生畏懼,慘不忍睹。


    見到此景,刑天高呼:“這是巫祭族人。”同時,被女醜之靈附體的圖靈眼角滑下一行血淚,臉上浮現一片濃鬱的痛苦之色。而蓐收看到這一幕,眼神中卻充滿了掙紮,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讓我尤其注意的並非是這些受苦的巫祭族人,而是那些行刑者。從身形來看並不陌生,正是我們在滅蒙之地見到過的墮落神將。難道是西方天庭擄走了巫祭族人?顯而易見,這像是一種殘酷的逼供手段,他們到底想從巫祭族得到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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