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殿,溫別桑下意識又摸了摸袖口,剛要換衣服,忽然一頓。猛地低頭拉開自己的袖子,睜大眼睛朝裏麵看。沒,沒了……抬頭去看承昀,後者已經在寬衣。今日無朝,他可以趁著白日裏好好補覺。溫別桑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後雙手從身上一路下移,把自己連續摸了好幾遍。掉了?走回來的時候,沒聽見聲音啊。雖然他的耳朵一向不太好,但是承昀一直在他身後,不可能聽不到的。溫別桑又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用力抖了抖。承昀已經換上了軟底的淺跟布鞋,正坐在長榻上,懶洋洋地泡著腳。溫別桑在找東西方麵也是相當的執著,和很多人不太一樣,他不僅僅是要全部摸一下,還要全部看一眼,用力抖了還不滿意,又把衣服在地上鋪平,從頭開始拍拍拍,仿佛隻要換個方式檢查,令牌就會重新跑回去。但他最終還是死心了。帶著有些迷蒙的神色來到了他麵前。承昀繼續泡著腳,隨手拿了本書,靜靜地看著。“……承昀。”聽到自己的名字,承昀放下了書,嗓音柔和:“怎麽了?”“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什麽聲音?”承昀道:“你東西丟了嗎?”溫別桑點頭,看上去有些難過:“皇後給我的東西,不見了。”“不會是那個純金的令牌吧?”溫別桑沒出聲,但眼圈一下子紅了。承昀:“……”真不禁逗。承昀擦幹淨腳,讓人把水端走,道:“又不是什麽大事,丟了就丟了吧。”“你真沒聽到什麽聲音嗎?”溫別桑眼淚汪汪的,承昀想了想,道:“真沒怎麽聽到,我剛才一直在看你。”“看我?”“是啊。”承昀牽著他往外走,道:“我看著你的背影,心裏想,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回頭看看我。”溫別桑並沒有聽懂他的言下之意,他由著對方牽著走,目光在地上搜尋,道:“若是被別人撿走了怎麽辦。”“若是有人撿了,肯定會還給你的。”“嗯。”溫別桑道:“要是找不到了怎麽辦?”“那塊令牌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嗯。”溫別桑道:“有了那塊令牌,我就可以進宮去看皇後了。”“怎麽突然想去看她?”溫別桑朝他看了一眼,又移開視線,悶悶道:“不能告訴你。”“什麽事不能告訴我啊?”承昀心中有點不是滋味,“溫別桑,你不會真對我母後有意思吧?你覺得要是讓母後知道這件事,她難道不會生氣嗎?”“什麽有意思。”溫別桑伸手扒了扒地上的草叢,承昀站在一旁,道:“你,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喜歡我母後吧?她再怎麽說,也快五十了。”溫別桑停下動作,站直看他,或許是因為急著找東西,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認真:“我是喜歡她,但又不是你喜歡我那種喜歡。”“……你知道我喜歡你,是哪種喜歡嗎?”“你是想跟我成親的那種喜歡。”“那你對我母後……”“我是,對恩人的那種喜歡。”溫別桑說著,又有點難過:“她剛剛才給了我一個令牌,我就給,弄丟了……”眼看他就要掉小珍珠,承昀忙道:“我知道在哪了。”溫別桑馬上來看他。承昀道:“肯定掉馬車裏了,我問一下龐琦,車有沒有去太仆寺,你先回寢殿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就等著,我很快回來。”溫別桑隻好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廳拐角。他站了一會兒,神色恍惚地回到寢殿裏。趴在桌子上掉眼淚,心中對自己有些責怪。這還是皇後第一次讓他辦事,難得有個報恩的機會,可是才剛拿到,就被他弄丟了。這一刻,往日旁人說他笨的場景忽然又浮入腦海,溫別桑越想越難受,低頭把眼睛壓在了衣袖上。“找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溫別桑立刻坐直了身體。承昀跨入門,手中晃著那塊純金的令牌,含笑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微微怔了一下。溫別桑快步走過來,抬眸看他手裏的令牌,伸手去拿。承昀輕輕放在他手裏,看著他斑駁的麵容,還有睫毛上的水珠,頓了頓,道:“不是說了,肯定能找到的,怎麽哭這麽厲害?”溫別桑已經把剛才的事忘了,聽到這話才想起來,他握著令牌,垂下睫毛,道:“沒什麽。”“好了,泡個腳睡覺。”溫別桑嗯一聲。承昀親自端了水來,將他的腳放在水中,目光望著他腳腕上的環形傷痕。溫別桑正在思考要把令牌放在哪裏,掛在腰間有點害怕被人搶走,放在袖子裏又容易甩手的時候弄丟他猜測應該是這樣丟的。承昀的手指輕輕撫過他腳腕上的傷,腦中浮現出方才他帶著淚花的笑容,眼睫往下壓了壓,拿過毛巾給他擦幹淨腳,彎腰把人抱了起來。“阿桑。”床鋪上,溫別桑把令牌壓在枕頭下麵,偏頭道:“嗯?”承昀將幾句話在唇間來回滾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其實令牌是我拿走的,不是你自己弄丟的。”溫別桑愣了下,忽然板起了臉,抬腳就來踢他。承昀由著他踢了一下,做出吃痛的樣子,道:“對不起嘛……我就是想知道你和母後有什麽秘密瞞著我。”溫別桑本來還十分生氣,聽完這話,忽然又眼珠一轉。罷了,他何必跟一個笨呼呼的傻子生氣。他收回腳,略有些倨傲地看了承昀一眼,翻身便朝裏麵縮去。知道他消了氣,卻並不知道為什麽就消了氣。承昀心中古怪,一邊朝他貼過去,一邊重新勾住他的腰將人摟在懷裏,道:“你和母後,到底背著我做了什麽?”“不告訴你。”溫別桑又朝裏麵去,承昀再次把他勾回了懷裏,溫別桑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扭腰,承昀又追著問了兩聲,道:“你想不想帶爹娘去你在君子城開的煙火鋪?”溫別桑當即停下了動作。幾息後,他絲滑無比地在承昀懷裏轉了過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道:“怎麽去?”“我可以畫給你看。”承昀道:“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母後讓你做什麽。”“我不能出賣她。”溫別桑道:“你換個好不好?”“……”承昀壓下心中浮出的那股羞恥,強作鎮定,試探地道:“那,我們行房,好不好?”溫別桑皺眉,承昀將臉朝他貼了貼。他耳朵燙的厲害,眉眼之間也藏著幾分不好意思,但渴望卻無比真實:“我這次,不會弄疼你的。”溫別桑擔心的當然是這個,但是他忽然覺得這樣說會顯得自己很自私。畢竟,承昀幫他畫爹娘需要很多時間,也需要很多的精力,更需要很多的耐心。他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我怕疼,也不是我不願意。”承昀也不是傻的,聽得出來他在哄自己。他彎唇,目光移到他漂亮的嘴唇上,又重新望著他的眼睛,也一本正經地道:“那是怎麽樣?”“你是太子,總要有太子妃的,對不對?”“嗯。”“我看你也不像是會將就的人,若是要娶太子妃,肯定是要找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對不對?”“嗯……”“你我如今已經十分荒唐。”溫別桑道:“但不管怎麽樣,你總體來說都還算是處子之身,對不對?”“……”承昀開始覺得他接下來沒什麽好話,他淡淡道:“那算了。”“你聽我說完。”溫別桑抱著他的脖子,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樣子:“如今你也算是為太子妃守身如玉,若是我給你破了瓜,你日後要如何跟未來妻子交代呢?”“……”真得感謝申悅容,這一刻他又想起了對方突襲的那一章,洶湧的所有情緒都被無聲地按了下去。承昀笑了下,道:“你說的對。”溫別桑道:“你還有別的條件嗎?”“陪我看書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