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總是習慣性的對許多事情下達很正常的定論。承昀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會不舍得……謝令書嗎?”“我與他是好朋友,自然會舍不得。”溫別桑說罷,從他懷裏歪起腦袋:“你怎麽不拍我了。”“……”承昀繼續輕輕拍著他,道:“也是會舍不得啊。”“但他有他的事情要忙,分別之後,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多思無益。”“那,要是我們分開,你會想我嗎?”“你是說我以後離開太子府之後嗎?”承昀默了一下,平靜道:“你肯定不會想,因為是你主動離開的,你若想我,就沒有有道理離開了。”溫別桑笑,道:“我覺得以後不能再叫你宮無常了。”“你還想給我起什麽外號?”“叫宮解語吧。”溫別桑道:“你現在好像特別懂我。”其實弄懂溫別桑並不難,隻要不刻意彎彎繞繞,簡單一點,就很容易能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隻是承昀跟他腦回路畢竟不太一樣,想要不帶腦子還是有些不習慣。“要是,我要先離開你呢?”溫別桑似乎怔了下,然後道:“我確實有點驚訝。”不等承昀開口,他下一句就是:“現在驚訝好了,我有心理準備了,你要去哪裏?”承昀的手撫著他的長發,道:“我想去北疆,曆練一番,我想知道,母親在戰場上那些年,曆經無數生死的瞬間,都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承昀將他摟緊,溫別桑的臉隻能埋在他的懷裏,不能再看到他的神色。“我感覺自己在申悅容麵前,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在她突襲的那一瞬間,我甚至連躲避的能力都沒有,準確來說,我還未與她交手,便已經感覺到了害怕……”“她是因為走火入魔,說往哪去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但是你與正常人交手的時候,別人都會在心中三思一番,若有殺機,你是有反應時間的。”“沙場交手之時,誰會三思?誰又會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你是因為常星柏的事情。”溫別桑明白過來,道:“兩軍交戰在所難免,所以才動了這些心思?”承昀將下頜放在他的頭頂,低聲道:“我現在還隻是想想,不知道母後會不會答應。”溫別桑微微揚起額頭,有前額頂上的頭發去感受他堅硬的下巴,還輕輕晃了晃腦袋,讓那下巴在自己頭皮上晃來晃去。承昀微微收起下頜,道:“頭疼啊?”“不疼。”“那你拿我下巴按摩?”“哼哼。”溫別桑笑了下,朝他懷裏縮了縮,道:“我的耳朵好了,你的手什麽時候好呀?”“……”承昀頓了頓,道:“手臂還疼著呢。”“那你好了要跟我說。”承昀沒出聲,他記得很清楚,溫別桑當時說了,等他耳朵好了,自己的傷也好了,還要恢複之前的承諾,誰也不理誰。但凡要是這個正常人,都這麽久了,事情肯定已經過去了,可溫別桑在某些事情上卻分外的固執,如果事情不解決的話,永遠都不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必須要想辦法……“你覺得,這段時間,我對你好嗎?”“好。”溫別桑說:“你受傷之後,人變得特別好……我剛才不是還獎勵你一個新名字呢。”我真是謝謝你啊。承昀無奈,試探地道:“要是我一直這麽好,你說,我們倆還有必要,誰也不理誰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你心裏應該是希望一直跟我這麽好的,對吧?”溫別桑沉默了一會兒,道:“但你以後還可能會冤枉我。”“我們可以針對這件事,出一個解決方法啊。”溫別桑不說話,明顯對這個提議不太信任。“這樣吧。”承昀道:“要不以後我有什麽想法,直接跟你說,然後你有什麽想法……反正你肯定會直接跟我說的,這樣我們不就可以避免互相冤枉了嗎?”“我沒有冤枉過你。”“是,主要是避免我冤枉你。”溫別桑不說話。承昀低頭又拿下頜輕輕蹭了蹭他的腦袋,然後低下頭,對他耳朵吹了口氣。還將臉埋下去,用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他的脖子。溫別桑縮了一下腦袋,又微微偏過頭,似乎被他蹭的又舒服又癢癢的,忍不住來伸手推他。承昀握住他的手,又對他耳朵吹了口氣。做這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討狗皇帝開心的妃子,盡管未來他可能才是那個狗皇帝。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夢中有那麽多自己親吻他的場景,反而是抵死糾纏極其少見。“阿桑。”承昀道:“你想不想……”他嘴唇貼著溫別桑的耳朵,用氣聲說了句什麽。溫別桑愣了一下,立刻扭臉看他,道:“你現在這樣,能弄我嗎?”“你,你說話怎麽……”什麽弄啊,這人的羞恥心似乎長期處於罷工的狀態。溫別桑伸手摸他的臉,眼眸分外幹淨靈動:“你好容易臉紅啊。”“我不止臉紅。”溫別桑看到他竭力做出鎮定的樣子,但閃動的睫毛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忐忑:“我心跳的還很快……這些,都是喜歡你的象征。”溫別桑伸手,被他輕輕按在胸前。承昀略屏住呼吸,逼迫自己與他對視,但視線依舊不受控製的漂移。溫別桑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令人探究的珍品,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他看到承昀的臉頰越來越紅,脖子和耳朵都似乎在冒煙,連眼尾都隱隱漫上了一抹紅痕。他到底是沒能在溫別桑的注視下堅持下去,有些自暴自棄地移開了視線。正要放手的時候,溫別桑卻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人扯了回來。“我,我確實不太方便……”“你既然喜歡我,為何不敢看我?”這人不光要盯著他看個不停,竟然還要讓他將心也都扒開來。固然知道他沒有半分惡意,承昀還是不受控製地感到了難堪。他無法與溫別桑對視,長睫在溫別桑眼中,就像蝶翼一樣輕輕顫著。他一動不動地盯著,似乎想要把他睫毛震動的頻率看個清楚明白。“因為……我在你眼中,看不到,喜歡……”“你不是知道我不喜歡你嗎?”“知道。”承昀低笑,道:“但就是,滿懷期待……知道,所以,更加害怕……不說了,行嗎?”“可我想知道。”“你再這樣……我可就哭給你看了。”“好。”“……”溫別桑看著他停止震動的睫毛,直到,對方再次掀起眼眸。然後,壓住他的手臂,徑直吻了上來。低低的聲音響在耳邊。“我能……你想嗎?”“什麽。”“弄你。”第56章 溫別桑是很喜歡跟人親近的。他小時候總是喜歡膩在母親或者父親的懷裏, 喜歡被抱,被摸頭,被誇獎, 喜歡一切可以感受到自己被愛的舉動。並且從不為此感到羞恥。十來歲的孩子, 很多人都開始下意識地遠離父母, 擁有自己的小秘密,和獨屬於同齡人的小天地。可溫別桑在十二歲的時候,卻還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跟爹娘匯報一通。無論是風箏線斷掉了,還是被周連瓊罵了小傻子, 或者在投壺之中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事無巨細,都要與爹娘分享, 並且一定要以他們的誇獎或者安慰結束。直到十二歲之後, 父母去世,他被鎖上鐵鏈,成為了相府之中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踩上一腳的蟲豸。除了癡呆的祖母之外, 再也沒有人能給他讓人安心的觸碰, 也沒有人可以任由他肆無忌憚地接觸。那晚醉酒,唇齒交纏, 卻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 像是幼年時期,依偎在父母身邊, 被擁抱,被拍哄一般的舒適與放鬆。他分明並不喜歡宮承昀這個人,可卻偏偏開始眷戀他的體溫。清醒之後, 又止不住的對此感到了濃烈的好奇。溫別桑不是一個會問對錯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將所有過去和未來都時刻放在腦子裏糾纏一番的人。他沒有去思考和宮承昀做這樣親密的事情, 是否對不起初遇之時,滿身傷痕的自己;他也沒有去想,和宮承昀如此親密,未來自己離開之時,對方應當如何自處。他想親近承昀,因為親近承昀會讓他在此時此刻感到無比舒適。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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