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這話,林閣景隻聽聲音一頓,片刻後方再度響起。“時至今日最為清晰之事,大抵是幼時冰雪荒原上生活之景,以及族人每到滿月之時舉行祭典,時至今日卻也不知祭典所祭為何,隻能記得父親每在這一日,便會在深夜之時教我學劍,我便替他溫酒聽他囑咐我曾經以為,那樣的生活,能過一輩子。”“後來呢?”林閣景以前聽他提過冰雪荒原之事,又不想提起白衣人的傷心事,就特地問了林孤此處乃是何地,得知冰雪荒原乃是中央大陸之中,最為偏遠難以覓得人煙之處,劍族當年在那裏安家,大抵是為了後輩磨劍之用,心中很是欽佩前輩劍修這般作為,聞言點了點頭,不由想起那時還是少年的永淵,在冰雪之中練劍的模樣,心中禁不住一片溫柔,另一個疑惑卻浮了上來。這一回他不曾遲疑多久,就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口,眉頭也跟著微微皺起:“你們全族被追殺之事我知曉,但我一直很是疑惑……你們當初是如何自冰雪荒原之上,跑到整片大陸都被封鎖的元黎宗附近?”“我究竟如何入那井內,情形已然記不清楚。”白衣人聞言仿佛也被牽起了疑惑,目光深沉的思索了許久,終究還是在林閣景的目光中搖了搖頭,罕見的有了幾分恍惚低聲道:“隻是還記得在那些人追殺的路上,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族中好友,劍術高絕已至大乘期的父親,還有一直照顧著我的幾位兄姐……全都是為了保護我,而死在我的麵前。”見他說著這些話語時神色比平常而言,更多幾分隱藏極深的愧疚痛悔,林閣景隻覺心中頓時痛了起來,忙自他懷中直起身來將那人抱緊,悶悶的道:“……對不起……”白衣人見他垂下麵容,神色有些鬱鬱,指尖觸到那人唇角,眼光多了一絲柔色,低聲道:“為何道歉?”林閣景聞言抿了抿唇,眉心上懸著的墜子晶亮,一閃一閃散出淡藍光芒,襯得那張麵容蒼白幾分,聲音也低低的:“雖說我一直想要知曉那些事情,但若是再度引起你不好的回憶,終究是我不該再提起……不該再提起當年的事情。”“無妨。”白衣人見他這般神色,極輕的搖了搖頭,輕吻落在那人唇角。“很早以前,我便想與你說這些,隻是一直……難以開口。”林閣景定定凝望著他許久,終究低下頭來輕輕貼在那人額上,壓低了聲音道:“既然是這樣……你答應我,以後在我麵前若是傷心的話,不要一個人忍著,好不好?”安靜的室內隻有微風拂過,待冰冷氣息劃過耳側,竟是異樣的溫柔。"女子",三個時辰之後,凡間的日頭已至正中,真神仙宗之內,也是一片陽光普照之景,身著內門長老衣飾的幾位老者懸浮在半空中,合力在巨大的靈壓之下用一塊拚湊起來的靈印,打開了位於距離太上長老禁製極近的一處山巒之下,兩扇用層層禁法掩蓋其中的巨大石門,露出其中黑黝黝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秘境入口,聲音夾雜著靈力驟然成波紋般擴散開來。“秘境已啟,宗內弟子,可入!”便在眾多長老合力打開秘境大門後,一直守在門外的內門弟子們,霎時各自身上泛起了靈光,用出各種各樣的術法鑽入那秘境之內,立於不遠處緊盯著那處情形的林閣景,舒了口氣與身邊的白衣人對視一眼,也跟隨著那些內門弟子一起,化作兩道光芒投入黑黝黝的兩扇石門之中。第187章 不慎被抓就在兩人越過石門的那一瞬間,林閣景隻覺得麵前的靈壓變了,眼前一陣極其閃耀的光芒掠過,緊接著就是極少見的失重之感,好容易用靈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再度正眼去看麵前情形,就發現眼前是另外一番天地外間的蒼藍天穹和無止盡的靈霧,化為了秘境之內的暗紅天幕,以及隱隱約約掠過鼻端的血腥氣息,和稀薄到幾乎察覺不到的靈氣,不要說附近有什麽寶光閃爍的地方,觸目所見的盡是黑褐色的岩石和高峻山峰,抬手輕輕一抓就化為黑色粉末自指尖落下,看起來就好似凡間最平常不過隨處可見的山石。林閣景稍稍掃了一圈四周的景象,就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身邊,一直與自己十指相扣的白衣人身上,抿了抿唇正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見到向來沒什麽表情的白衣人,那張俊美麵容一動,幽紫色雙眸更是陡然閃過暗光,轉頭看向位於兩人西邊的高峻山脈,薄唇微抿神色有些奇異。林閣景沒想到甫一進秘境中,白衣人竟會是這樣奇怪的反應,頓時皺起眉頭轉過身來,輕聲喚道:“永淵?怎麽了?”白衣人聽到他的聲音,目光落下至他麵上,沉默了片刻之後,方緩緩開口道:“此處不知何物,仿佛呼喚於我。”“……呼喚你?”林閣景聞言心中頓時一驚,立即沉下心來放出靈力四處感應一番,麵色跟著一點點沉了下來,心中有了不妙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壓低了聲音道,“我並未感覺到什麽呼喚……莫不是,隻呼喚你一人的?”白衣人聽他此言,跟著閉上雙眸細細感應,片刻後驀地睜開眼睛,好似是發現了什麽,眸底閃過細碎光芒,聲音也與平日有些不同,握緊了掌心中林閣景的手,身形迅速朝著西邊一處山坳而去:“隨我來。”林閣景不知道他到底是發現了什麽,才使得他與平日反應如此不一樣,即使此刻內心深處有著不祥預感,卻還是跟隨著他朝著西邊而去,不一會就被白衣人半摟半抱的,帶上了一座高峻無比幾乎望不到頂,仿佛是直刺那暗紅天穹的山峰上,迅速朝著半山腰的一處平台而去。直到兩人終於在平台周圍停步,林閣景皺眉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直直落在了平台之下,被兩片巨大山峰夾成一道狹長口子,仿若一張可以吞噬所有的巨口,更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之中,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時,耳邊卻乍然想起白衣人略帶驚色,第一次有了不敢置信的聲音。“這般氣息……不可能!”林閣景聞言呼吸霎時一滯,也顧不得去管那條可怖深淵,回身走到了不遠處蹲在平台,正對著山岩和平台縫隙的白衣人身畔,低頭順著他的眸光看去,卻仍隻看到一片普通山岩一般,仿佛是毫無異常的情形,眼底閃過幾分疑惑之色,問道。“永淵……怎麽了?到底是什麽在呼喚你?”“父親……”不等他的話音完全落下,白衣人就驀地站起身來,手指一動握緊青雀劍,劍尖指向那黑褐色岩石縫隙之處,一字一頓沉聲道,“就在此處!是父親的氣息!”林閣景一聽到父親兩字,本來想要勸說此處詭異,要離開的話頓時壓了下去,轉而全然變為關心,和藏不住的驚駭之色:“……什麽?”一直存於真神仙宗的內門裏,被宗門掌控多年的秘境中,為何會有已然死去的,白衣人至親的氣息?!他心中驚駭麵上也顯露出來,清秀的麵容在陰暗之中,乍然看去倒有幾分異樣扭曲,白衣人此刻卻沒有再轉眼看他,而是死死盯著山岩縫隙之處,用掌心中的青雀劍輕輕劃過,就見那本來脆弱到一捏就碎的岩石,一點點如同被切碎的豆腐一般,沙沙的滑落下來,露出了埋在其後的山壁上,一顆珍珠大小光芒閃爍仿佛是石頭的東西。眼見著竟被白衣人挖出了東西,林閣景頓時低下身來仔細去看,發現那鑲嵌在山壁上的“珍珠”,其內隱約包裹著劍氣縱橫,卻仿佛被什麽東西牢牢封印,氣息不能露出分毫,禁不住抬起手來要將此物拿在手上,同時疑惑的開口問道。“這是……這是什麽?”話音未落,他的手指剛要觸到那“珍珠”,下一刻卻被冰冷手指握住手腕,動作篤定輕柔的拉了回來,緊接著那人淡冷聲音響徹耳邊。“小心。”錯眼之時見那人抬手,指尖劍氣細絲竄動,瞬間包裹住那“珍珠”,不令其上綻放出鋒銳劍氣,方才小心翼翼將它拿下,放置在他的手心之上,“此物,名為劍種。”林閣景看著手心處的東西,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低聲重複道:“劍種?”“劍種,乃是劍修特有之物。”白衣人目光定定的看著那東西許久,方才目光複雜的錯開了眸光,眼簾稍稍垂下聲音愈發沉凝,眸底閃過些許悵然回憶之色,聞言一字一頓解釋道,“也可稱之,傳承劍種。”傳承兩個字頓時將林閣景意識喚回,驚訝的仰起頭來緊盯那人側顏:“莫不是……傳承劍修功法之物?”白衣人不曾遲疑,立時回道:“若非劍族留下劍種,便該是傳承功法之物。”林閣景有些怔然,不明白他話中之意:“這又是……為何?”“劍族功法,概不外傳。”白衣人自他掌心中拿起劍種,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聲音愈發低沉清冷,“即使可傳,無血脈之親,便無法習練。”林閣景了然的點了點頭,下一刻卻又想起他方才說,此物有著上一代劍族族長的氣息,心頓時提了起來:“那這劍種……”白衣人低頭凝視自己指尖“珍珠”,沉默許久後垂下眼睫解釋道:“其中封存之物有著父親氣息,定然是父親之物,卻並非是劍族傳承。照我猜想,乃是父親劍氣,以及父親自創招式”林閣景聽他這麽說,倒覺得有幾分道理,思索一番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是父親唯一的孩子,不論是父親的劍氣還是招式,你定然已經全都習練過了,既然如此……你是想要將此物留在秘境之中,讓宗內其他的人也能習練你父親的招式,還是將它帶走權作紀念之物?”白衣人聞言眸光變得有些複雜,將那物緩緩握緊在掌心中,薄唇微抿聲音語調有些猶疑:“我”誰知不等他這句未曾出口的話說完,一個青衫人萬分熟悉卻讓他毛骨悚然,心中的那一點不可忽視的不詳,霎時擴大到難以掩飾下去情形的聲音,就倏忽在兩人不遠處的方向響起,話語淡淡的仿佛並不將此話放在心上,可其中深切的惡意和譏諷之色,卻是一點都沒有減輕分毫“就算他今日想要帶走,也肯定帶不走了。”林閣景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覺不好,幾乎是在瞬間錯身擋在了白衣人麵前,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尚未落下,就隻見得自己全身上下金光流轉,體內的金丹和身形都被化成金色細絲的劍氣死死封住,下一刻又掙紮著被控製漂浮到半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越走越近,麵色霎時白的像雪額角更是青筋蹦出。“軒轅--”“放開他!”白衣人心思本還在自己掌心中的劍種裏,未曾想到一個分神就見道侶被控製的模樣,眼角餘光看見“軒轅一”神色陰沉朝自己而來,身上的氣息深不見底分明不是化神期,聯係當時林閣景對自己敘說差點被抓之事,就知曉此人不知為何身在秘境內,卻還有辦法保持著渡劫期的修為,心中幾乎是在瞬間就下了決定,冷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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