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名為清厲的老者已離去,中年修士依然立於驗生殿外,目光悠遠不知在看向何方,直到背後的驗生殿深處傳來低歎,黑暗中三根朱紅柱子中間的那一根,霎時浮現了一層幽藍光芒,顯露出一位須發全白老者模樣的修士,氣息深如淵海令人難以預料,出現的瞬間無意泄露氣息比中年人更加可怖,神色卻是一片完全的平和。“師弟,可是想起了當年之事?”第174章 故人之後“不錯……”聽到身為大乘後期的師兄開口,中年人回轉身體眸光複雜難解,他這段時日裏本要閉關突破境界,誰知卻陡然心生預兆到了驗生殿中端坐,一坐百年之後卻在他即將要離開此處時,驀地心中一跳隨即遇見了那兩個孩子,令他如何不想起當年與那青年麵容一般,同樣也是秉性溫和從不曾害人的族弟,卻因自己的孩子體質被覬覦逼至自爆而死,當年還不過化神期修為的自己卻不能救多年之後再度念及當時慘狀,中年人的麵容劇烈扭曲起來,怒火和恨意在眼中竄起,幾乎無法掩蓋:“當年……若當年能……如今也不至於……”朱紅柱子中的老者歎息一聲,看著中年人的眼中漩渦流轉,仿佛有著星空倒影入深處,顯然是因修煉了什麽可怕的神通,語調中雖聽不出來什麽關心規勸之意,話語內容卻極為誠懇。“師弟,你不肯將自己形貌之上的疤痕驅除,多年以來固執的不論如何也不願改變,為兄那時便知曉你是執念過重,卻礙於天道不能隨意出言點醒於你,然你此時修為快至大乘後期心情因故人浮動,為兄便不能不說了……大乘期的三劫三衰並非如此好渡,為兄怕你在渡心劫之時,心魔纏身會有隕落之虞啊!”“唉……,,中年人聞言苦笑一聲,仿佛不願再返回朱紅柱子,凝視了一眼其餘那兩根柱子後,便揮袖朝著驗生殿外而去,再度化為一片碧青竹葉,順著風朝著無邊的雲霧而去,隻餘下一點聲音越來越淡。“若是能夠確認,那孩子便是我要尋之人……或許,此心結還有解開的那一日,若連這最後一絲希望也失去……”朱紅柱子中的老者見他遠去,麵上神色看來沒有絲毫改變,眼底漩渦卻驟然停了下來,目光定定的注視了一會殿外,嘴唇嗡動說出了最後一句,身形就再度隱入那朱紅柱子中:“罷了,罷了……”就在驗生殿之中再度恢複一片安寧,大門在吱呀聲中一點點緩緩關閉時,此時身在內門中的林閣景已然挑好了一處宅院,此時正在和白衣人四處觀察兩人所居之地,待到瞧見後院之處連著一座大山,其上也沒有什麽禁製仿佛可以自行打開,權作隱秘洞府亦或是存放東西之地,不由驚喜的側過頭來看向神色淡漠的道侶。“永淵,以後若是你要練劍,有了此處,就不怕別人瞧見了。”“此處應本有洞府。”白衣人見他如此為此高興,幽紫色的雙眸多了柔色,沉默片刻卻開口說道,“照我看,是障眼法。”“有了洞府?”林閣景聞言頓時一驚,也驅動靈力仔細看去,下一刻也發現麵前附著山壁上,那粗略掃視看不出來細看卻有端倪,分明就是隱藏洞府的禁製,眼底的喜色頓時減了幾分,“那意思就是此處,我們不能用了麽?”白衣人見他為自己之事心情浮動,抬手握緊了他溫熱的手指,揮袖將麵前的禁製隨手破去,帶著他朝敞開的山穴內走去,聲音比平日更柔和幾分:“倒也並非如此。”“隨我來。”林閣景跟在他身後走進山穴中,目光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試探著放出靈力,迅速在這不大的山穴中繞了一個彎,卻有些訝異的發現內裏仿佛並無修士入內,其中隻有空空蕩蕩的書櫥桌案等物,還好似都是沒有人用過的一般。等到發現這些情形,他禁不住再度勾起笑容,反手握緊了那人的手指:“原來如此,此處原本就是收拾好的,供給內門弟子當做內室,倘若將其改變也是可以,看到這裏……我就情不自禁想到你在元黎宗時,當做府邸卻總隻見你閉關的劍洞。”說到此處,青衫人不由想起當年兩人未曾如此親密時,元黎宗內門藥峰之上的白衣人時常相伴飲酒的洞府,立時含笑補充道:“不如,待我收拾一番,就如同當年劍洞般,一樣的布置好了。”白衣人見他複露喜色,平日顯得冷冽的眉眼,竟也更是溫柔了幾分:“也好。”“既是如此,你平日裏若是閉關,就在此處,若是日常練過劍與我對戰,就在外間後院之中就好,聽說宗門之內也有為數不少的劍修,你也不怕沒有與你境界相若的對手,除了那每過一段時日就要舉行的小比大比,住在這裏反倒是比在其他地方要自由。”黑暗的山穴深處中,白衣人定定凝視著,身畔仿佛有些興奮,一直不停在說著練劍之事,眼底除卻難以掩飾的喜悅外,卻一點點氤氳起不著痕跡的,難以磨滅的擔憂和篤定。白衣人知曉他擔心的是什麽,更無比清楚他心中沒有阻攔之意,卻仍是沉默了許久的時間,方才驟然開口低低喚道。“阿景。”林閣景聽到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霎時被驚了一跳般,抬起頭來與那人幽紫瞳眸對視,唇角笑容慢慢淡了下來:“怎麽了?”“不出三年,吾定會突破。”白衣人抬步走到他麵前,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腰背,目光在黑暗深處之中,猶如星子一般冰冷明亮,深處卻蘊著一絲極淡的柔和,“吾已察覺時日,須找人磨劍以待。”林閣景下巴枕在那人肩上,偏過頭去輕輕蹭了蹭那人臉頰,隨即便得到那人柔和冰冷的輕吻,心中梗著的那口氣雖然始終未散,手臂卻抬起摟緊了他的腰,輕聲道:“若是這樣……那好,待我出去問問執事堂,在此處練武場挑戰劍修弟子,需要什麽樣的條件才……”“阿景,莫要擔心。”這一次不等他將話說完,白衣人便深吸一口氣,稍稍鬆開了自己的臂膀,低頭凝視那人臉頰,指尖劃過那人微皺眉心,一字一頓不加絲毫猶豫。“吾跨出這一步抵達元嬰之境,便可著手準備……你我報仇之事。”“我知曉。”林閣景明白自他清楚滅族仇人後,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反殺回去,就算不牽連那些不知曉此事的人,也定然要將當年謀害醒劍一族之人,將軒轅一族中人誅殺殆盡報仇雪恨!想到此處,他深吸了一口氣,扣緊了那人的手臂,也一字一頓的應道:“我也會努力的……努力的突破元嬰境界,與你一同前去手刃那些仇人!”他知曉他總是追趕補上永淵的修煉之速,更何況那人總是因為各種艱險突破境界,雖然因雙修之故兩人之間修為的相差,總能在很快的時間內補回,現下他也快要突破到金丹後期,根基卻不如白衣人修煉出這般紮實,距離突破元嬰期還有些距離,隻是若要向林氏和軒轅一族報仇,連元嬰期的修為都沒有的話,恐怕他們“好。”林閣景垂下眼簾握緊手指,想著這些的時候不禁心亂如麻,卻在下一刻聽到那人低沉冰冷,夾雜著篤定和隱藏深處暖意般的話。“吾信你……吾等你。”就在真神仙宗的山穴黑暗中,互通心意的兩人再度相擁時,遠在一海之外的另一片大陸上,無聲威厲著正片大陸的萬劍仙宗內門裏,位於眾多劍型山峰半空中拱衛的主峰頂上,被削成一片平滑劍氣縱橫的練武場之上,有著兩個麵對麵的身影正在對峙。其中一個身著繡著萬千金色小劍的白袍,淺灰色的發絲中摻雜著幾分白發,麵容堅毅帶著皺紋卻隱約可見其英俊,且細細看來和麵前正對著的軒轅一很是相像,隻是軒轅一著一身毫無暗紋的素服白衣,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神色頗為晦暗。“你方才說什麽?!”在聽知曉此事的化神期支脈長老所說,前幾日發生殺掉中毒支脈之事後,身為萬劍仙宗宗主的軒轅雄,立時將本應該牽扯此事卻並未出現的長子叫來,一問之下本來想要得到那涉於其中的白衣人,此時應當掌握在手心中的內門弟子的消息,卻得到了白衣人已離去宗內的消息,麵上頓時浮現驚怒之色逼視軒轅一。第175章 身份暴露“如此隱秘之事有外人參與其中,本就已經很是不妥了!然而你卻並未曾將人留下,反倒親自把人好好的送走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父親,此事是孩兒之過,孩兒認錯,請父親莫要牽累他人!”軒轅一見麵前的父親是這樣反應,頓時揮袖低下身來垂頭握緊手指,麵上的神色被黑發垂下完全掩蓋,語調卻十分篤定一字一頓道。這般說著的時候,他掩蓋在烏發之下的麵容上,也隱約浮現幾分複雜神色。他本來沒想到軒轅平當初招惹的事情這般言重,隻以為是一件極為普通的族人中毒之時,即使是讓白衣人知曉了也定然沒有大礙,這才就算知曉也並未將之放在心上,誰能想到距離此事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他卻突然被本應埋首於宗內事務的父親,一道手令叫到了這山巔之上一收到手令之後他還未覺出什麽,直到他步上峰頂看見軒轅雄背身立於不遠處,見他上前便目光灼灼的緊盯著他時,他這才覺得好似有些不同尋常。緊接他行禮過後還不等說些什麽別的,便聽到麵前的軒轅雄問起幾月之前,那不合規矩入了內門之中代替自己,幫了軒轅平一次知曉秘密的白衣人,他才驟然心生警兆卻不等再說什麽,就立時被麵前的軒轅雄開始逼問起來,現下問到這一句他心中頓時一沉,知曉此事大抵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極有可能辯解幾句也無法擺脫,藏於袖中的手指頓時一點點握緊。“隻是……隻是當時孩兒真的不知道,被我送走的那位劍修朋友知曉……知曉那秘密之事,更何況孩兒與那人當真是好友,且我們還在一起對戰過幾次,孩兒相信那位朋友定會將秘密守住,不會告訴他人的!”軒轅雄眼光漸漸陰鬱下來,抬步走到跪地的軒轅一麵前,抬手抓住長子肩頭的素衣,全無猶豫的低聲冷喝道:“為父可不願相信,你這毫無根據,甚至連心誓不存,一個劍修的相信!”軒轅一閉了閉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許諾,才能讓父親知曉,那人的確是十分可信的,不曾遲疑便接著說道:“父親若著實不信,孩兒……孩兒願意為那人作保,若是這秘密以後會在劍宗外泄露,孩兒定然出手親自誅殺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