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那人冰冷氣息靠近,他有些踉蹌的直起身來,下一刻卻被那人握住手腕,那雙幽紫色雙眸定定凝視著他,話語仿佛如從前一般冷定無波,深處卻好似隱藏著極深的痛惜,頓時讓林閣景即使胸口劇痛,靈力幾乎被抽幹連腳步都支撐不住,卻還慢慢露出一點微笑來,眯著烏黑的眸子看著那人麵無表情的側臉,一時間薄唇開闔卻沒能發出聲音。冰寒靈力順著手腕蔓延到經脈中,白衣人眼看著那人抖了抖身體,因經脈中幾乎沒有靈力支撐不住,已漸漸朝著自己的方向軟倒下來,本來就微微皺起的眉宇擰的更深,抬臂攬住那人,不由沉聲問道:“何必如此勉強?”青衫人伏在他懷中,唇色淡的幾乎透明,接連再度吐出淤血後,倒是又有了幾分力氣,這才支撐著反握那人的手指,站直了身體看向黑衣少年墜落之處,目光雖依舊冷然無波,倒是未像方才那般戰意濃厚了。白衣人目光複雜的看著他的側臉,驀然抬手扣住他的下巴讓他麵對自己,方才他若不及時打斷兩人對戰,青衫人此刻會傷的更重,此刻不過是失卻全部靈力,卻不至於受極重的傷勢,幽紫色雙眸中怒火隱現:“為何不答?”青衫人見他是真的生了氣,知道他是怪自己一言不發就出手,明明並無打敗那人的實力還硬要對戰之事,眼眸就不敢和他對視,雖心中還是想去看黑衣少年,卻還是安靜立在他身前,有些心虛的低聲道:“我隻想看看……他對小瑾……是不是真心的……”白衣人目光冷然凝視著他,唇角沒有一絲弧度,身上冰寒之氣蔓延而來,頓時讓青衫人抿了抿唇,勉強露出的笑容僵了一瞬。“結果呢?”林閣景不敢再與他對視,卻順從的任由他抓著手腕,還是忍不住看了黑衣少年墜下的方向一眼,卻正好瞧見少年握著刀站起身來,正目光中帶著憤怒狼狽看向此處,便淡淡的轉開了眸光輕聲應道:“尚未看出結果,你便打斷了我。”“你之力尚不足支撐牽絲竹用此天賦,何況他的靈力高你幾倍,醒神過來便會反噬與你,難道你自己不知麽?”白衣人此刻卻不管黑衣少年正虎視眈眈,手中青雀劍緩緩浮起銀色劍氣指向那人,頓時讓本想要上前的黑衣少年謹慎的退後一步,眼看著青衫人目光沉沉的看著那人,幽紫色雙眸中乍然浮現深濃暗色:“不惜損傷自己,也要一個結果?”許久未曾聽他說這麽長的話,林閣景也忍不住怔愣了瞬間,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惹怒那人,有些局促的想要抬手去抓那人手臂,也顧不得不遠處少年帶著疑惑的眼神,壓低了聲音解釋:“可……小瑾是我妹妹,我隻有這一個親人……”下一刻不等他話音完全落下,卻發現那人驟然鬆了手指,揮袖背對錯開了他的眸光,聲音冰冷一字一頓道。“你信不過我?”“不是!”林閣景沒想到他會這樣想,禁不住又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他心中知曉現下這般拚命,不過是前世眼看著胞妹死去卻不能救,今生猛然見到胞妹喜歡的竟是前世同一個魔修,頓時腦袋一白全是滿滿怒意,這才阻攔永淵出手換自己前去,不論如何都要求得當年胞妹死去是否值得的答案,卻沒想到自己的受傷會讓白衣人生起怒氣。“不是的,隻是因為我是她的兄長,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要親眼看見這一切,否則我怎麽都無法放心……”話音落下,青衫人不顧不遠處黑衣少年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僅僅是注視著擋在兩人麵前的青雀劍而未曾再度動手,就抬步走到白衣人身畔目光柔和的注視著他,歎息一聲後握住那人冰冷指尖,輕聲低喃。“別生我的氣,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他的話音剛落,不等見到白衣人再度開口,黑衣少年卻在此刻停步,目光執著的落在青衫人身上,握緊了手中染血的長刀,終究說出了想要問的話:“持著這骨笛的是我心愛之人,她與我分別之時被抓進元黎宗內,現下是你們拿著這骨笛,她……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耳邊響起那人的聲音,林閣景深深望了一眼白衣人的背影,側過身來與他對視片刻,自手鐲中拿出兩枚骨笛放在掌心中,沉聲說道。“我名林閣景,想必你聽過我的名字。”黑衣少年乍然聽到這三個字,頓時臉色微變,握緊了手中的長刀,身上卻不再放出魔氣,眼神對著青衫人有些局促,卻並無躲閃:“你……你就是……”“不管你想要說什麽,不管你怎麽說,都是已騙了我妹妹。”林閣景冷冷與他對視,張開手掌端詳一番那骨笛後,哼笑一聲抬手將之扔了過去,眼看著黑衣少年忙抬手接住兩枚骨笛,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殺意:“莫不是你以為誰都看不出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所謂的魔修,這骨笛也並非是普通的人骨所製,你是個跨界而來的魔族!”製作這骨笛的骨頭,初看起來確實像是普通的人族之骨,可若當真是人骨所製的骨笛,按照林閣瑾那般善良的性格,又怎會接受這般殘忍的定情之物,怎會接受將人骨做成骨笛的心愛之人?怡好就在百草藥經的記載中,有一種魔獸之骨表麵極似人骨,實則卻是能夠包容靈力的容器,正好符合對於這骨笛之力的猜測,然而這種魔獸因極為弱小之故,難以穿過人界與魔界的界塹,因此隻有自魔界而來之人,才會有此物做成的骨笛。這樣一來,將此物送給林閣瑾的人,身份也就很是清楚了。“你猜的不錯。”魔族兩字一處,黑衣少年的麵容已失卻血色,在林閣景方才刺傷自己,流出的鮮血竟是深藍色時,他就已然有了自己隱瞞不住的心理準備,此時聽到那人戳破真相,一時間雖然仍舊心神俱動,本來還在猶疑的念頭卻漸漸肯定下來。“是這骨頭暴露了我的來處,我無話可說。”青衫人眼看著他握緊那骨笛,垂著頭看不清麵容的樣子,唇角閃過一絲森冷微笑,話語斬釘截鐵全無猶豫:“若僅僅是魔修還就罷了,說不準我心軟之下真能讓小瑾與你走,隻可惜你其實非我族類,我又怎麽可能讓妹妹隨你離開!因此今日你若堅持帶小瑾離去,我也隻能與你不死不休了。”黑衣少年見他方才態度,心中便已然猜出了幾分,聞言閉了閉眼低聲歎道:“不死不休……倘若我真的殺了她的哥哥,她即使那樣善良……也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了罷。”“收回你這兩個信物,回去之後我會說你赴約之時,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讓她盡快死心。”青衫人側過身來,目光複雜握緊了手指,想起前世麵前魔修與妹妹的結果,立時狠下心來決定要分開兩人:“從此之後我會一直護著她,讓她找到另一個可托付的人。至於你,以後再也不必出現在我妹妹麵前,人族與魔族之間始終有著難以逾越的距離,想必你自己也心知肚明罷。”說罷這話,他神色多了幾分複雜,停頓片刻又放緩語氣:“更何況從你的傷看來,此時你想必是自身難保,小瑾身份低微修為也不高,就算是我這個兄長也無法保證她的平安,更何況是一個身受重傷的魔族?”第116章 奪寶(一)“你說得對……是我狂妄了。”黑衣少年聽他說出這些話,深處隱約又有著規勸之意,便知曉林閣景不是故意為難自己,而是當真在為胞妹著想,立在原地沉默許久後,驀然抬頭對視著那雙烏沉沉的眸子,低下身來將手中的骨笛放在腳邊,話語落下時身形也跟著化作一團黑霧,不一會便在山巒之間消失了蹤跡。“可我不會輕易放棄她的……這兩樣東西還請交還給她,不管她是不是願意等我,總有一天我定會回去找她……”林閣景見他如此頓時一驚,目光落在地上那兩枚骨笛上,手指立時結成一個印記墜於其上,眼看著自那印記上騰起黑霧朝一個方向而去,青衫人勉強調動靈力準備跟上去,下一刻卻被一隻手驟然按住了肩頭,淡冷熟悉的聲音自身側響起。“不必追了。”青衫人本來因方才受傷有些氣力不濟,一直是強撐著對黑衣少年說話,白衣人說出這四字讓他表情一滯,腳步也跟著一個踉蹌,下一瞬被那人再度摟住肩膀,眼角餘光看著那人冰冷俊美的麵容,神色微微露出怔然之色。“永淵?”“你攔不住他。”察覺到懷中人已有微不可查的顫抖,卻還是強忍著不適去追那黑衣少年,白衣人方才心底怒意驀然消散一空,話語之中夾雜著極輕的歎息,“他的修為被什麽壓製,本應該在元嬰之上。”林閣景聞言呼出一口氣,神色複雜了閉了雙眼,低聲喃喃道:“在元嬰之上?”白衣人見他如此反應,幽紫色雙眸劃過一道暗色,低身將他打橫抱了起來,身形化作一道劍光迅疾掠出山脈,將感應到此處氣息有變以為是有寶物出世,紛紛前來查看的眾修士甩在後麵,不到片刻就落於一片濃密的樹叢中。“永淵?”林閣景第一次被他這般抱著,即使是靈力空蕩心神恍惚之時,心中也依舊忍不住泛起溫柔,輕輕將側臉靠在那人衣衫上低聲道,“你肯與我說話,就是原諒我了……方才對那魔族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我不會……”白衣人低身將他放下,沉默的與他對視片刻,終究稍稍緩和了神色,指尖觸過他的唇角,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