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回來了麽?”這已經是重寧遠第八次在問了, 這堆積了幾天的奏折都快批閱完了, 可是還沒見人回來,重寧遠漸漸不耐起來。福澤看了看外麵漸暗的天色,趕緊打發一旁的小太監去景天殿看看, 片刻後那小太監看著重寧遠愈加陰沉的臉色,怯怯的又搖了搖頭。


    重寧遠有些火了, 這人是玩什麽去了?“更衣!備車!朕要出宮!”


    “喏”福澤擦了擦汗,皇上這是終於耐不住了啊。


    馬車一路疾行, 不足片刻就到了邀月閣, 此時已是暮色四合,也就是邀月閣最熱鬧的時辰了,重寧遠尋思著這人是在前院玩樂, 所以就直接從前門進了大廳。看門的還是之前的那個龜公, 由於在奉蛋蛋出生前後,奉天在邀月閣呆了好久, 而那段時間重寧遠基本也是天天報道, 所以大家也都知道這個人和自家主子關係非比尋常了,那龜公上前:“您來啦?”其實他也摸不到頭腦,據說最近主子沒在啊,這人怎麽又來了?就算是真的想尋歡作樂也不能跑自個兒家來啊!


    “你們主子呢?”重寧遠也沒廢話,上來就直接問道。


    那龜公被問的一愣:“主子最近都沒在閣裏啊!”


    “那柳笑顏呢?”重寧遠正要上樓的腳步一頓, 側頭問道。


    “我這就給您叫去!”那龜公三步並作兩步就往樓山跑去,今兒據說是帝都的富商宋凡宋大公子親自點了笑爺的場子,可是樓下的這個主兒他也對付不了啊!雖然兩邊都得罪不起, 但是衡量起來,還是樓下的這個更嚇人。


    “怎麽了?”已經喝得微醺的人麵色酡紅,正好想出來透透氣,便看到那龜公慌慌張張的往自己這邊來。


    “以前那位總來找主子的爺又來了!說是要找主子!”那龜公拽著柳笑顏就往樓下跑,這時候柳笑顏身後的門正好打開,一個身著華服的俊美公子還端著杯子,一臉調笑之色的喊道:“笑哥兒,你怎麽走了啊!再陪爺喝一杯啊!”


    “宋爺,您等等,咱這就回來。”柳笑顏上前就著那宋凡的手便把那杯酒一飲而盡,眼角卻斜瞥見剛出現在大廳的裏的一個木頭,冷嗤一下,轉又調笑道:“宋爺先玩兒著,一會兒我就回來。這酒,算是賠罪了。”


    “爺有事兒問你。”本是在樓下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上了樓,一把拽過柳笑顏,後者順勢就倒在了那個木頭的懷裏,柳笑顏隻感到那人身子一僵,卻沒把自己推開。柳笑顏卻沒嬌笑道:“大爺,您太心急了。”說完輕推開晉忠,兀自下了樓。“什麽風把三爺吹來了?還是說我家主子伺候的不周到,想要小的再幫您找一個嚐嚐鮮兒?”柳笑顏借著酒勁兒也沒有那股子假裝的敬意。


    “你家主子呢?”重寧遠倒是沒生氣,隻是以為自家那個吃貨也在摟上了。問完就要往樓上走去。


    “喲,這地兒可不是您來的,要是主子知道了一定會發火的!他早就走了!”柳笑顏急忙將人攔住,心下卻感歎,這未來的皇後開窯子,皇帝逛窯子,要是天下人知道了,邀月閣一定火了!


    “走了?!”重寧遠擰眉,“什麽時候的事兒?”


    “走了有一陣了,怎麽也有將近三個時辰了。您也別著急,估計是在禦樂宮呆的開心了,您去那兒看看。”柳笑顏想起之前那人說是要去禦樂宮,而且那人走的時候還喝了點,說不定是一高興,就在禦樂宮待下了。


    “晉忠!人走了你怎麽不保護著點兒?”重寧遠一聽又轉身往門外走去。


    晉忠跟在後麵有苦難言,皇上,景天公子的性子您還不了解麽?


    “走!去禦樂宮!”重寧遠怕人再出了啥岔子,急忙又往禦樂宮而去,晉忠也跟了出去,柳笑顏撇嘴,那人說不定又是上哪兒顛兒去了。柳笑顏這話說得不假,這奉天確實是顛兒了,隻不過,顛兒的有點兒遠了。


    重寧遠又到了禦樂宮,赫連重看到來人,一臉詫異:“三哥,你怎麽來了?”


    “奉天呢?”重寧遠開門見山的問道。重寧遠決定了,一會兒見到那個人還是先把玉佩收回來吧,省的人又偷跑!


    “奉天?他不是回去了麽?”跟在後麵出來的奉舜華一臉莫名的回道。


    重寧遠眉頭皺緊:“什麽時候走的?”難道是在路上岔開了?


    “走了得有兩個多時辰了吧,他就在這兒沒待多大一會兒。”奉舜華也有些驚訝,就算是走著走也應該回宮了啊!更何況,按著那個懶人的性子,他才不可能徒步呢!


    “什麽?”重寧遠有些惱火,“他走的時候說要去哪兒了麽?朕一直在宮裏也沒見他回來啊!”


    “皇上您別急,可能是他回家了也不一定,他那會兒還說好久沒看到三弟了,加上三弟今天剛從外地回來,說不定是回奉府了。”奉舜華心下也有些惴惴,這還揣著個蛋呢,不會又跑了吧?不過,他和皇上不是和好了麽?


    重寧遠一聽,硬是壓下火氣:“去奉府!”


    一旁的奉舜華不放心,想要跟去,不過自家還有個小的,就讓赫連重跟著點兒。誰知道幾個人到了奉府見到奉家那二老和奉家老三,三個人都說奉天根本沒回過奉府!


    “晉忠!”重寧遠爆喝一聲,“不是讓你跟著麽!人呢?”


    “皇上……”從未出錯過的晉忠語塞。


    都要休息了的奉祿打了個哈欠:“估計是又上哪兒耍去了,說不定你回宮的時候,他早就到了。”


    “……”重寧遠現在憋了一肚子的氣,這都找了幾個地方了?最好他已經回宮了!要不然讓他找到他的時候肯定讓他好看!哼!挺個肚子還敢到處亂晃!重寧遠又怕人是真的出了岔子,便又出動了暗衛去找。


    可是等自己回到宮裏的時候,福澤卻說人還沒回來,而暗衛也遲遲沒帶回消息,重寧遠這才知道事情壞了!兒子還在宮裏呢,這奉天也不可能說是又像上回似的,帶著蛋就跑了,那人到底去了哪兒了?難道說是廖遠的手下劫走了?按理說認識奉天的人並不多啊!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太監卻上來報備一件並不是很起眼的事兒。“這時候你和雜家說這個幹嘛?你沒看到聖上正在氣頭上麽?”福澤看著麵色發黑的聖上,小聲的教訓著那不識時務的小太監。


    重寧遠心頭正煩著呢,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玩過了頭,還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順口就吼道:“又怎麽了?”


    “回聖上,舞館差人來說,說是姚舞官不見了。”福澤如實回道。


    “一個舞娘……”重寧遠話剛脫口,轉又厲聲道,“你是說她不見了?什麽時候的事兒?”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兒和奉天不見了有關係!


    那個小太監嚇了一跳,急忙回道:“大概是午時左右,要去用膳的時候,奴才去找人,然後發現人就不見了,本來以為是去別的地方了,可是下午排舞的時候人也不在。”重寧遠本來還讓那些舞姬排了舞留著晚上給奉天慶祝生辰的時候看,誰知道看舞的人不見了,就連跳舞也沒了蹤影!


    重寧遠忽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吩咐晉忠道:“去!讓暗衛去查出入帝都城門的守衛!問他們是不是有宮裏的馬車出城!”難道說是那個女人的問題?重寧遠吩咐完轉身就往地牢而去。重寧遠這次再見重蘇陽,隻有幾天的時間,兩個人的心境就大為不同:“你又是來嘲笑我的?”重蘇陽神情照前幾天要憔悴許多。


    “西北大敗,過幾日廖遠便會被押解回京了。要是見到你外祖,不知皇兄作何感想?”重寧遠試探道。


    “皇上百忙之中就是想見見為兄的醜態麽?”重蘇陽暗淡無光的雙眸盯著重寧遠,“我還能說什麽?原來真的有命這一說,重寧遠,我認輸了。”重蘇陽自嘲的笑道。


    重寧遠看著重蘇陽的樣子,知道這個人要不然就是不知道那姚魅兒的事兒,要不然就是那姚魅兒不是廖遠方麵的人,否則按著這個人的性子肯定會拿這事兒來要挾自己。重寧遠看著重蘇陽的樣子,沉聲道:“朕答應過父皇不會殺你,這已經是朕作為兄弟最後的情誼了。”


    “情誼?”重蘇陽輕聲重複道,語義卻有些暗嘲。


    重寧遠心下還在擔憂奉天的下落,便沒多留,直接就出了地牢。


    “主子,在城郊發現一輛廢棄的馬車,看樣子應該是宮裏的,車裏還發現了這個。”晉忠將一個暖手抄遞了過來。


    重寧遠拿過,咬著後牙:“那人呢?”這暖手抄就是奉天一直用的那個。


    “屬下已經派人去追了,可是那人應該是早就有準備,所以一時之間很難發現人的蹤跡。不過由此可見,景天主子應該是安全的。”晉忠回道。


    “將暗衛都派出去!去邀月閣和禦樂宮!傳朕的口諭!讓他們所有的人都出去給朕找人!”重寧遠冷聲道。就像晉忠說的,如此重寧遠心下倒是有些放心了,現下人應該沒有大事兒,無論那姚魅兒是誰的人,都不會輕易傷害奉天就是了。而且,按著奉天的性子,應該不會輕易吃虧。隻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喏!”


    而另一邊,奉天是被餓醒加顛醒的。一睜眼,嗬!這馬車也太破了吧!而且他身上的女裝是怎麽回事兒?!身上僵直的厲害,奉天下意識的就去捂著肚子,還好還好,還在!隻是被顛簸的有些腰疼加反胃,奉天安撫似的摸著自己的肚子。這才回憶起自己這是被劫持了,不過慧明哪兒去了?倆人不是一起的麽?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的簾子被掀了開,一個虯髯漢子進了馬車,扔過一個水囊還有一包肉幹和幹糧。


    “阿嚏!”奉天接過那肉幹剛要抱怨隻有這個吃的時,卻打了好大一個噴嚏,然後忽然抬頭:“是你!”他說怎麽感覺這個人有點違和感,原來是喬裝打扮的,雖然說一個人的易容術再厲害,但是有的時候卻改不了身上的味道!而且他昏倒之前貌似就聞到這股味兒了!


    “哼!讓你知道了又怎麽樣?我告訴你!你最好老實一點兒!”那大漢聲音雖然低沉,如果仔細聽,可以發現“他”聲音有些刻意的深沉感。原來,這個人是姚魅兒喬裝的。這姚魅兒其實本身是魏宜派到虞國的一批奸細中的一個,兜兜轉轉最後卻成了後宮的人。自小在魏宜的時候受過一些訓練,所以才能在三方的追擊之還能將這個大活人帶到西北。


    “你劫我幹嘛?我可沒錢給你!”奉天拿過肉幹和幹糧,捂著鼻子躲到馬車的一角。姚魅兒身上因為自小用著一種秘製的香料,本來這個味道據說在房|事中可增加人的情|欲,可是不知道某人為何對這個味道不僅不動|情反而成了嫌惡。


    “誰要你的銀子!告訴你也無所謂!我是要拿你去換我們皇上!”姚魅兒看著奉天的樣子,眼底是藏不住的鄙夷和嫉妒。


    奉天正拿著吃的的手下一頓:“皇帝?你的皇帝不是重寧遠麽?”奉天有些不解,又想起姚魅兒本身帶有異域風情的五官,“你家皇帝難道是那匹狼?”怎麽回事兒?這都是第二次被那頭狼的人劫了!這是緣分還是怨憤啊?


    “放肆!皇上的稱呼是你能隨意叫的麽?”姚魅兒剛要伸手去扇奉天,卻被奉天一手接住了,奉天撇了撇嘴:“你愛救誰救誰,別動不動就打人,告訴你,我肚子裏還有皇子呢!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你誰也救不了!”奉天頭一次拿自家兒子作為盾牌。


    姚魅兒看著眼前身為男子孕子卻毫無羞恥之心的人,冷聲道:“你最好重要到重寧遠能拿你換回我家皇上!”


    “你當是賣吃的呢?還包您大餡薄皮的?”奉天翻個白眼,他也是被劫持的好不好?對重寧遠啥作用你問我!我哪兒會知道!


    “你!”姚魅兒被氣的差點七竅生煙!這個人從第一次見到她就一直羞辱她!姚魅兒決定了!等到換回皇上!這個人也要解決了!絕對不能讓這個人好過!


    “嘖,弄點兒好吃的!就吃這個對孩子身體不好,好歹我也是個要換回皇帝的人!”奉天嫌惡的晃了晃手上的肉幹。


    “現在上哪裏給你弄吃的!”姚魅兒切齒道。


    奉天忽又一拍額頭:“你把我的小廝弄哪兒去了?”不會因為沒用給解決了吧?


    被氣的要死的姚魅兒狠瞪了奉天一眼,沒回答這個人的話,直接又出了馬車。


    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剛醒來的慧明看著圍著自己一圈陌生的人嚎啕大哭:“主子!我家主子呢!”原來姚魅兒怕三個人目標太大,所以半路就把那個多餘的人扔到了路邊,任他自生自滅了,他倒是好命,被旁邊村子裏的人給救了。


    隻是姚魅兒的如意算盤卻打錯了,廢了半天勁兒自家皇上卻早就逃出大營了,當然了,這已經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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