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不久,一群燕瘦環肥的王妃就來了。每個人還拿了些食盒,裏麵裝著一些據說是自己做的點心。


    “多謝各位王妃了哈。大頭!趕緊去沏壺雨前龍井來!”奉天捧著食盒,端出裏麵的精致的點心,回頭對被一群王妃盯得有些尷尬的慧明吩咐道。


    “是,王妃們請坐,小的這就去準備著。”看著自家主子完全沒有要招待一群還在站著的王妃的意思,無奈之下慧明隻能逾距的說了一句。


    “對啊,趕緊坐!看你們拿的這些點心,也不能讓你們站著啊!”奉天用白皙細長的中指和拇指拈了一塊玫瑰糕,邊細品著邊說道。


    一旁剛要坐下的幾個王妃,尷尬的把剛要放在椅子上的屁股停在了半空中。


    剛接過下人泡的茶的慧明強自鎮定的幹笑著給眾王妃沏上了茶。


    陽王妃不愧為大家閨秀,進退有度,看著一群人有些不豫的神色,趕緊把話接了過來:“靜王妃能喜歡就好。”


    “嗯,雖不如正元街上的錦園軒的點心,但勉強過得去,就是糖粉少了些。”奉天悠哉的吃一口糕點,細品一口茶。


    “……”正要喝茶的陽王妃,手一頓,“靜王妃說的是,下次我們注意些。”


    “嗯,下次做點桐花糕,我比較喜歡吃那個。最好多放點糖粉,要齋園的波斯糖粉好些。”奉天一臉正色。


    “……”這次不僅眾王妃臉色有些發沉,站在奉天身後的慧明也聽不下去了,自家主子平時散漫慣了,和一群王妃說話也是這個樣子,這怎麽成啊(明子,你不知道你家二爺見到皇上都這樣麽?),偷偷的拽了拽自家二爺的袖子。


    “拽我幹嘛?”奉天回頭有些詫異的問道。


    “沒……王妃袖子皺了。”慧明低聲回道,邊說像模像樣的捋了捋奉天一點褶皺都沒有的衣袖,半低的臉上掩去了有些抽搐的表情。


    其實今日陽王妃來,是想借著探訪的名義,好好探探這奉天的底兒,畢竟二王爺重蘇陽和三王爺靜王爺是皇儲的最有力的競爭者,而權勢鬥爭中,作為站在自家男人背後最大的支持者,也是想互相了解一下的。可是,陽王妃卻是不知道咱們這靜王妃是這麽個主。後來陽王妃雖說是又挑了幾個話題,但是幾個本就以聯絡為虛,看笑話為實的其他王妃,又被奉天這跳脫的不和規矩的話折了麵子,心裏都有些愈發的看不起奉天了,話自然也就少了些,隻是礙於大家的身份,硬是陪著笑臉。倒是奉天吃的挺開心的,隻是吃著東西還堵不住他的嘴,邊慢裏斯條的吃著,邊東挑西撿的,不是甜了就是淡了,要不就是原料不正宗,到最後各個受慣了皇家禮儀的眾王妃走的時候,臉都是綠的了。


    “大頭啊,女人可真麻煩。”吃了一肚子的奉天打著小飽嗝,攤在床上,一個手指都不想動的任由慧明幫自己更衣。


    “您吃了人家那麽多吃的還嫌棄,主子,您可真難伺候。”慧明想起那幾個王妃的臉色繃不住的笑出了聲兒。


    “嘁,長的不好看,還總端著架子,做的吃的又不好吃。女人呐,真難伺候。”奉天懶懶的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嗯,吃的有點多了。


    “所以您嫁了個男人啊。”慧明圓圓的大眼睛看著自家主子像隻饜足的貓兒似的,又要開始睡了,一句話讓奉天已經合起來的眼睛,倏地就睜開了。


    “大頭,明兒也給你嫁掉!”奉天恨恨的說道。


    慧明不以為然,繼續幫奉天脫了鞋,又將束起的長發放了開。


    “你等著的大頭,一定把你這個話癆嫁掉。”奉天勾著嘴角又合上了眼睛,不久便打起了小鼾。慧明暗自搖了搖頭,想當初說自家主子要出嫁,自己可是被大爺和三爺教育了好久,讓自己好生看著二爺。但是二爺這跳脫的性子,哪是自己看的住的。


    書房內,重寧遠聽完晉忠關於下午的回稟,從各地傳來的書信中抬了頭,麵上沒有別的神色,隻是吩咐道:“讓劉成把下人聚到大廳,讓府裏人都正式見見他。”


    “是。”


    而奉天這一睡,就睡到了掌燈時分。


    “明哥兒,王爺說請王妃去正廳,府裏的下人們都聚齊了,說是讓下人們正式拜見一下王妃。”一直服侍重寧遠的一個丫鬟——金釧,拉著在屋裏收拾著下午眾王妃帶來的見麵禮的慧明。


    “謝金釧姐,王妃剛睡下了,我這就去服侍王妃梳洗一下。麻煩您告訴王爺,我們馬上就到。”慧明有理的回道。別看這丫鬟年紀和自家主子差不多大,那在王府裏的地位可不一般呐,正所謂宰相家的丫鬟還八品官呢,更何況的王爺家的,被“陪嫁”過來的慧明可是被自家大爺反複教育了好久呢。


    “好。”金釧笑了笑,轉身出了屋子。


    “王妃!二爺二爺!!趕緊起來了!王爺叫咱們去正廳!”慧明知道自家主子叫起來特別的費事,所以趕緊去推那睡的不知道到哪國的奉天。


    “……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了?”奉天怒氣衝衝的坐了起來,披散著頭發,眼睛還閉著衝著慧明一頓大吼。


    “爺啊,我給您跪下了,這王爺要您趕緊去前廳呢,一群人都等著您一個呢!”慧明恨不得都給奉天跪下了,一邊手腳利索的給奉天拾掇著。


    一聽又是王爺王爺的,奉天搭了著腦袋,任由慧明收拾著,光顧著忙活著的慧明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麽,倒是這已經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了,他手腳利落的給奉天換上了一件白緞繡蟒紋的擴口長袍,將奉天長及腳踝的黑發用玉簪簡單的挽了起來。


    “好了,王妃,咱走吧。”慧明推了推自家主子,發現奉天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了過去。慧明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到一旁的水盆,趕緊用白布浸濕了帕子,給奉天擦了擦臉。


    被有些涼的帕子一沾臉,奉天打了個激靈就醒了,瞪著手裏拿著手帕的慧明。


    “爺……該走了。”慧明憋著嘴一臉委屈的任由奉天瞪著。


    “走吧!”奉天想起和自己說嫁了王爺如何如何好的爹爹,心裏百般的埋怨,抻了個懶腰往前廳走去。


    “什麽事?”到了前廳,奉天直接癱坐在和重寧遠隔了一個桌子的主位上,用眼神對一旁的慧明示意著桌子上的茶杯,慧明隻能硬著頭皮把桌上的茶杯拿起來,輕輕吹去浮麵的茶葉,覺得不是很燙了,才送到奉天的嘴邊,奉天手也不抬的直接就著慧明的手就把茶喝


    端坐在主位上的重寧遠瞥了一眼半眯著眼睛似乎還沒睡醒的奉天:“讓府裏的奴才正式拜見一下,以後府裏的大小事宜就交給你管。”


    “啊?”奉天差點坐到了地上,連連擺手,“這我可來不了。”


    重寧遠看著奉天的樣子,心下冷哼,這是欲拒還迎?臉上卻還是慵懶的笑意,啟口道:“有劉管家,就是大事兒你拿個主意就成。”


    “可是……”奉天撓了撓頭,本來被被慧明梳的服帖的頭發滑落了好幾綹在臉側,“要是丟了什麽,可別怨我。”奉天有些為難的攤了攤手。


    “自然,你是王府的主子,沒人會說你。”重寧遠仔細看著奉天的神色,發現奉天還是一臉為難的樣子,當真是個傻子?


    “王妃,我是府裏的管家劉成,您叫我大劉就可以。”一個四十左右的瘦高的男人站在一群下人的麵前先開口道。


    “嗯……”奉天半掀了眼皮看了看劉成,聲音裏老大的不情願。


    劉成看到奉天的樣子,臉上恭敬的表情未變,繼續介紹著下人:“府裏的下人按服色分三等級,依次為白衣、青衣、灰衣,白衣一般是直接服侍各位主子的。那兩位是賬房,管理府裏的收支,年長的這位是呈正。”


    說完一位穿著白衫的六旬左右的長須老者上前,向主位上的靜王爺和半合著眼睛的奉天微躬身,又一位年約而立的白衣男人,跟著老者上前行禮,劉成繼續介紹著:“這位是呈軒,正先生的長子。”後來又依次介紹了幾個院子的管事兒的,還有幾個長房的丫鬟,其中兩個為首的大丫鬟就是一直伺候重寧遠的,其中一個就是剛才傳話的金釧,另一個叫銀子。


    “這位是住在西苑的姚魅兒,是王府的舞娘。”劉成說到這兒,一個身材纖弱的女子上前,柔順的柳眉,一雙瑩瑩紫眸勾魂懾魄,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嬌豔欲滴的唇,道不盡的嫵媚動人。


    “見過靜王妃。”柔媚的聲音軟糯如水,本是迷蒙間要睡著的奉天被這聲音,驚了一下,豁的睜開了眼睛,忽然清醒的一雙大眼睛看起來有些呆滯似的盯著姚魅兒,一旁的重寧遠看到奉天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就在這時候,奉天卻是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阿嚏!”一旁的慧明趕緊拿出一個幹淨的巾帕,奉天拿過擤了好大一聲的鼻涕,旁邊一直看著的重寧遠輕搖著扇子的手微頓。


    奉天揮了揮袖子,姚魅兒以為奉天是叫自己上前,笑靨晏晏的剛要往前,奉天揉了揉有些泛紅的鼻子接口道:“你以後別用那麽多香粉,爺對香味兒過敏。”


    姚魅兒的笑僵在了臉上,幾個平時都訓練有素的下人憋笑著。


    就連一直麵無表情的晉忠的臉上都有了寫微妙的抽動,重寧遠狹長的鳳目也閃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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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別的事兒沒?”奉天懶懶的抻了抻腰,沒理會一群人各異的神色,又摸著肚子轉頭問著戳在一邊兒的劉成,“啥時候用晚膳?”


    一旁的劉成沒想到奉天會直接問自己這個,稍微愣了一下,躬身回道:“晚膳後廚已經備下了,就等王爺,王妃移步飯廳了。”


    “得了!都幹嘛幹嘛去吧。”奉天聽到劉成的話,稍起了點精神,直接就揮了揮袖子。


    劉成暗自看了看自家泰然自處的王爺,重寧遠揮了下手,眾人便退出了主廳,包括有些泫然欲泣的姚魅兒。


    “嘖,不是說都聽我的麽?”奉天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著。


    這句話卻入了重寧遠的耳朵,重寧遠端著的茶杯,掩去眼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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