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這才很小聲地說:“我,我孝期還沒過。”周遠一愣,這才想起這一茬來,先前果真是被興奮衝昏了頭腦,還忘了這事兒。“還有多久?”“我之前跟娘說了,守孝三年。”陳慶有些緊張,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褲腿上摩挲著。周遠皺眉:“三年太長了。”陳慶從前不覺得,現在竟然也覺得三年長,他又開口:“但娘隻讓我守一年。”他還記得孟濤的喪事是三月二十七辦的,也就是說還要等到明年四月,但比起三年來說,這時間也不算長了。“好,那就一年。”一年已經過去了一半,也不是不能忍,“正好可以再多一點時間準備婚禮。”陳慶愣住:“還要準備婚禮嗎?”“那是當然。”周遠回答,“怎麽?你不願意嗎?”陳慶點了點頭,又怕自己說錯什麽話又惹他不高興,剛剛他皺眉陳慶已經看見了:“我隻是覺得,會不會太,太浪費錢了?”“你不用在意花錢的事情。”陳慶看他:“可是你整天不務正業的樣子……”就算有錢,也應該花得差不多了吧?周遠被他氣笑:“在你眼裏我就是不務正業的樣子?我不務正業,你還願意嫁給我啊?”陳慶不知道他怎麽能理直氣壯地講出這麽羞人的話,他抬腳踢了周遠一下。“好好好,不說這個。”周遠怕把人惹急,“跟你交待一下,家裏不窮,我會賺錢,不用擔心錢的事情。”陳慶抿了抿唇。周遠便跟他說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忙些什麽:“這些天有時間我就在山上待著,看看能不能捉到大雁,不過沒遇到,倒是抓到了點其他的獵物。”陳慶看了他一眼:“可是我最近沒看到你。”“我上山的話,回來得很晚。”“哦。”陳慶點頭。“還有一件事。”周遠很認真地對他說。陳慶抬眸,無聲詢問。“傳聞說的我有隱疾,是假的,不用擔心。”陳慶的臉上頓時布滿了紅暈,他狠狠地踢了周遠一腳,一下午憋的氣都在這會兒撒出去了:“誰擔心這個了啊!登徒子。”陳慶回了屋子裏,還能聽見周遠在院子裏的笑聲。第30章 十月初一, 宜嫁娶。孟啟娘早就跟村裏每家人都說了去熱鬧一下,當然也包括了孫大娘和陳慶兩個人,但他們兩個人都很自覺, 這樣的大好日子, 他們也就不去了。孫大娘聽著村子裏吹吹打打的熱鬧,把在屋裏埋頭做衣服的陳慶拉了出來:“今天反正也沒什麽事, 咱們去拜菩薩吧。”懷遠寺在離鎮不遠的郊外, 依山而建,風景秀美, 平日裏香客也多, 今天又是初一的廟會的日子,陳慶來這邊之後也隻去過一次, 左右今年這個時間巧,帶著陳慶去玩一圈也好。他們出門的時候,周遠家裏已經沒人了, 孫大娘看了一眼他,陳慶才說:“今天孟啟成親,他要去幫忙。”從洛河村步行去懷遠寺約莫要走一個來時辰, 懷遠寺在山上, 要上去的話中間還得爬一段山路,因為這裏算是鎮上的一個人群往來密集的地方,所以上山的山坡修得很平整, 山兩邊允許攤販擺攤賣東西。他們到的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會兒兩邊的攤子都已經擺了起來, 陳慶跟孫大娘先沒有仔細逛, 徑直往山上的懷遠寺去。在平坦上坡路的盡頭,就是山上的小徑, 小徑隻需走兩刻鍾,便能看到被山色掩映住的懷遠寺。陳慶扶著孫大娘,兩人在寺廟的門口買了香火,在小沙彌的指引下拜菩薩。陳慶陪她拜了拜之後,孫大娘想去聽住持講經,陳慶沒有興趣,就去寺廟裏閑逛。懷遠寺很大,聽說很多府城的達官貴人的親眷也會來這裏小住,因此懷遠寺後麵有很多的廂房供香客居住。陳慶繞著整個懷遠寺走了一圈,走的也都是僻靜的小路,在一片片的竹林裏,陳慶偶爾能看見有僧人打坐,或是有些未婚的哥兒姐兒說著悄悄話。陳慶無意打擾,看過風景之後就走的很快,趕赴下一處美景。陳慶看著遠處圍著很多人,他本來就不喜歡湊熱鬧,但在聽見那個攤子是賣開過光的平安符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隨後陳慶一咬牙一跺腳,也湊進了人群裏,跟幾個姑娘和夫郎搶起了為數不多的平安福。陳慶第一次這麽樣在人群裏搶東西,換做以前,他就是再想買,看見這麽多人也隻會感歎一句那東西跟他沒緣分然後做罷。等他拿著東西從人群裏擠出來,他看著躺在自己手心裏小小的一個三角符篆,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放進了懷裏。陳慶懷裏揣著這個平安符,像是揣了一隻兔子在胸口,心口砰砰直跳,他嚐試著按了按,發現於事無補。好在住持講經很快結束,他跟孫大娘匯合,兩人又花了幾文錢,吃了個齋飯,才慢悠悠地下山。此時的天氣不算太熱,溫度很適宜,這會兒他們才有閑心逛一逛,擺攤子的多數是一些賣帕子飾品的,畢竟來上香的都是夫郎和女性居多。陳慶興致缺缺,最後眼神停留在一條月白的發帶上。孫大娘也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條發帶,月白色,上麵繡著些象征吉祥的雲紋,很好看。“喜歡呀,那就買下來。”孫大娘問了價,就想給錢,陳慶難得表現出來自己喜歡什麽東西,既然喜歡了,那買下來也不是什麽問題。聽到了小販說這一條發帶就要十文錢,陳慶立刻放下手:“娘,我不要,我就是看看。”孫大娘不同意,從前他們省著錢,是想著等孟濤回來,讓孟濤過更好的生活,但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了,也就沒必要再那樣節省。在他們兩人爭執的時候,一雙大手越過他們給了錢,從小販的手裏拿過那條發帶,隨後拿到陳慶的麵前:“給。”孫大娘第一眼就看到陳慶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有些驚喜:“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問村裏的小孩兒。”周遠回答他的問題之後,才跟孫大娘問好。這裏離洛河村挺遠,沒人認識他們,孫大娘便說:“你們兩個人逛逛吧,我去歇歇腳,年紀大了,爬上山也挺累。”周遠從善如流:“嬸子,我把牛車停在前麵的,您去那歇吧。”孫大娘點頭,朝他們揮了揮手就往前走了。剩下陳慶和周遠兩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周遠見他遲遲不動,便順勢牽起他的手。陳慶差點跳起來,但周遠抓他的手抓得很緊,他掙不開,他所有的感官都停留在了自己的手上,隻覺得自己的手心都像是在冒汗。於是周遠帶著點力道,把他往前帶。走了一段路程之後,陳慶似乎是不再那麽緊張,周遠順勢把手指都插進他的指縫裏,隻是陳慶的手太小,倒像是周遠的手完全包裹住他的手。“今天熱鬧嗎?”陳慶問。周遠點頭,他有些心不在焉,手上似乎還能摸到陳慶手心裏的繭和一些淤痕:“很熱鬧。”“你怎麽會來這裏?”陳慶顯然已經沒心思逛,他的心跳得很快,旁邊有人的眼神落在他們的身上,他下意識地就想躲。想收回手卻被周遠握得很緊。“這裏沒人認識我們,別怕。”周遠說。陳慶隻能乖乖地讓他牽著,連呼吸都放緩了很多。“有什麽喜歡的嗎?”周遠問他,陳慶搖頭:“我本來就沒什麽想要的。”周遠沒說什麽,牽著他四處閑逛,每走近一個攤子,小販就會十分熱情地跟他們說話。“這是上好的玉石雕刻的簪子,給您夫郎買一個吧?”周遠的目光落在一個簪子上,上麵跟剛剛買的那條發帶一樣,上麵刻著雲紋。“多少錢?”也許是聽見小販說的那句您夫郎讓他心花怒放,也許是陳慶真的很適合這個簪子。“不貴不貴,就一兩銀子。”周遠立刻想要給錢,陳慶趕緊按住他另一隻手:“我不要。”“這這麽好看呢。”周遠是個大老粗,但就是覺得這樣的玉色才能稱得上他。陳慶趕緊把他拉走:“我真的不想要這個,你剛剛給我買了發帶就行了。”“可是發帶才值幾個錢?”周遠不解,他是粗人,但也能瞧得出什麽東西好,“那個簪子好看。”“比起那個,我更喜歡你給我做一個。”為了不讓他花錢,陳慶說。“那好吧,我給你做一個。”腦子裏已經在構思簪子的樣式了。他們幾乎把這個集逛了個遍,最後周遠非要給他買一個糖葫蘆,陳慶推辭不了,一邊吃上麵的糖塊,一邊說:“現在正是山裏紅成熟的時候,想吃還不如去山上撿呢,花這個錢做什麽啊?”周遠想起孫大娘曾經評價陳慶的話,說他煞風景是有一套的,如今他也更深刻地體會到了,隻是即使是這樣,陳慶看起來依舊很可愛。周遠看著他,朝他伸出手,陳慶本來還吃著糖葫蘆,看周遠看他,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糖葫蘆,猶豫著遞給了周遠。周遠接過來,在陳慶咬了一口還沒吃完的果子上咬了一口。陳慶的心肝都在顫,那個果子他剛剛咬過,上麵還沾著他的口水,周遠就這麽,就這麽吃了……周遠把糖葫蘆還給他,見他臉紅,又想逗他:“怎麽?嫌棄我吃過的?我都沒嫌那是你吃過的。”陳慶現在隻想把頭埋進地裏,他今天都不想再跟周遠說話了。天不早了,他們逛完之後找到了孫大娘,隨後周遠趕車,陳慶跟孫大娘坐在後麵,慢慢地往村裏走。孫大娘看著陳慶,輕輕拍了拍陳慶的肩膀,陳慶看著她。“你坐前麵去。”陳慶哦了一聲,慢慢地挪到了周遠的旁邊坐下。孫大娘坐在後麵,看著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望天歎了一口氣,抹了抹眼睛。“困的話可以靠在我肩上睡。”周遠說,“快到村裏了我會叫你。”他還記得上次他搭他們回去的時候,陳慶就是那樣靠在孫大娘的肩膀上睡覺的。陳慶搖頭:“我不困。”周遠也不勉強他,路上誰都沒說話,不算熾烈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難得地靜謐安詳。陳慶還是沒撐住,靠在周遠的肩上睡著了。孫大娘看陳慶睡著了,才跟周遠說:“你看好時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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