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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亞曆山德琳娜認為自己很差勁。


    她神經緊張,精疲力竭,而且十分懊悔。


    她羨慕她認識的全部女孩,羨慕她們身上的這種品質,那種品質。羨慕這個女孩的身材,羨慕那個女孩的頭發,羨慕那個女孩的錢財,羨慕那個女孩的頭腦或才華。


    總之,她羨慕她們所有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成為哪個人。


    同齡女孩中,父母總是愛抱怨她長得太高,因此她總是覺得自己身材龐大,像一隻狗熊,非常笨拙。但在很久以前,在她比大多數朋友都矮上半頭時,她的父母並未誇讚過她小巧玲瓏的身高,反而告訴她,隻有高個子女孩才有可能成為美女。


    當她胸部平平時,她羨慕曲線凹凸有致的成年人。但現在,她又羨慕那些身材平平的姑娘,因為大胸總是與無腦掛鉤。


    她經常為了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沉思默想,一聲不吭,孤僻地存活,思緒卻遠在天涯。


    “給你十馬克,告訴我你在想什麽。”哥哥邁克西姆曾經會這樣對她說。


    活到現在,她覺得自己哪一方麵都不行,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但又有誰會在乎呢?


    誰會在乎她沒有任何特殊的天資、才能、美貌、智商和運動能力呢?


    她在乎。


    因此她總想證明自己對曼德利莊園有用,至少對家族來說,她不是個廢物,是個可以拿得出手的孩子。


    “可現在……我再一次搞砸了事情。再一次……再一次擾亂了哥哥的行動……我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月光絕望,煤氣燈破敗。


    腳步聲急促,分外清晰,影子在牆上拉得頎長,隨著她的奔跑而扭曲變幻。


    她跑向月亮的方向,但為時已晚,月亮躲進了烏雲當中。


    她停下了腳步,喘息著,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整個世界陷入死寂。


    “啊……要瘋了……”


    她清楚,周圍全是嶙峋石塊,她卻認為那些是譏諷她無能的路人,它們望著她,竊竊私語著,將她的過去種種笑話般掰開揉碎講述。


    “美麗的小姐,你可曾想過為你的家族帶來無盡的榮耀和財富?”


    “誰?!”


    亞曆山德琳娜猛地回頭,一張緊繃到嚇人的臉出現在眼前,懷中還抱著一個詭異男嬰。


    “您好啊,自我介紹一下,來自曼德利莊園的小姐,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雷奧妮·弗裏德裏希·阿道夫·馮·德·博查特,您可以叫我,阿道夫。”


    阿道夫緩緩靠近,男嬰咧嘴大哭。


    “此外,美麗的小姐,我是能為您開啟命運之門的人。您看,您的家族雖有榮光,但也麵臨諸多困境。而我,有一個辦法能讓您瞬間改變這一切。”


    “您在說什麽……”


    “您的家族需要什麽,您比我清楚,聰明的頭腦,矯健的體魄——等等。”


    “我不相信有不勞而獲之事。”


    “但是天資有限的人,必須依靠外力,不是嗎?”


    亞曆山德琳娜沉默了,她想起美狄亞。


    她羨慕美狄亞,羨慕這天資聰慧的孩子。並從美狄亞隻有十二三歲時就開始羨慕。


    美狄亞,這個小姑娘身上有一種老練世故、洞察一切的神態,使她顯得與眾不同。


    她在美狄亞近旁時,她會把羨慕的目光集中在美狄亞身上,而美狄亞——她若是發現這一點,一定會回以蔑視的目光。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亞曆山德琳娜向後退去,被阿道夫的臉嚇得麵容失色,甚至忘記哭泣的嬰兒也足夠嚇人,“我沒有您想要的東西,請不要再靠近了。”


    “是嗎……小姑娘,那您看好了,咯咯咯——”


    【河蟹】


    【大致內容是阿道夫展示了嬰兒的複原能力】


    直到阿道夫停下,她試探性問道:


    “所以說到底,您想做什麽?”


    魔鬼與人類?


    簡直聞所未聞。


    這老婦不會是要通過此手段,引誘我成為“羔羊”吧?


    阿道夫發出陰森的笑聲:


    “小姐,您難道不想看到曼德利莊園更加蒸蒸日上,不想讓你的家族之名響徹大地?不想在族譜留下您的姓名?”


    “詳細一點兒。”


    “獨立戰爭,哦,別流露出這種緊張眼神,我不是您的敵人,我隻是想幫您,讓您在獨立戰爭中,也做出一份貢獻,比如——救出‘牧羊人’。”


    亞曆山德琳娜陷入沉思,臉上露出掙紮之色。


    眼睛下麵大片的黑色陰影這時突然顯得又紅又腫,黏黏糊糊。


    “真的?”


    “當然,我阿道夫從不撒謊。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吧,小姐。為了你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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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深夜。


    格裏安要抓狂了,更加暴躁,連著兩個晚上,“麋鹿”都不曾出現。


    無人說話的環境要將人逼瘋。


    再沒有比這更絕望的夜。


    暴怒之下,格裏安有種想要直接衝出去把島嶼炸了的衝動,剛好美狄亞在這兒,利用她的“通路”,複刻一次科隆魔鬼大暴亂,輕輕鬆鬆。


    而且,已經過去這麽多天,除了阿道夫再沒有別人進入監獄。


    格裏安本來打算從送飯之人處突破,未曾想,阿道夫什麽事都親力親為,盡職盡責。


    若阿道夫是格裏安的導師,格裏安得感動哭。


    “‘麋鹿’你個科隆畜生去哪了?!”


    一秒。


    五秒。


    半分鍾。


    沒人回話,仿佛格裏安在演獨角戲。


    “無語了……來個人啊!再不來人給你們都殺了!!!”


    “別,別罵了,我剛回來……”


    “你昨晚去哪了?”


    格裏安沒興趣知道“麋鹿”虛弱的原因,從“麋鹿”居然毆打懷孕妻子這一點,他對“麋鹿”的好感就消失殆盡。


    “分娩啊哈哈哈,我當然是去分娩了啊,是個大胖小子哈哈哈哈哈。但是他媽的我又懷孕了。‘牧羊人’你知道嗎,我又懷孕了!!!!阿道夫那個婊子,我要殺了她!”


    “那你的孩子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隻聽到那婊子說,要去給他找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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