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石仿佛夜空中明亮的星星,煙花般在半空中四散開,用極短暫的一瞬,吸引了全部“羔羊”的注意力。


    “羔羊”們宛若惡狼撲食般相互撕扯,踩踏,將不大的哲人石撕裂碾碎。


    一時間,格裏安生出了一個本不應該在此刻產生的念頭。


    這算二次殺人嗎?


    人死後,靈魂本應歸於虛無。可卻因為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能力,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會自動變成哲人石。


    縱使那些人也都不是什麽好人,但如今,他們的二次覆滅也不由得讓格裏安產生了些許悲涼的感覺。


    “您從哪弄來的那麽多哲人石?!”


    半個身子都血肉模糊的酒保充滿了悲觀與懊惱,他認為自己是多餘的人,就像切剩的肉末、蓋房的廢料或皮革的邊角料一樣不堪大用。


    他不理解,為什麽雅各布·巴斯恩要救下自己。


    按照雅各布奔跑的速度,扔下自己,遲早會離開這裏。


    “這您就別管了,反正能稍微拖住他們一會兒。”


    可是,那些哲人石雖然拖住了“羔羊”,卻讓惡心的、看不出人樣的“黑牙”跑起來更為流暢,追趕上了他們。


    “黑牙”並未懸掛在鋼鐵鑄造的管壁上攀爬,他已無法控製體內噴散出的毒液,身體的每個地方都在緩慢流淌出致命的液體,隻要他的手接觸到管壁,他就會立刻掉下來。


    因此他不得不在水裏奔跑。


    水不深,但湍急。


    他不明白“白蘭地”是怎麽在這種環境下還跑得那麽快,就像是曾經在這種地方跑無數次。


    “黑牙”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再次受到了打擊。


    可是他沒有更多的思緒去產生嫉妒、憎恨等情緒了。


    突破了第二閾值以後,就像有無數的蚊蟲在“黑牙”耳邊低鳴,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沒有人在突破了第二閾值後還能恢複正常。


    那刺耳且焦躁的聲音消耗著他的冷靜,不安、慌亂、驚恐種種負麵情緒在試圖吞噬著他的理智。


    但他不後悔,對雅各布·巴斯恩的恨讓他永遠不會後悔那決定。


    攻勢如火如荼,格裏安招式連綿不斷,短短一晚,他對手臂的操控又精進了許多,任誰看見,都不會相信他拿到手臂到現在不過才一天。


    右臂已分成了攻守兩派,一個好似手持銀刃,獨闖敵陣,對身旁的墜落碎石左右開弓,使出千奇百怪的攻擊。


    而另一部分,時不時向前揮起鉤鎖,加快格裏安的逃跑步伐。


    但這並未讓格裏安將“黑牙”甩出去,二人的距離反而越來越近。


    似乎是有學習能力,包裹“黑牙”的惡心東西們在模仿格裏安右臂的姿態,鉤鎖一個前拉,仿佛草原上的年邁老虎,傷痕累累也要做出反抗,撕裂獵物的喉嚨。


    轟——


    右臂化作了血盆大口,直接咬下上方即將墜落的巨石。


    那石頭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了半空中的“黑牙”身上。


    酒保親眼目睹了右臂的恐怖、高效、迅速的能力。


    之前,格裏安已經帶給了他莫大的震撼,現在的感覺他有些難以言語。


    要知道,那右臂的大部分還在公主抱!


    “你對我的恨根本就不正常!就像是有神秘力量在擴大你的恨!”


    格裏安沒有證據,可他依舊認為,“黑牙”的恨無法用常理解釋。


    而且就像是他所懷疑的那樣,他就是覺得有什麽力量在堅定他的想法,篤定那恨的詭異性。


    “或許是你倒黴吧,誰讓你跟裏夏德·佐默那雙綠眼睛如此相像呢?”


    “媽的!”


    格裏安記得,似乎那個“舞男”傑西·愛德華茲也因為這個對自己有了恨意。


    他不禁好奇,格裏安·佐默的父親究竟做出了什麽,即便死了,還這麽讓人憎恨。


    “我原本沒有那麽恨你的,隻是很厭惡你!”


    或許是意識即將被魔鬼器官吞沒,“黑牙”罕見地開始傾訴心腸,但是在格裏安耳中,那就像是一種大戰前的宣言。


    “可是在你大放厥詞後,我發現我真的好恨你啊,就像你說的,那根本不正常!就像是有什麽力量在推動我的恨,讓我將這輩子一切的苦難回憶一遍,讓我把那一切歸咎於你的身上!”


    身為希伯來人遭受過的的苦難、身為底層人經曆過的災厄曆曆在目。


    “希伯來人的一雙鞋、一雙襪子、一套內衣、一套外衣,跟你們日耳曼人的有什麽不同呢?可是你們連觸碰它們,看一看它們的標簽和牌號也叫人十分厭惡。”


    “黑牙”的聲音跟從前完全不同,像是在嗓子裏住了個蒸汽機般。


    “羔羊”們逐漸回歸正軌,咆哮著前進。


    “黑牙”與格裏安交手將沿途弄得破爛不堪,摧毀地平整地麵仿佛山地,隻剩下難走的路留給“羔羊”群。


    “我們今天都會死在這。”


    “黑牙”傾訴著廝殺著,一個人的憤怒與哀憐總是同時發生,隨機切換。


    “你說,會不會魔鬼改造是有重大缺陷的,不光是不可控的第二閾值,還有魔鬼器官……


    “魔鬼器官也會一定程度上影響我們的判斷,就像我對你的恨……魔鬼器官想占據我的身體,激發了擴大了我的恨!你知道嗎,我本來不為自己突破第二閾值而後悔,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後悔,可是現在——


    “我後悔了。”


    格裏安沒有什麽感想可言了。


    他粗暴地將“黑牙”此刻的行為歸類為理智崩塌前的預兆。


    他一躍而起,向上騰飛,跑進了另一個出水口。


    “黑牙”緊隨其後,窮追不舍。


    一時間,又變成了二人的單獨對決,隻是這時格裏安還帶著一個快死了的酒保,而“黑牙”史詩級加強了。


    “別為自己的魯莽找借口了!”酒保忍著痛大喊。


    從掉下來到現在,他幾乎沒有說話,不光是因為身上太痛了,而且他覺得,自己這累贅不應該再給雅各布·巴斯恩搗亂。


    “你跟我有什麽不同呢?我的魯莽導致現在的一切,而你的魯莽又在我的魯莽上再添上一筆。彌補,我們除了彌補沒有別的辦法。找借口是最愚蠢的選擇!懦夫!”


    那話語就像在嘲笑一般,如此近距離下,“黑牙”發出毒液彈。


    彈丸貫穿了酒保的殘破身軀,毒性太強,火燎的刺痛感從身體的每一處傳來,傷口周圍上布滿好似燙傷的水泡。


    隨著那淒厲的嚎叫,“黑牙”再次加速,射出毒彈,試圖將前方的鋼鐵射下。


    可是猛然間,“黑牙”的視野開始扭曲,毒彈全部射騙,甚至有的射落的鋼鐵直接砸在了“黑牙”的身軀上。


    “幹得漂亮!”格裏安誇讚。


    不用回頭看,他就知道那胡亂發射的毒彈是由於“黑牙”中了酒保的能力。


    “我應該的……”酒保的聲音虛弱。


    從“黑牙”接近的時候,酒保就在努力使用能力給格裏安拖延時間。


    即便他清楚,隻要扔下自己這個累贅,“白蘭地”能立刻離開。


    但是他不敢啊,他現在怕死。


    他多想那時義無反顧引爆炸彈的他回來,讓他徹底走向終結。


    真搞笑,明明剛剛還在向魔鬼許願,希望“白蘭地”能平安離開,可是現在,正是因為自己,“白蘭地”才不能離開。


    “我知道有個地方,也許能救下您!”


    格裏安也不清楚,產婆能不能處理半個身子都炸毀的傷勢。但總要試一試。


    “不用了……你一個人走吧……”


    也許一個人的成長就是在一瞬間完成的。


    也許一個人的兩麵性總會在不同地方完全展露。


    再怎麽表現出冷酷無情,雅各布·巴斯恩也沒有放棄自己,也沒有遷怒自己。


    “放手!”格裏安不知道酒吧的多愁善感。


    “不。”


    格裏安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他還有底牌沒用,放下酒保,是對他莫大的侮辱。


    可忽然,他眼前一片扭曲。


    緊接著,懷中的人猛地用力,成功脫離了掌控。


    “朝著我來啊!”


    酒保欣慰地大喊,可或許整個世界都不想讓他如願,“黑牙”直接無視了他,就連那些“羔羊”們也已回歸了正軌,爬入了出水口,以瘋了般的速度前進。


    甚至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他看見“黑牙”的掌心出現了一個好似火炮的結構,正孕育著一個無比巨大的毒彈。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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