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來得比其他時候都要早。


    沈蓉二人金湖縣城外時,已是將夜未夜之時。


    她趁著發財搭帳篷,在附近轉了一圈。


    許是因為金湖的百姓都被關在了城裏,城外的百姓幾乎看不到。


    除了帳篷裏頭幾個琢磨藥方的大夫,其餘人便是看守城門的衙役和官差以及一些打雜的下人。


    沈蓉不敢隨意動作,隻粗粗逛了一圈,見發財的帳篷已經搭好,沈蓉忙走過去跟發財道謝,


    “王大哥,謝謝你,辛苦你了!”


    發財撓了撓頭,憨憨一笑,“沈大夫太客氣了!我去將馬和行禮拿過來。”


    等沈蓉收拾好行禮,天色已然黑透。


    沈蓉見露天的鐵鍋裏燒有熱水,便上去問那婆子借些熱水。


    燒火的婆子知道沈蓉是大夫,自是不會拒絕。


    打了些熱水,沈蓉又拿出準備好的幹糧和發財分了些,便算是晚飯。


    沈蓉二人坐在帳篷外,就著熱水吃著幹糧。


    就在這時,她看到最大的帳篷內走出一行人,她定睛一看,赫然是劉縣令一行人。


    還不等沈蓉琢磨劉現在要做什麽?便看到他坐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轎子,就這麽離開了。


    沈蓉就是真沒見識也知道此事有些古怪。


    隔壁沛縣的縣令可是一直都守在城外,生怕出有一絲絲意外。


    可這個劉縣令好像完全不在意裏麵的人死活。


    沈蓉目光微動,當餘光觸到正在吃餅子的發財時,小聲道:“王大哥,這裏好生奇怪,好像跟沛縣那邊不一樣呢!你等會兒跟那些守門的人打聽一下這邊的情況。”


    發財聽了沈蓉的話,一邊嚼著餅子,一邊看向城門下那幾個黑乎乎的影子,含糊不清道:


    “是不一樣,外頭一個百姓都沒有,難道……”


    發財說到這兒,自個兒便止住了話頭,接著道:“沈大夫,我等會兒就去打聽一下。”


    沈蓉又接著道:“聽說金湖這邊有賑災的欽差大臣,可是剛才天還算明時,我也沒瞧見,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


    王發財咬了一塊餅子,“這個我曉得,是真的,那欽差大人來金湖時,還路過沛縣,我還見過一麵呢!”


    “你的意思是欽差來了這金湖縣?”沈蓉微微側目。


    王發財點點頭。


    這事不是秘密,王發財覺得也沒什麽好瞞的。


    “可是這會兒怎麽沒瞧見?大人總不能走了吧?”沈蓉繼續猜測道。


    發財幹笑兩聲,“那俺就不曉得了。”


    沈蓉聽發財說不知道,她也沒有放棄,依舊引著發財道:“王大哥你跟那些官差都同樣都是官府中人,王大哥要不要過去問問去?”


    王發財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樂。


    那些普通百姓可不敢跟他們官差打聽消息。王發財見從京城來的沈蓉這麽說,感覺自己無形中被抬的身份,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行,我去問問。”說著,他拍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抬腳便往城門那邊去。


    寒風如刀子般往沈蓉刮著,直叫人生疼。


    她看著發財的背影,躲在帳篷外,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暗道:這天氣可真冷!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沈蓉的腿麻了,臉也被寒風刮木了,發財這才聳肩縮脖子,兩手套著袖子走了回來。


    “沈大夫,我打聽清楚了。”


    沈蓉一喜,忙道:“快說!”


    發財跺了跺腳,縮著脖子看了眼四周,見無人,這才小聲道:“那幾個看門的說,那些欽差染了瘟疫,都在城裏麵。”


    “什麽!”沈蓉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一些。緊接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到頭頂,渾身一片冰涼。


    發財知道沈大夫是從京城而來,而欽差大人也是從京城來,想著他們也許有些關係,便降低了聲音提醒沈蓉,“沈大夫,你可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跟那欽差大人有關係。”


    沈蓉看向發財,“什麽意思?”


    王發財搖了搖頭,聲音越發低了,“發生了什麽事,我沒打聽出來,但等聽那些那幾個大哥的口氣,好像劉縣令跟欽差人不對付。”


    沈蓉隻覺得腦袋嗡嗡地,王發財後麵說的話,她已經聽不進了。


    沈蓉怔了會兒,點了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塊銀子塞給發財,“今天辛苦你了,這些銀子是我一點兒心意。”


    王發財姐身上給他一塊銀子,立馬推辭。“沈大夫的師傅救了我一命,我幫沈大夫跑跑腿是應該的……”


    沈蓉將銀子往發財懷裏一塞,也不等人家將話說完,轉身便進了帳篷,隻留下一句話,“王大哥趕了一天的路,早點休息吧!”


    王發財拿著手裏的銀子,望著那早已經被關上的帳篷門,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江南這次水災,最嚴重的地方是金湖縣,沛縣這兩個縣。


    沛縣的水災雖然沒有到衝塌屋子,那樣凶猛,但屋子裏進水,衝走財物的情況,著實不少。


    王發財家也是受了災的,過冬的棉被衣物和家當被衝了不少。


    沈蓉這筆銀子,對發財來說無疑是水中送炭。


    他在帳篷外站了一會兒,便轉身去了那些官差過夜的通鋪那邊。


    帳篷裏,沈蓉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心裏已經做最壞的打算。


    若是長生在城裏,她明日定要進去。


    進去之前,她要把藥都準備好,這樣一來,她就能盡快醫治長生。


    沈蓉想了一通,最後將被子抖開,弄出一副有人睡得模樣,躺在床上,便進了空間,繼續將新鮮的草藥用爐子烘幹。


    在這南下的一路上,沈蓉為了她種的草藥能用,便買了幾個爐子和一些炭。


    她在爐口用木板和鐵皮搭了個架子,用來烘藥材。


    沈蓉將新鮮的草藥放在架子上,然後又接著將治療瘟疫的方子中那幾樣草藥種了一些。


    這些草藥,沈蓉原先就種了些,但她今天來金湖之前,留了一大部分給師父。


    今日她瞧著,金湖縣的瘟疫比沛縣還要嚴重,需要的草藥,隻會更多。


    沈蓉不敢讓自己閑下來,就怕她一閑下來忍不住亂想,便努力讓自己忙著。


    這一忙,她便忙到了半夜。


    直到她累得腰酸背痛,這才在小木屋的木板床上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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