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兒全名王風。


    因老侯爺欠了他人情,老夫人就算知道人家是個什麽來路,也不好趕人走。


    更何況這人有那種神出鬼沒的本事,那就更不能得罪了,隻能把人留在府中,安排一個輕鬆的差事,如老侯爺答應他的那樣給他一個棲身之地。


    但,沈蓉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死性不改,居然還想掏狗洞出府。


    也不知道這老頭怎麽想的。


    平陽侯府後街那邊留了側門方便下人們進出,府裏可沒有不允許他出府。


    這老頭好好的門不走,偏要鑽那個狗洞,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難道是做賊做習慣了?


    思索間,隻聽菊香哥哥家福心痛道:“那一片花牆我可是打理了很久長成長成這個模樣,你這一弄,把我的心血都毀了!”


    家福是個愛花之人,最是見不得人糟蹋花草。


    王老頭壓根就沒把家福放在眼裏,他齜牙咧嘴,小心翼翼地翻著勾在他頭發上帶刺的枝條。


    沈蓉走過去時,便看到這麽一幕,好氣又好笑。


    “少奶奶。”家福看到沈蓉,忙行了一禮,然後指著王老頭一臉控訴。


    “少奶奶,王老伯又在西北角準備掏狗洞,被我發現了,那花都被他折了不少!”


    沈蓉笑了笑,“辛苦了,等會兒記得來桂院拿賞錢,你先去忙吧!”


    家福見少奶奶認可他的付出,臉上的不開心頓時消了不少,“多謝少奶奶!”


    家福瞪了眼王老頭,這才離開。


    王老兒站在一旁,旁若無人地整理著那被刮得跟雞窩似的頭發。


    沈蓉也沒在意人家的態度,她走近了幾步,道:“王老伯可還記得李家村的李順?”


    說起來,李順還是她大嫂的堂哥,也是王老頭兒的徒弟。


    沈蓉還在雲夢縣時,還沒有聽到李順被抓的消息,也不知他這輩子的結果會不會發生改變?


    王老頭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這才抬起頭看著沈蓉。


    沈蓉忙道:“她是我嫂子的堂哥。”


    老頭兒有些不以為然,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怎的?那小子被抓了,把老子給供出來了?”


    不然,他想不出,眼前這個女娃是如何得知他跟李順的關係的?


    當初,他念著李順那小子救了他,便隨手教了李順一點兒本事。


    沒想到這女娃兒居然跟那個便宜徒弟還有點兒沾親帶故的。


    沈蓉搖了搖頭,“我進京時,沒有聽說過他被抓的消息。


    隻是他跟我嫂子關係不錯,說曾經受過一位老人的照顧,可惜沒有機會侍奉對方。”


    王風有些驚訝,“那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


    那小子總不可能那麽傻,到處跟人說他學了偷東西的手段吧?


    沈蓉頓了頓,麵不改色,道:“猜的。”


    王風臉色微微一變,暗罵道:臭小子,幹壞事都不知道背著人,定是被人看出來了,傻小子,最好別再讓他遇到,不然非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沈蓉見王老頭的臉色不太好,也沒有出言安慰。


    這一世,李順還沒有被抓,她不清楚他都偷了多少戶人家。


    但上一世,他被抓之前,可是很有些猖狂,弄得雲夢縣附近那一片幾個縣的有錢人人心惶惶的。


    沈蓉接著道:“李家大哥膽子確實是大了些,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後麵的話,沈蓉沒有說得很明白,但王老頭懂。


    他當初和十幾個師兄弟跟著師傅學了那妙手空空的本事,最後十幾個師兄弟,死的死,斷手的斷手,總之除了他,沒有一個全乎的活著的。


    而王風,跟師兄弟們不一樣的是,他不貪,懂得適可而止。


    如今,他一把年紀了,也早已經金盆洗手,唯一的愛好就是喝兩口小酒,樂嗬樂嗬。


    那便宜徒弟若是不懂得適可而止,隻怕日後也不得善終。


    罷了,罷了,如今他自個兒都得靠著別人,才能過上安穩日子,那便宜徒弟,他是管不了了。


    不過……


    王老頭看了眼沈蓉,“少奶奶跟我這個老頭兒說了這麽久,究竟是有何事?”


    沈蓉掃了眼四周,見附近沒有其他人,才低聲道:“我有一事相求。”


    王老頭嘴角撇了撇,嗤笑道:“沒想到,老頭兒我這點兒不入流的手段,也能入貴人的眼。”


    沈蓉神色不變,“入不入流不重要,有用就行,隻要王伯助我,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王風背著手,沉思了片刻。


    他如今在人家府上,也不好一點兒麵子也不給。


    “說說看,究竟是什麽事?”


    沈蓉道:“身契,我需要一張身契,事成之後,我給王伯在西跨院臨街那邊準備一座小院,給王伯準備兩個小廝,給您養老。”


    王風可恥地心動了。


    他這些年倒是存了不少銀子,可若是買院子下人,樣樣都需要身份,這樣一來就很容易將自己暴露。


    可如今,他藏在別人的府上,隱姓埋名之際,還有人伺候,這樣的日子誰不想要?


    王風眼皮一掀,“誰的身契?”


    “曲蓮兒,是個伶人,身契在一江南富商手中,他人如今在京城。”沈蓉將從曲蓮兒那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王風。


    王風點點頭,“等著吧!”


    說罷,他背著手頭掛著幾縷殘枝便離開了。


    沈蓉看著王風離開的背影,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實在有些運氣。


    王慶這邊,帶著兩個人在顧家院子外守了兩天,摸清楚了顧昭明每日的行程。


    並且針對顧昭明,製訂了一係列計劃,就隻差當事人曲蓮兒出場了。


    但,曲蓮兒的身份不明,如今還不能在外露麵。


    又等了一日,王風終於將曲蓮兒的賣身契偷了回來。


    沈蓉接過賣身契,看了一眼,見上頭是曲蓮兒名字,笑道:“辛苦王伯了,院子已經備下,春杏,讓外頭小廝帶王伯去西跨院那邊休息。”


    沈蓉說話算話。


    她知道王老伯的本事,在他答應的當天,她便讓春杏幾人帶著幾個婆子將西跨院那邊臨街的小院收拾出一座備用。


    看,這果真就用上了。


    王風並沒有問沈蓉為何要偷一個伶人的賣身契,見東西是對的,這才背著手,踱步走在春杏前頭出了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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