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一家子到的時候,明暉院裏一片寂靜,沈蓉跟著花嬤嬤來到院子外時,還以為花嬤嬤傳錯了話,原因無他,院子裏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一點兒也不像有客來。


    直到沈蓉和長生他們進了會客廳,沈蓉才看到李老夫人下首左右兩邊都坐了人。


    來人還不少,卻沒有人說話,看到沈蓉和長生進門,屋裏的老老少少都看了過來。


    大陳氏和小陳氏緊挨著坐著,她看到長生一家子,手不自覺抓住了堂妹的胳膊。


    她以為弟弟拚命探出來的消息總該靠點兒譜,可沒想到簡直錯得離譜,這不僅有女人,還有男人和兩個孩子都來了。


    大陳氏一陣天旋地轉,震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死老太婆藏得可真深!


    “大嫂,你這是從哪兒………”


    西府的老太爺原本想說李氏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來的野種就說是他侄子的血脈,可當他看到長生那張臉跟他那已故的大侄子的臉竟有五六分像時,立馬將後麵的話吞入腹中。


    這孩子,像他爺爺,也像他親爹龔少雲。


    龔少賈和他兒子龔時興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


    怎麽接了那麽多人來?


    竟然還有孩子。


    再一看那孩子跟那個男人足足有七八分像,那一大兩小是什麽關係,不言而喻。


    而那個男人跟龔少雲足足有六七分像,龔少賈瞬間便確定了這年輕男人跟他死去的堂弟是什麽關係,隻是心裏還是有些不想相信。


    至於沈蓉,因跟龔家人沒有半點兒相似,西府那邊的人都下意識忽略了。


    隻有大陳氏,想到弟弟說是個女人把他傷的,她淬了毒的目光冷冷地射向了沈蓉。


    有花嬤嬤的提醒,哪怕這些人目光不善,沈蓉也沒有放在心上,而長生除了自家人,外人的他一概不放在心上,更別說目光良不良善了。


    至於兩個孩子,大概是年齡小看不懂那些人的眼神吧!


    他們一說來明暉院,兩個小家夥便高興得不行了,一路上都沒有消停過,這會兒看到屋裏這麽多人,他們兩個也愣是一點兒不怯場,兄妹倆睜著跟他們爹同樣的大眼睛,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的。


    因此,哪怕在座這些人,除了李氏,其他人都對長生一家麵露不善,但沈蓉他們是一點兒都沒受到影響。


    “孩子,來,這是你二叔爺,這位是你堂叔,對麵的是你堂叔母,還有你們堂弟興哥兒……”


    李老夫人給沈蓉介紹了媳婦來的那些人,沈和長生帶著孩子一一給長輩們見禮。


    西府老太爺本就是聽了兒子的話,上門來質問嫂子從哪兒弄了個野種回來混淆血脈,可沒想到這年輕男人還真有幾分他哥哥的模樣,當即啞言了。


    這會兒又見這一家子站在他麵前要給他行禮,他立馬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他衝沈蓉和長生他們擺了擺手,目光轉向李氏道:“大嫂,這些孩子你是從哪兒找來的?你這做的可不地道啊!別人家的孩子,你怎麽能放在雲哥兒名下呢?”


    龔少賈見爺爺沒有忘記來的目的,在心裏鬆了一口氣。“是啊,大奶奶,這人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若是雲弟泉下有知,您給他找個鄉下泥腿子來做他兒子,隻怕他在地下也不安寧啊!”


    長生雖然換了套衣裳,可全身那股子憨勁兒,一眼便讓人看出來他的出身,更別說他還有眼線在東府這邊來。


    沈蓉本就不想給西府的長輩行禮,聞言動作便停了下來,目光隨之看向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聽到祖孫倆的話,臉色頓時一黑,隨即臉色又緩了緩,對長生等人柔聲道:


    “你們別站著啊,先坐下!”


    沈蓉聞言坐了起來,便看到老夫人看向二叔爺,臉上的表情立即一變,冷聲道:


    “混淆侯府血脈?


    若不是侯府血脈,老身也不會千裏迢迢把他們一家子都接過來,你當我人年紀大了,老糊塗了?


    長生就是少雲的三兒,這孩子自小身體不好養在外頭,如今身子好全了這才把他和他媳婦孩子給接了回來。


    二弟啊,你老了看不出來這孩子那張臉有多像他爹和爺爺,我可沒老得看不清自個兒親孫子的模樣。”


    李老夫人絲毫沒有給西府老太爺臉麵,老太爺被嫂子說了一通,臉色極為難看,他冷哼一聲,突然想起來侄孫龔少雲的三兒是哪個。


    “我記得少雲三兒是個庶子,當年那孩子……不是……不是燒壞了腦子嗎?對,燒壞了腦子!”老叔公混濁的眼睛頓時迸發出一道精光。


    傻子好啊!


    這京城就沒有傻子支撐門庭的。


    李氏跟西府老太爺打了半輩子交道,還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李氏想到晚上安排,對長生被揭了短的事兒,也不惱,隻平靜道:“什麽傻不傻的?這孩子打小養在鄉下,內裏憨直,倒不像京城裏的那些人精,滿腹算計。”


    龔老太爺被說得臉皮子一緊,知道對方再說他們,可人家也沒指名道姓罵人,更沒指著他們的鼻子罵,翻臉是不可能翻臉的,不過,她接下來的話總歸沒那麽中聽罷了。


    他冷笑一聲,“嗬……大嫂,這承爵可是大事,這可不是鄉下那些孩子玩過家家,聖上若是得知咱們平陽侯府推一個……出來承爵,萬一惹怒了聖上,收回爵位,這責任你一介婦孺,擔當得起嗎?


    待你百年之後,你拿什麽臉下去麵見先人?”


    這時,大陳氏也跟著勸道:“伯娘,我爹說的有理,這承爵可是事關家族的命運,需得慎重啊!”


    李老夫人氣息都粗了幾分。


    若不是這些人害了她那些孫子性命,又設計他孫子無法生孩子,東府能走到有今日這種地步?


    若不是手頭沒證據,她恨不得立馬把這些人送進衙門去。


    在李氏心中,她情願爵位被聖上收回去,她也不想讓西府這些豺狼占他們東府的便宜!


    至於讓長生承爵,會不會惹得聖上不快,李氏壓根兒就不在乎。


    當初的那些跟著太祖打天下的王公貴爵,之前哪家沒被先聖上打壓?


    後來幾個皇子為了掙那個位置,各自都拉攏了京中勳貴,因平陽侯府沒什麽實力,倒也沒入那些皇子的眼,這才逃過一劫。


    李氏想到那些站錯隊的勳貴們的下場,那些人如今都還不如他們平陽侯府呢!


    新皇現在看著是個仁慈的,可能爬上那個位置,心計謀略定是不缺的,這兩年,她看著聖上漸漸走上了先聖上當初走的路,隻怕他們這樣的老牌勳貴太上進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偏偏西府那些蠢貨不懂,或許他們不是不懂,隻是被貪婪遮住了眼睛,壓根兒就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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