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小院是六爺爺帶著長生布置的,這樣的審美顯然不是一個出身鄉野大夫所擁有的。


    此時的沈蓉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這樣的屋子無一處是不好的。


    她站在廳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聽見長生喊她,她這才進了左手邊的裏間。


    沈蓉撩開門簾,一架繡著喜鵲登枝的屏風映入眼簾。


    沈蓉繞過屏風,便見到裏頭是一架撥步床擺在最裏頭。


    床周雕刻著錦鯉,石榴和各色花卉,床邊還掛著一對鯉魚吐珠的銀色帳鉤。


    銀色的鯉魚鉤子,配著淡青色的床幔,顯得很是淡雅。


    床對麵臨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梳妝台,側邊靠牆擺放著大紅色的衣櫃。


    沈蓉看不出來那床和櫃子是什麽木料,隻覺得那暗紅的顏色和那清晰的紋理,看起來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在其中。


    沈蓉怔怔地望著房間裏的一切,這一切,都是她夢裏都不曾有過的。


    沈蓉原以為來到縣城裏後,生活跟村裏的應該沒多大的區別,可今日一見,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淺薄了。


    這時,床上垂著的帳子被掀開了,露出長生那張笑臉。


    “媳婦兒,床好大!我都鋪好了。”


    沈蓉回過神來,她見長生似乎對身邊的一切一點兒也沒有不適應的模樣,心下明白,長生是早就知道這院子的情況。


    “長生,我們去把孩子抱過來吧!”沈蓉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長生從床上下來,眼睛比平時都要亮,顯然,對於能住進這樣的新家,心裏也是歡喜的。


    兩人從正屋那邊把孩子抱過來,長生又把兩個孩子睡的小床也搬進了東廂房。


    沈蓉坐在床上,看著睡得正香的兩個孩子,她此時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外頭,長生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隻聽他進進出出的,也沒個停歇。


    沈蓉這會兒睡不著了,幹脆把她放在空間裏的行李拿了出來。


    這一拿出來,沈蓉覺得哪哪兒看著都覺得不對勁。


    包括鋪在床上那條半舊的棉布被褥。


    再一看自己那些舍不得扔的舊衣放在這屋裏,沈蓉無端有一種這些舊衣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感覺。


    沈蓉壓下心裏的不適應,把帶來的衣裳一一收攏放進了衣櫃裏。


    外頭,長生聽到沈蓉的動靜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手裏還抱著一堆衣裳。


    “三娘,這是我的,放櫃子裏。”


    沈蓉看著長生那對灰不溜秋,比她的衣裳還舊的衣裳,她總算反應過來,剛才那奇怪的感覺是因為什麽了。


    再一看長生身上的衣裳,又見長生滿頭大汗的,沈蓉想了想,囑咐道:


    “放那櫃子裏吧,等會兒你忙完了,燒點水洗漱一下,換那身新褂子吧!”


    如今,他們都搬進了城裏來,也不必跟在村子裏似的,為了隱藏家中的經濟,新衣裳都不敢多做。


    先敬羅衫後敬人,他們初來乍到,爺爺日後還要開鋪子,他們的穿著總不能比住附近的人差太多。


    沈蓉來過縣城幾次,城裏人,她也見過不少。


    那些住在縣城裏的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衣著也比他們村子裏的人要好得多。


    顯然,他們從村子裏帶來的大部分舊衣是沒法穿出去了。


    倒是在家裏幹活兒的時候,可以穿一穿。


    沈蓉自認為這樣做再合理不過了,誰知長生不樂意了。


    “那是新的,留著走親戚穿的……”長生別扭道。


    這衣裳還是沈蓉親手給他做的,上麵繡了長生最喜歡的竹葉,長生可喜歡了,至今也隻是在過節時,正式跟媳婦一起,回娘家穿過一次。


    後來,長生一回到家,便把衣裳脫了下來,疊得整整齊齊的,又放進了衣櫃。


    沈蓉讓他拿給她洗,長生愣是不願意,隻嚷嚷著,洗了衣裳就舊了。


    沈蓉也沒想到長生居然還有這麽多心眼子,沒辦法,等長生出門後,她偷偷地給長生用皂莢揉了下,晾幹後,在長生回來之前給收回了屋,此時的長生,並不知道他的“新衣裳”早已經不新了。


    沈蓉想了想,找了個借口,“你看咱們新家,床,櫃子,都是新的,你說這些漂亮不?”


    長生點點頭。“好看。”


    “新家穿新衣,漂亮的家穿好看的衣裳,這才是對的。”沈蓉哄他道。


    長生聽了沈蓉的話,看看這新屋子,又看看手裏的衣裳,還真的把沈蓉的話聽進心裏去了。


    兩人一番收拾,外頭天色已經大亮了。


    這時,兩個小家夥們也相繼醒了過來。


    沈蓉讓長生打了水進來,擦洗了一番,先抱起女兒,摸了摸她的小屁股,感覺手裏的尿布有些濕,便把尿布扯了出來,往孩子身下掂了塊舊褥子隔著,準備給女兒喂奶。


    還躺在床上的平平見妹妹已經吃上了,頓時急了,本來隻是哼哼唧唧的他,立馬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長生見狀,立馬抱起了兒子。


    誰知,他那好大兒對著他便撒了一泡尿。


    這下好了,長生等會兒就是不想換衣裳也得換了。


    長生做了兩個多月的爹,已經能熟練地給孩子穿衣裳換尿布了。


    沈蓉便沒管他,安心給女兒喂奶。


    等長生給兒子收拾幹淨,女兒也吃飽了。


    沈蓉坐起來,給女兒拍了奶嗝,再把兒子接過來喂另外一邊。


    長生見狀,又便抱起女兒,準備送到奶奶那邊去。


    結果,他剛抱起來,又是一泡熱騰騰的尿澆到了長生胸口上。


    沈蓉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給孩子換了尿布,把安安送到奶奶那屋去,自個兒趕緊去換身衣裳吧!”


    長生如老父親般又給女兒收拾。


    等孩子和大人收拾好出來,沈蓉娘和哥哥嫂子們都來了。


    他們是來慶祝喬遷之喜的。


    沈春生一大早還趕回村子一趟,把沈武和家裏的孩子全拉了來。


    家裏孩子一多,新院子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哇!小姑子,你這院子收拾的可真不錯!”李鳳蓮一進院子,老見沈蓉,便對她誇讚道。


    “可不是,這花花草草的,擺在院子裏可真好看,趕明兒我也往院子裏擺兩盆。”馬秀秀也跟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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