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氏走到婆婆屋外時,屋裏婆媳幾人剛達成了一致。


    “娘,您放心,新媳婦進門到時候我讓兒媳婦第一個孝順您!”


    “對,三嫂說得有理,新媳婦第一個得孝順娘,這個家沒有娘,哪兒有今日呀!”老四家喜洋洋道。


    老二家的小馬氏有些不高興,因為最終定下娶媳婦的人,是她十八歲的二兒子。


    哪怕是小兒子成親,她心裏也好受一些,偏偏是最不討她喜歡的老二,小馬氏心裏就有些悶悶不樂了。


    兩個弟媳見狀,曉得小馬氏的心結,便微微勸了勸。


    “我說二嫂,你也別悶悶不樂了,這有兒媳婦總比沒有兒媳婦強。”


    “是啊二嫂,你還有兒媳婦進門呢!那大房可什麽都沒有呢!尋人呐,也該知足了!”老四家的也跟著勸了兩句。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小,正巧被屋外的婁氏聽了個正著。


    婁氏聽見屋裏頭兩妯娌的話,呼吸都粗了幾分。


    因為沒有兒子,幾個弟媳從沒把她放在眼裏,動輒取笑,在婆婆麵前煽風點火。


    婁氏深呼一口氣,抬手推開房門。


    婁氏走進屋裏,也不看幾個妯娌,垂著腦袋,諾諾道:


    “娘,我想帶小草那孩子去鎮子上看看腦子……”


    婁氏話還沒說完,一隻破鞋當頭扔了下來,緊接著屋裏便響起了老馬氏的咒罵聲。


    “一個賠錢貨,傻了就傻了,還費那個錢做什麽?就憑她也配花那麽多錢?這些錢可是要留著給家裏的孩子娶媳婦用的,能讓你們母女倆霍霍了?”


    婁氏被髒鞋子打,也不敢躲,她忍著額頭上的疼,鼓起了勇氣,“娘那錢是沈大夫借給孩子看病的……”


    老馬氏見婁氏還敢還嘴,隻見她一跳三尺高,拿著另外一隻鞋子劈頭蓋臉衝婁氏打著,“你當你是誰啊?沈大夫借錢給你?你好大的臉啊!老娘把話放這兒了,這錢跟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你愛過就過,不想過了,帶著你那傻女兒趕緊滾出我顧家!”


    婁氏不敢還手,她隻能抱著頭,縮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任老馬氏發泄完心中的不滿。


    旁邊三個妯娌笑眯眯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誰也沒有打算勸說一下婆婆的意思。


    這樣的場景在顧家很常見,剛開始那會兒妯娌三個還有些不習慣,可這麽多年下來,三人早就習慣了,甚至把婁氏的狼狽窘迫當成笑話來看。


    婁氏弓著身子,雙臂抱頭承受著老馬氏的怒火,餘光恰好看到幾個妯娌一臉笑意地站在一旁跟看戲似的。


    回想這麽多年,她一個做大嫂的,長期在幾個弟媳眼皮子底下被婆婆打罵,婁氏那雙藏在臂彎的眼睛,閃過一抹怨毒。


    婁氏站在屋裏,不哭不喊的任由老馬氏打罵,老馬氏發泄了一番,便覺得沒什麽意思,再加上年齡大了,體力不足,她便停下了手。


    老馬氏拉著一張臉,“婁氏,誰給你的膽子跑這裏來說一些有的沒的,飯做好了沒有?”


    “做……做好…了”婁氏低聲回道。


    “行了,你去把豬喂了,今兒你和那傻子不許吃飯!”老馬氏不耐煩地衝婁氏揮了揮手。


    婁氏眼神沉了沉,什麽也沒說,低頭弓背地離開了前院的屋子。


    很快,顧家人齊聚一堂,堂屋裏擺了桌,廚房裏的粥菜被端進了堂屋,鍋裏是一點兒吃的也沒給婁氏母女倆留。


    婁氏抱著女兒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


    “餓……”小草留著口水慢悠悠道。


    婁氏心裏一酸,將女兒緊緊地摟著,可身體依舊止不住地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婁氏等得心發慌之際,前院終於傳來了碗被摔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著,前院又傳來了老馬氏他們的驚呼聲和痛苦的呻吟聲。


    此時,黑幕已經降臨,隨著天越來越涼,桃花村的村民們也越來越早吃晚飯,吃完飯,天還沒暗,村民們便早早地進屋裏睡覺去了。


    今天老馬氏婆媳因為商量娶媳婦的事兒,弄到很晚才開飯,這會兒顧家人中了毒,隔壁鄰居的一時間誰也沒發現。


    住得近的劉金鳳家,劉金鳳和二狗子倒是聽到了顧家的動靜,可他們還沒忘記白天老馬氏的做派,又怕被訛上,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另一邊,馮氏的男人聽到動靜準備去隔壁看看,馮氏一把拽住自家男人,“去什麽去!你不怕被那個老虔婆訛?你有幾個銀子賠的?”


    馮氏說著,還衝隔壁翻了個白眼。


    下午那會兒,老馬氏說是問沈大夫借銀子,可誰不知道這錢是有借無回了?


    馮氏男人一聽這話,也想起了下午老馬氏做的事,一時間心有戚戚。


    沈大夫有銀子借,他可沒那麽多銀子被訛。


    馮氏的男人最後還是沒有出門查看一下情況。


    顧家,那一大鍋菜粥,分了二十多份,一人撐死了也就一碗菜粥,唯一的區別,便是男人的粥濃一些,女人和小孩的粥要稀一些罷了。


    那破碗裏的老鼠藥全倒進了菜粥裏,分到每人的碗裏的份量並不多。


    顧家人把菜粥喝完,過了一會兒,藥效才開始發作。


    因為藥量不夠,顧家人吃完菜粥,過了一會兒,肚子才開始痛,腹瀉,還伴隨著惡心,嘔吐。


    老馬氏和顧老田兩個老家夥,吃得最多,年齡還是最大的,兩人的情況最為嚴重。


    兩個老家夥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一臉痛苦,不一會兒,人就慢慢地昏迷過去了。


    這時,其他人正忙著跑茅廁,黑燈瞎火的,壓根兒沒注意到兩個老家夥的情況。


    隔壁茅房的氣味很快就飄到了婁氏這邊的屋子裏,她聽著隔壁茅房的動靜,心裏微微有些失落。


    不是說藥老鼠的砒霜最毒嗎?


    她記得小時候,娘家村子裏有個婆婆就是吃了藥老鼠的砒霜死的,怎麽外頭那些人都還好好的呢?


    婁氏想不明白。


    前麵院子裏的人,又吐又拉,折騰了大半夜,直到人折騰得精疲力盡,攤在床上沒勁動彈,顧家院子才安靜下來。


    自從大房被趕到茅房旁邊那屋,顧家老大嫌棄屋子臭,平日從不回屋睡覺,每天都是在幾個侄子屋裏擠著睡。


    上半夜婁氏一邊把女兒哄睡,一邊聽著前麵的動靜,等前麵安靜下來,她悄悄地走出了屋子,來到前院,摸黑進了婆婆那屋。


    她進了屋,熟練地找到老馬氏藏銀子的地方。


    她平時沒少給老馬氏打掃屋裏的衛生,來來回回那麽多次,她早就摸清楚了老馬氏藏銀子的地方。


    婁氏在床下麵的暗格裏摸到了一個小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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