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跟她一道兒出門的,這會兒也才往山上去,聽那些人的意思,石頭爹娘早早地便進山了。


    沈蓉既失望長生沒機會撿金豆子,又慶幸長生沒了理由鑽她被窩。


    想到這兒,沈蓉就覺得有些好笑。


    果然,沈蓉衣裳還沒洗完,她便看到長生聳拉著腦袋從山腳下的小路上下來。


    水渠這邊洗衣裳的人不少,沈蓉蹲在人群裏,長生還是一眼便看到了沈蓉,他立馬從坡上下來,直奔沈蓉所在的地方。


    長生的到來,引得水渠兩邊的大姑娘小媳婦紛紛側目。


    這早上的水渠可是女人的地盤,村裏的男人很少在早上的時候踏足這塊地方。


    長生這會兒一看便是來找媳婦,大家難免開口打趣長生。


    “長生,找你媳婦啊?”


    “長生,這裏這麽多媳婦,你找著你自個兒媳婦了嗎?”


    “長生,你來這兒幫你媳婦洗衣裳啊?”


    長生被人打趣,也沒有不好意思,他目光一直落在沈蓉身上,對於大家打趣的話,他跟往常一樣,沒有反應。


    那些人討了個沒趣兒,便不再開長生玩笑。


    “來了啊!”沈蓉邊洗著手裏的衣裳,抬頭看了眼長生。


    “啊。”長生應了句,便在沈蓉旁邊蹲下,眼睛盯著沈蓉手裏的衣裳,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


    “長生,回去了。”沈蓉洗完衣裳,一抬頭,便看到長生正在發呆。


    長生回過神來,也不用沈蓉發話,起身便熟練地端起那裝著衣裳的木盆。


    兩人並排著從水渠旁走過,水渠邊還在洗衣裳的村民見狀,直道長生是個疼媳婦的,甚至還有人羨慕起沈蓉來。


    長生家裏人口少,事兒也少,日子還過得去,不像村子裏其他人家,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一天下來忙得就沒個歇的時候。


    關鍵沈蓉沒有婆婆管著,就算有個奶奶在,可大家眼瞧著,六奶奶也沒管過沈三娘這個孫媳婦。


    沈三娘平日想幹啥就幹啥,這種沒婆婆管的日子,那些還沒熬成婆的媳婦們別提多羨慕了。


    更何況,長生他聽話呀,還疼媳婦。


    沒見沈三娘一個衣裳,長生屁顛屁顛來幫忙端盆子嗎?


    哪怕長生是個傻的,可比起家中那個動不動就打媳婦,掃把倒了都不扶一下的男人來說好太多了。


    以前大家還沒這些想法,可經過這一年多的觀察,大夥兒也發現了,這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處。


    跟長生一起回家的沈蓉並不知道,因為長生幫忙端盆子,引起了大家一陣羨慕。


    若是讓大家知道,沈蓉每晚的洗腳水都是長生端的,還不知道得羨慕成什麽樣子呢!


    一群孩子在山溝裏玩泥巴,發現了金豆子這事到底是沒瞞過去。


    村民們再次蜂擁而上。


    原先把泥疙瘩丟在角落的孩子,聽了夥伴們傳的話,跑回家把泥疙瘩撿了起來,洗幹淨後喜滋滋地交給爹娘,意外從爹娘那兒換了一顆麥芽糖。


    劉金鳳聽到村裏人的議論,神神秘秘地上了沈蓉家門。


    “聽說,這次的金豆子是你家長生發現的?”


    劉金鳳這次居然穿了件新衣裳來家裏也串門,沈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劉金鳳察覺到沈蓉的眼神,她扯了扯衣擺,“這衣裳不錯吧?我前兩天去鎮子上買的,成衣,還挺合身的。”


    沈蓉點點頭,“這衣裳襯嫂子。”


    劉金鳳五官雖不突出,可皮膚白,這帶點兒紫的紅色衣裳,穿在身上,特顯精神。


    劉金鳳聽到沈蓉誇她,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我跟你說,女人還是得手上有錢,日子才舒坦。”


    “以前二狗哥賺的銀子沒給嫂子放著?”話才出口,沈蓉後悔都晚了。


    二狗子身體不好,很少出去打零工,偶爾掙一些,是真不夠家裏花的。


    果然,隻見劉金鳳撇了撇嘴,“他掙的錢都不夠花呢,哪兒還有往我這兒放的?


    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他自個兒偷偷藏私房錢去外頭吃好的。


    哼!這次老娘可沒跟他說實話,我到底撿了多少東西,他還以為我就撿了幾顆金豆子呢……”


    劉金鳳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藏私房錢的事兒給沈蓉說了。


    沈蓉聽得目瞪口呆,她還以為劉嫂子跟二狗哥兩人感情深著呢!沒想到……


    劉金鳳見沈蓉一臉吃驚,以為她是吃驚自己藏私房錢的事,便勸道:“我跟你說這話,也是想提醒你,你上次撿的那些東西,可別傻乎乎的都拿出來,自己收著就是,以後想買點兒什麽,就買什麽,幹啥都方便,手裏有錢,咱們也有底氣不是?”


    劉金鳳說著,便說起了她隔壁那家的大兒媳婦是個傻的,撿了顆金豆子巴巴地交給婆婆,等女兒生病了,她想讓婆婆拿幾個雞蛋,來六爺爺這兒給女兒看看,她婆婆都不答應。


    “你是不知道,隔壁從昨天晚上就說大房的姑娘病了,哭了大半夜,那老馬氏也沒鬆口。


    到現在人還在家裏熬著呢!也不知道病得怎麽樣了。”劉金鳳說著話時臉上有幾分同情。


    她家隔壁那戶人家是顧氏族人,當家人叫顧老田,那家是個大家庭,三世同堂。


    顧老田生了四個兒子,四個兒子腳下各自生了一串孩子,孫子孫女足足有二十個,最大的孫子早就到了成親的年齡。


    在村子裏,這樣的人口眾多的人家實屬正常,可顧老田家就有些不正常了。


    二十個孫子孫女,他家孫子足足占了十九個,而孫女隻有一個,那就是顧家大兒媳婦生的獨苗苗。


    “我嫁進來那會兒聽別人說,顧老田大兒媳婦以前生了好多孩子,隻要生出來的不是兒子,那老馬氏看了一眼,就給抱出去活生生給弄死。”劉金鳳說著,兩隻手比了個數。


    “十二個?”沈蓉驚了,這樁往事,她可從沒聽說過。


    “足足十二個閨女,往糞坑裏扔的有,用盆蓋著憋死的,扔山裏的,活埋的……


    那些姑娘,都是顧老田那幾個兒媳婦年輕時生的。


    要說最慘的還是大房,一連生了六個姑娘都沒留下來,最後這個還是顧家大兒媳婦拚了命搶下來的,聽說是因為年齡大了,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這才拚命搶了下來。”劉金鳳實在是憋壞了。


    沈蓉聽劉金鳳說著那些孩子的各種死法,莫名地打了個冷顫。“這也太狠心了!就不怕有報應嗎?”


    “可不是報應來了嗎?十九個孫子,最大的都快三十了,最小的也有十三了,一個孫媳婦都沒娶上。


    這種人家誰敢嫁哦!


    一大家子,還窮得叮當響。


    我估計,等會兒顧老田大兒媳婦還是得帶著姑娘上門求你爺爺看,你可得讓你爺爺注意點兒,小心麻煩上身。”


    沈蓉看著劉金鳳的眼神,想起那家往日的作風,忽地反應了過來劉金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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