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爺把奶奶勸在家裏等消息。


    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外頭黑燈瞎火的,兩個老家夥要是跑出去摔一跤,摔出個好歹來,到時候幫不上忙不說,那不是給三娘添亂嗎?


    這邊,沈春生追上沈蓉,死活把人給拽回了沈家。


    沈家老二帶著村民還在外麵找長生,家裏隻有兩個嫂子一直在家等消息,聽說長生沒有去沈蓉舅舅家,大嫂忍不住自責,


    “都怪我,長生下午找妹妹,我沒跟他說清楚……”


    沈春生聞言也一臉自責,“這怎麽能怪你?要不是我說了氣話,長生也不會往村子外麵跑,都怪我!都怪我!”沈春生說著,用力地捶打著頭。


    沈武嗬斥住大兒子,“你這是發什麽瘋?人還沒死呢!有這打自己的勁兒,還不如留著找人!”


    沈蓉本就六神無主,聽到他爹說什麽“人死”,“找人”的話,心裏更慌了,她一刻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往外頭走。


    “三娘,你幹嘛去?”沈武又是一聲嗬斥。


    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沈蓉被他爹一聲冷喝喊回了神,隻見她木木地轉過身,看著爹娘,無神的眼裏,眼淚撲撲撲地掉了下來,


    “我找他去……長生沒丟……他隻是迷路了……對,他是一定是迷路了,我找他去………他迷路了,肯定在哪兒坐著等我呢………”


    沈蓉毫無征兆的哭泣讓屋子裏氣氛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沈冬庭大步走到姐姐身旁,“姐,我跟你一起去找!你了解姐夫,咱們往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找。”


    沈蓉娘也抹了把眼淚,道:“我跟你一起去找,人多找的地方也多。”


    沈蓉三人說著就要往外麵走,沈武沉著臉,喝道:“都給我站住!”


    陸氏從沒有被沈武這麽嗬斥過,她下意識停下來,回頭看向沈武。


    沈冬庭素日最怕的人就是沈武,這會兒聽他爹的語氣,顯然是發火了,也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沈蓉並沒有回頭,她目光依舊看著烏漆麻黑的屋外,流著淚執拗道:“他沒丟,肯定是藏在哪兒等著我去找他呢………我去叫他,他聽見我找他,肯定會出來,長生就是故意把自個兒藏著呢,我一個人去就能把他找著………”


    沈武皺著眉,看了沈蓉一會兒,然後對沈春生道:“去你三堂叔家,叫上他家那幾個小子,咱們再去找找……”


    沈春生應聲出了屋子,沈冬庭也連忙跟上,“大哥,我也去!”


    沒一會兒,沈春生帶了人來,都是跟他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加上沈家父子三人,十幾人的隊伍,點了火把,各自拿著鋤頭棍棒,頗有些氣勢。


    沈蓉低著頭站在門口默默流淚,見眾人準備出發,她便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頭往外走。


    陸氏和兩個嫂子見狀也連忙跟上。


    至於家裏的幾個孩子,也沒讓大人們操心,怡兒和雙胞胎姐妹懂事地帶著弟弟們在家呆著,絲毫沒有給大人們添亂。


    沈武見到人群後跟著的幾個女人,想了想,到底沒開口叫人回去,隻歎了口氣,帶著人從村口一路往村外找去。


    這會兒已經到了下半夜,一行人縱然有火把,卻照不了多遠,還是得靠大家扯著嗓子喊。


    沈蓉出了村後,便開始喊了起來,她一路向南,喊到了對麵南邊的山裏。


    “長生,你在哪兒?你快出來啊!”


    “長生,你應話啊!我是三娘!我來接你回家啦!”


    “長生,我不生你氣了,你趕緊出來跟我回家啊!”


    “長生,你別躲了!你趕緊出來啊!”


    “長生!長生!長生!”


    沈蓉喊到最後,都止不住地帶上了哭腔,淒厲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沈蓉卻管不了那麽多了,她一路找,一路喊,總覺得長生就在哪兒躲著,好像下一刻,他就會從哪個角落裏走出來,垂著腦袋,耷拉著眼皮,委屈又生氣地瞪著她。


    可惜,不管沈蓉如何嘶吼,聲嘶力竭,或哭或喊,或罵或求,直到天邊泛起了晨光,長生始終沒有出現。


    沈蓉從沒有覺得一夜的時間如此之短。


    她喊了一夜,整個人疲憊不堪,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腳下的鞋子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跑掉了一隻,那隻光著的腳早就布滿了血痕。


    跟著來尋人的小夥子全都疲憊又沮喪,他們越找越覺得希望渺茫,可大家看著沈蓉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又不忍心回去。


    一眾人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才無可奈何地上前說話,“三娘,天都亮了……村外這些個路口咱們都找遍了……我看這……”


    被折磨了一夜的沈蓉,早就沒了精神,整了人渾渾噩噩的,漫無目的的四下亂走,這會兒聽到有人跟她說話,下意識回應道:“哦……好……你們回吧……我再找找……還有好多地方沒找呢……我再找找……”


    說著,便撥開了一堆草,就往裏頭鑽。


    沈春生一把將人拉住,忙道:“這裏頭算是水坑子,陷進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蓉聽了臉上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她非但沒往回縮,反而還牟足了勁兒往裏頭去。


    “大哥,怎麽辦啊!他不知道這裏頭有水坑哇……萬一……要陷進去可怎麽辦啊……我就進去看看……看一眼也好……”


    沈春生一邊抱著沈蓉往外拽,一邊道:“長生又不是瞎子,縱然他不認得路,也知道不能往這深草裏紮啊!”


    沈蓉掙不脫,兩隻手緊緊地拽著大哥,一雙眼絕望的看著沈春生,顫顫巍巍道:“大哥,你說他去哪兒了?他一個人能去哪兒啊?


    這都過去一夜了,天都亮了!我想著天黑他看不到回家的路,總得找個地方歇歇腳不是?


    可這附近都找遍了,怎麽就沒有呢?


    你說他能往哪兒走?怎麽就找不到了呢?


    這天兒都亮了,長生怎麽還不回來啊?啊?你說他怎麽還沒回來啊?”


    沈蓉語無倫次,整個人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就跟陷入了魔障似的,隻憑著本能說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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