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地少的人家,麥子都收得差不多了。


    沈家便請了幾個村民幫忙收割,沈家人也輕鬆了些,這個時候去看看二嫂正合適。


    沈家老二已經幾天沒看見媳婦跟孩子,還真有些掛念。“行,那我去那邊看看。”


    他剛準備去河邊洗個冷水澡,換身走親戚的衣服,就發現妹妹拉住了他的衣擺。


    “二哥,我跟你一起去接二嫂。”


    吃完午飯,沈家兩兄妹就一起離開了桃花村,兩人走的是竹林裏的小路離開桃花村的,誰也沒有看到。


    沈園在家收拾一番後,末時還差一點兒,就偷偷出門了。


    小河邊,顧昭明已經在等著了。


    “三娘呢?”顧昭明見沈園一個人來,眉頭一皺。


    “我跟她約著在山澗那邊會合,可能她已經過去了吧!”沈園隨口扯了個謊。


    顧昭明聞言抬腿便往山澗那邊去。


    走了幾步,一回頭,就看到沈園跟在他身後,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麽。


    沈園跟在他身後,一派天真地問道:“顧大哥,你認得人參嗎?”


    “在書上見過。”顧昭明目不斜視。


    沈園見狀立馬露出一副懊惱的模樣,餘光在瞥到身後鬼鬼祟祟的劉氏時,聲音提高了幾分。


    “唉!我要是跟顧大哥一樣那麽有見識,那該多好啊!哪像我,寶貝在眼前都不認識,生生地錯過了。”


    顧昭明隻顧著看腳下的路,顯然沒把她口中的寶貝當回事。


    就像她自己說的,沒見識,稍微好點兒的東西就當成了寶貝。


    不過,這不代表,顧昭明對沈園口中的寶貝不好奇。


    “是何寶貝?”


    “人參呀!好大一顆人參,要不是後來聽六爺爺說過人參的模樣,我哪裏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聽說人參可值錢了!”


    顧昭明還是無動於衷,後麵的劉氏的耳朵倒是豎了起來。


    村子裏有大夫,誰不知道人參值錢?


    “大青山物資豐富,有人參不稀奇,況且人參要看年份,年份久的才值錢。”


    沈園一臉認同道:“顧大哥說得有道理,我聽六爺爺說,判斷人參大概的年份,就看葉子。


    我那時不認得人參,隻光顧著摘上頭的紅果果去了,不過,我見那葉子像人手似的,忍不住數了下,足足有七隻手,每根枝上有六片葉子……”


    “什麽?”顧昭明猛地轉身看向沈園。“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園點點頭,“是啊!我當時還在納悶那麽多葉子怎麽隻結了一串紅果果。”


    如果沈園說的是真的,那人參最起碼有上百年,上百年的人參得賣多少錢?


    想到這兒,顧昭明的心都火熱了起來。


    他以前在書上看到人參圖時,還想過自己要是遇到一棵該多好啊!


    “你記得在哪兒嗎?”


    沈園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那個位置我記得個大概,今天打算去找找,要是找到了,賣了錢,我爹娘就不會把我嫁給老鰥夫了。”


    顧昭明神色暗了暗。


    上百年的人參,得賣不少銀子,上百兩是有的,如果……


    他以為自己跟沈三娘退親後,應該會有更好的選擇,可他現在在家吃的是野菜,要是去鎮子上,都得靠雙腳走出去,更別說認識富家千金了。


    吃了幾天的野菜,顧昭明說不後悔跟沈家,那是假的。


    以前跟沈家定親的時候,沈三娘沒少偷偷地給他塞錢,就連吃的,陸氏也沒少往家裏送。


    退了婚,這一切待遇都沒了。


    這段時間劉氏天天煮野菜,臉都要吃綠了。


    想去鎮子上抄書,可掙的那點兒錢,完全無法支撐他讀書。


    他現在隻想抓住一切機會,擺脫眼前的困境。


    但顧昭明也知道,沈園是不可能把人參的位置告訴自己,除非……


    除非,他們是一體的。


    顧昭明瞥了眼沈園那張幹瘦發黃的臉,立即挪開了目光。


    他想到了沈蓉。


    同樣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女,一個是容貌清麗的少女,一個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兒,顧昭明一時間還真下不了決心。


    劉氏跟在兩人身後,聽到沈園說的話,心裏別提多激動了。


    這幾天,家裏的夥食已經讓她認清了現實,沒有錢,就連肚子都吃不飽,別說供兒子讀書了。


    要是人參成了她家的,不光能吃飽肚子,還能供兒子讀書。


    劉氏暗戳戳地祈禱兒子能從沈園口裏問出人參的位置。


    顧昭明清了清嗓子,“咳……你娘怎麽狠心把你這麽好的姑娘嫁給一個鰥夫。”


    沈園垂著頭,手抹了把眼睛,“唉!要是有人來我家提親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把人參帶到婆家去,到時候賣的錢,一部分留作家用,一部分給娘家,以報爹娘的養育之恩。”


    顧昭明眸光微微一頓,“你確定那是人參?”


    沈園點點頭,“我不會記錯的,六爺爺前段時間不是采過一株人參嗎?那葉子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一個枝葉多,一個少。”


    顧昭明點點頭,沒再說話。


    沈園暫時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沒再出聲,背著背簍跟在顧昭明身後,來到了山澗。


    桃花村,山好,水更好。


    這話著實沒說錯,一進山澗,身上的燥熱頓時一掃而空。


    空氣濕潤而清新,帶著一種淡淡的草木香氣和泥土的芬芳,仿佛能夠淨化人的心靈,讓人忘卻塵世的紛擾。


    泉水自山澗噴湧而出,如同一曲動人的樂章,時而悠揚,時而歡快,時而激昂。


    清澈的泉水匯入潭中,水色深邃而清澈,宛如一麵波光粼粼的鏡子,在陽光下耀眼絢爛。


    顧昭明環顧一周,並沒有看到想見的人,“三娘怎麽還沒來?”


    “可能還在後麵吧!”沈園從背簍裏拿出一隻竹筒水壺,繞到了靠近山澗的地方。


    “顧大哥,我先接點水,你先在旁邊坐著等會兒吧!”


    沈園腳下踩著一塊石頭,下方是一人深的水潭,她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會腳滑掉下去。


    顧昭明背對著沈園,看著來時的路。


    “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沈園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像一隻失控的蝴蝶,向著波光粼粼的譚麵墜去。


    “砰!”她的瘦弱的身上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在她落水的一瞬間,水麵濺起一片水花,猶如盛開的白蓮花,又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沈蓉似乎被嚇懵了,都忘了掙紮,身體在水中開始下沉。


    顧昭明聽到動靜剛轉過身來,便看到了這一幕。


    眼看沈園都看不到頭了,他顧不得多想,跳入水潭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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