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遼東的鎮江可不是後世江蘇的鎮江。這裏明廷和朝鮮交界處的一個小軍堡,連城池都不算,所處之地是個非常偏僻的山野。它跟朝鮮隔著鴨綠江,北麵有山路通往寬甸乃至赫圖阿拉,向西南則通往丹東乃至複州。


    正因為此地偏僻的山地,城外不存在寬闊的場地容納大量軍隊,隻有高低不平的土坡,山丘和窪地。周青峰在城外的野地排開三個步兵方陣都相當困難,對麵一萬多人的朝鮮大軍更是塞的滿坑滿穀,毫無陣勢。


    看到對方如此烏七八糟的擠成一團,周青峰覺著自己近半年學的那些戰術理論是不是都錯了——老子一天到晚的琢磨什麽陣型,火力配置,道路通行,後勤管理,軍事地理,琢磨到腦仁都疼。為毛這些人壓根就不在乎呢?


    敵人指揮官難道真的是鼠標畫個框,隨便一點就攻過來了?


    看著幾百米外烏壓壓推進,還時不時亂開火的敵人,近衛隊所有官兵都覺著荒誕——大帥天天練兵時都說什麽不到五十米不許開火。要有嚴整陣型確保火力輸出,要有堅定意誌寧死不逃。陣型一旦出現疏漏,就將承受巨大的損失乃至慘痛的失敗。


    現在看來……,我們好像是‘媚眼做給瞎子看’,搞這麽漂亮的陣型卻沒有碰到相應的對手。


    敵人真的很強,強到根本不怕死嘛!


    嗩呐聲在傳遞命令,軍官在穩定士兵情緒。位於近衛隊左翼小高地上的兩門騎兵炮已經就緒,正在請求射擊——旗語答複:不許射擊,等敵人拉近到兩百米再說。


    騎炮排的人都覺著喉嚨有點幹,負責指揮的排長忍不住擰開自己的水壺朝喉嚨裏灌水,同時朝身邊的騎炮炮管上倒了些,希望待會能快點降溫。戰場上,哪怕快一秒都能給人巨大的心理安慰。


    近衛隊編製騎炮部隊時,部隊指揮官就被灌輸了一個觀念——你們是戰場上的克敵製勝的法寶,需要隨時出現在敵人的要害位置上。正因為如此,敵人必將對你們恨之入骨。戰鬥中一定要小心,發揮火力的同時也要注意機動,避免陷入絕境。


    說白了就是,玩騎炮的部隊都屬於皮薄餡大特別遭人恨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惹來敵方大將的強襲,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命必須機靈點——眼前這個騎炮排是頭一回上陣,全排上下就兩門射程很近的小炮,看到對麵占據數量優勢的敵人。排裏二十多條漢子全都提心吊膽。


    “排長,敵人進入我們三百米有效射程了。”炮班的班長豎起拇指,兩眼交替閉了閉,回頭就報出個數字。


    ‘革命軍’軍工人員用水晶打造的單筒望遠鏡,連級幹部人手一具。炮兵特別,排長都有。讓他們對周圍數公裏範圍內的情況都了若指掌。騎炮排長再次看看大帥所在的主陣方向,搖搖頭說道:“大帥下令兩百米內再射擊,命令沒有更改,我們不能開火。”


    1617式騎兵炮,口徑隻有可憐的五十毫米,彈丸一隻手就可以握住。騎炮設計時就強調減重,要求行軍時可以分解運輸。戰鬥時可以全炮架在一匹馬上快速撤退——打起來就沒空分解了,必須快打快跑。慢一點可能小命就沒了。


    因為過分減重,這種炮全重不到八十公斤。熟鐵鍛造的炮管很薄,沒辦使用太多火藥,導致有效射程隻有三百米。不過為了在短時間內進行快速射擊,這種炮是‘革命軍’第一種使用定裝彈的熱兵器。


    其炮彈連同裝藥用絲綢包裹,外麵用油布防水。裝填時撕掉油布,連綢布帶裝藥和炮彈一起塞進炮膛。絲綢在炮擊時會被直接燒掉,不會留下太多殘渣。炮彈則由浸泡過油脂的羊皮包裹,卡在炮膛內提高氣密性。


    這種還在試驗狀態的火炮第一次實戰就遇到了朝鮮軍隊。指揮這兩門火炮的騎炮排長帶隊迂回,占領了鎮江城外一個樹林高地,俯瞰對麵正亂糟糟湧動的朝鮮火銃手。當敵人進入兩百米射程內,一個近乎完美的隊列側麵出現在他麵前。


    在進入熱兵器時代後,斜射火力是每一個指揮官排兵布陣必須主意的。自己的兵力絕對不能被敵人斜射側射,而自己的火力卻要盡可能傾瀉在敵人的側麵。因為隊列中,人員正麵隻有寥寥幾排人,側麵則聚集了可能十幾排乃至幾十排。


    “向大帥請求開火。”騎炮排長向手握信號旗的通訊兵急聲喊道。


    旗幟揮舞,信息在數百米的範圍內傳遞。騎炮排的通訊兵似乎接受了很長的一句話,“大帥說,你是機動火力,在符合大原則的基礎上,戰機自己把握,不需反複請示。以後此條記入騎炮部隊操典。”


    騎炮排長聽的愣了一秒,跟著就大聲喊道:“開火!”


    轟轟……,兩門小口徑的騎兵炮同聲怒吼,炮身快速後座,在地麵滑行了數米。兩個炮班的炮手連忙將火炮複位,裝填手隻用炮刷朝炮管裏捅了幾下,立馬就又塞了一發定裝實心彈進去。


    炮長打開炮管上閉合的機簧和藥池蓋,手握一柄尖刺朝點火孔裏一戳。戳破塞在炮管內由絲綢包裹的裝藥,同時倒了些引火藥在藥池上,又閉合藥池蓋——沒錯,這門輕型火炮現在不用點火杆了。借助‘路霸’的殘骸,近衛隊終於用上了燧發點火。


    這種輕型火炮裝填一發隻要十秒,可以打出一分鍾六發的爆速。騎炮部隊在訓練時就被要求在盡可能短時間內傾瀉盡可能多的炮彈。打夠三分鍾立馬掉頭逃跑,不給敵人反撲的機會。周青峰給這種戰術取個名字——‘三分鍾,真男人’。


    排炮排這一開火,兩門炮就一個勁的轟。炮聲響個不停,密集而爆裂。臨時構築的炮兵陣地上迅速被白煙籠罩,他們很快就連目標都看不清,可還是朝大概的方向傾瀉炮彈。


    所有炮手平日苦練這‘三分鍾急速射’,就是卡著表把總共十八發炮彈轟出去。每個炮手都必須要有足夠的爆發力,以便在這三分鍾內像個真男人般彪悍,雄壯。


    一個炮班十二個人,不停的進行複位,裝填,開火。每個人都忙的熱火朝天。等著炮排的排長數著開火的次數,大聲喊停。勇猛了三分鍾的他們立馬像受驚的兔子般抬起滾燙的火炮,迅速架到排裏體力最好的一匹馬上。


    全排人員至此迅速萎靡,順著早就安排好的撤退路線一溜煙的逃走。


    頭也不回……


    過了大概一刻鍾,這個炮排的偵查兵又從另一個選好的觀察點小心的冒出頭。他隔著一片林地首先看向自己剛剛戰鬥過的炮兵陣地——那裏的白煙已經散去大半,一切都安安靜靜的。似乎沒有什麽惱羞成怒的敵方大將向他們發起狂暴的攻擊。


    糟糕,這很有可能是騎炮排的炮擊壓根沒造成太大的傷害。敵人可能根本就沒感覺到疼,所以也就懶得搭理這支在戰場上遊走的小隊人馬。


    “排長,沒有人來追我們呀。”偵查兵所在的位置還看不到戰場,他隻能匯報己方是否被敵人追擊的情況。由於馱了火炮的騎兵在山野地帶壓根跑不快,所以騎炮排的人都被周青峰洗腦般的灌輸一個觀點——在戰場上,他們的處境很危險。


    可現在……


    “沒人理我們?”初上戰場的年輕排長也是暗叫不妙,“難道剛剛炮擊的煙霧太大,導致我們後續發射的炮彈都落了空,壓根沒打中人?”


    全排二十幾號兄弟,部隊組建後每天苦練就為了那麽三分鍾。要是這三分鍾沒打著目標,那真是愧對這半年來每天吃的大魚大肉和毫不克扣的餉銀。回去被同袍笑死不說,甚至給戰友帶來巨大的麻煩。


    想到可能因為自己沒發揮好影響戰局,炮排的兄弟們頓時心頭沉重。排長不顧危險主動從自己躲藏的林地後爬出來,從一片草叢中探出頭。在他身後,副排長和炮班的班長班副也全都跟了上來,嗖嗖嗖的冒出一個個腦袋在東張西望。


    “人呢?那幫朝鮮大軍的人呢?”


    “剛剛還看見上千號人擠成一堆來著,他娘的怎麽一眨眼連個鬼都沒有了。”


    “難不成我們真的啥也沒打著,被那些家夥迂回打到大帥主陣側後去了?”


    騎炮排長急了火,幹脆從隱蔽的草叢站起來朝外跑。他想回到剛剛的炮擊陣地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他這一動,全排的人都跟著跑出來,呼啦啦想要到高處去看看情況。等他們七手八腳的又回到原本的炮擊陣地,已經是跑的氣喘籲籲,雙手扶膝。


    可當騎炮排的人回到原來的陣地,他們順著剛剛炮擊的射界向外看——原先一窩蜂般的朝鮮火銃手就從他們麵前橫排通過,現在那些人都不見了。地麵上有一道道跳彈攻擊留下的溝壑。由於總共射擊了三十多發炮彈,兩三百米距離內,地皮都被炮彈給犁了一遍。


    而就在這一條條泥浪翻滾的溝壑中,是一具又一具破碎的屍體和慘嚎的傷員。乍一眼看去,整個地麵一片血紅的赤色。再仔細看看,大量的殘肢斷臂跟泥土混雜,肚破腸流的狀況隨處可見。不少朝鮮傷員還沒死,卻隻能在炮擊之地上來回翻滾,或痛哭求死。


    “我的老天呀,這得死了多少人?”


    “這是我們幹的?”


    “這些家夥被我們打垮了吧?”


    麵對密集敵人側翼,首次出戰的‘革命軍’近衛隊騎炮部隊打了個開門紅。他們用自己突如其來的火力傾瀉,轟的敵人一個迂回襲擊千人隊傷亡不小,直接擊斃擊傷的戰果近百人。


    從戰術上來講,騎炮排的攻擊獲得了成功。


    可是……


    “排長,你看!”一名騎炮士兵指著百多米外的一塊空地,急聲喊道:“我們的敵人沒被轟垮,他們在攻擊我們的側翼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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