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閃,眼看周青峰也要掛了。他還來不及閉目等死,身子忽然騰空飛起,直接倒退。這一退就是十幾米,直到劍光消散為止。


    整個過程周青峰都傻愣愣的,直到發現自己還活著,他才後知後覺的‘哇’了一聲,急促的幾下深呼吸。而他一回頭,隻見自己那位須發皆白,麵目蒼老的便宜師父就站在身後——奶奶個熊,靠山終於來了。


    周青峰真是淚如雨下啊,當即抱著師父大腿撕心裂肺的哭道:“師父,徒兒好想你啊。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這惡女人給殺了。師父,你快替我撐腰。”


    真是的,師父你也早點來啊。你早點來,我們團隊何至於受那麽多苦,遭那麽多罪?尤其是我現在時光倒轉,馬上要變成受精卵了,師父你快點救我。——周青峰心裏可勁吐槽,可穀元緯卻不領情。對方甚至腳下一抖將他踢開,低喝一句‘別礙事’。


    周青峰被踢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老老實實的朝便宜師父身後躲。他那位十七八歲的師兄也在,正拿眼瞪他——這高手相搏,勝負隻在眨眼之間。沒事去抱師父大腿,可不是礙事麽。


    按說周青峰的年齡比十七八的‘師兄’大得多,但他年齡逆轉此刻隻有十五六了,再算上明末到現代的幾百年時光,所以他腆著臉乖乖的向對方問候了一句‘師兄好’——這時候小命要緊,必須巴結。


    便宜師兄似乎也很不待見周青峰,也隻低喝一句‘待在後麵’便不管他。此刻場麵上的焦點自然是穀元緯和冰山女子的對峙。冷冰冰的絕色女子對穀元緯的到來一點不怕,反而語帶嘲諷的說道:“穀老怪,你不東躲西藏了麽?如此正好,也方便我把你們師徒幾個一起了結。”


    不過穀元緯卻淡然無懼,冷笑說道:“袁姑娘,你天賦卓絕,劍術高明,在錦衣衛中也是有數的。可穀某在東廠混的時候也不會怕你,甚至還要壓你一頭。雖然我現在連遭重創,一時不是你的對手,可我既然敢來就不是來送死的。”


    說話間,穀元緯一揮手,身後的大徒弟從懷中摸出一塊腰牌丟了出去。冰山女子一見腰牌當即臉皮發緊,伸手隔空一抓,腰牌從地麵彈起飛入手中,仔細查看後怒聲喝道:“我師父的腰牌怎麽在你手上?”


    “袁姑娘,你冰雪聰明,怎麽也問這種廢話?你那草包師父自然是被我拿下丟在離此地不遠的荒野中。你若不快快去找,他不是被野獸吞入腹中,就是被山精野怪打了牙祭。現在你還想跟我在此糾纏不休麽?”


    穀元緯顯然拿捏定了冰山女子的反應,丟出腰牌後好整以暇的等待對方撤離。而周青峰一看緊張局勢大大緩和,當即在後頭興奮的喊了一嗓子‘師父威武,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妙算無窮。臭女人,你剛剛的凶樣呢?現在等死吧!’


    話音一落,眾人側目,直接冷場。


    穀元緯微微回頭瞄了周青峰一眼,身邊的便宜師兄則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就連對麵的冰山女子也一臉厭嫌問道:“穀老怪,你這新徒弟從哪裏弄來的?”


    “呃......,四百年後。”穀元緯老臉一紅,“他其實天資伶俐就是學業不成,我定要好好教導。”


    “四百年後的廢物。”冰山女子更是鄙視。她足下輕點,浮光掠影般向外竄,臨走時丟下一句,“穀老怪,我今日放你一馬,但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罷休。


    還有你這小徒別的本事稀鬆,倒是溜須拍馬的能耐挺大。你可得看緊,我一時心軟沒殺他,下次見了直接拔劍抹他的脖子。”


    這女人一言不合就殺人,還有臉說自己心軟?


    周青峰憤憤不平開口就想罵。可女子一走,穀元緯原本不凡的氣勢立刻鬆垮,踉踉蹌蹌的都要站不穩。周青峰連忙上前去扶,卻被穀元緯低聲罵道:“你平日裏都學了些什麽?以後不許這麽厚顏亂扯,平白丟我的名頭,惹人恥笑。”


    十七八的大徒弟從背囊中取出個小瓷瓶,關切的說道:“師父,你傷的太重,再吃一粒歸元丹吧。”


    “那惡女的‘紅蓮業火’陰狠毒辣,我是被傷到識海本源,吃這個沒用。現在快離開,此處不可久留。”穀元緯把丹藥給拒絕了,從自己口袋裏摸出兩個傀儡小人。


    這傀儡小人落地漲大,成為金剛模樣。周青峰之前見過這東西,不等他再次嘖嘖稱奇,他的大師兄已經將他扯上一台傀儡的後背,然後由傀儡駝著飛快由山路離開。


    “呃......,師父。”周青峰還想談談自己在村寨裏的同伴,更想談談自己正每小時減小一歲的糟糕局麵。


    可穀元緯大概是被周青峰剛剛的馬屁給惡心到了,伸手一指就封住了後者的喉嚨,低喝道:“別廢話了,我隻是虛言誆騙袁家丫頭。那丫頭心思聰慧,隨時可能識破追上來。現在開始不許說話,我要全力驅使這金剛傀儡,躲遠點為好。”


    可老子正在變小,再小下去就要完蛋大吉了——周青峰焦急的嗚嗚兩聲,可跟他一起的大師兄卻幹脆一掌劈在他後腦,讓這個‘馬屁精’暈過去算了。


    呼呼風聲中,金剛傀儡在山野間飛速跑動,跳山過澗如履平地。穀元緯花費幾個時辰,在天黑前從野外靠近一座城市。當看到守城的兵丁,穀元緯才大鬆一口氣道:“還好我們跑得快,應該擺脫那個惡女了。眼前就是撫順城,我們暫時在此落腳休息。”


    大徒弟‘嗯’了聲,想著可以把周青峰喚醒,可這低頭一看,隻見這位來自四百年後的師弟已經由十五六的青年變成大概七八歲的少年了。他當即對穀元緯喊道:“師父,這小子有些古怪。”


    在村寨和冰山女子對峙時,穀元緯其實就覺著周青峰有點不對勁。可當時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脫困上,一路逃亡也沒去想過周青峰會出什麽問題。可這會再看,已經變成八歲的周青峰和之前十五六歲的差異就實在太大了。


    穀元緯連忙給周青峰檢查經絡,一動手就驚呼道:“這小子的身體真是古怪,他竟然在返老還童。”


    再仔細探查,穀元緯毫不猶豫的一掌猛擊周青峰的胸口。剛猛的掌力之下,周青峰的胸口出現強力的反彈,一個方形的物件從他胸前隱隱亮起,一旁的大徒弟愕然喊道:“師父,快看,是跟這小子合體的陽圭。”


    返老還童的原因找到了,穀元緯便從自己貼身的口袋裏取出一個圓圓的珠子。這珠子和方形的陽圭自然呼應。它一出現,處於狂暴運行狀態的陽圭當即平靜下來,片刻後重新沒入周青峰胸口,不再顯露。


    “師父,這小子......。”大徒弟似乎對周青峰的狀況很是不解,“他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陰陽圭是天地至寶,這東西從國朝創立之處就一直在內府庫存放,兩百多年來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師父我也是因緣巧合才將其弄到手,為此師父連在東廠的職事都丟了,朝廷上下多少人想要取我項上人頭。


    可我鑽研陰陽圭以來,對陰圭還能把控,對陽圭就真是不太懂,更不清楚這東西在青峰這小子身上是福是禍。不過隻要這小子醒來心智不變,記憶未損,他變小了反而對我們有好處,容易控製。”


    對這個情況穀元緯師徒反而樂嗬嗬,兩人收起金剛傀儡,在天黑城門關閉前進入撫順,並且找了間客棧落腳。而在客棧的簡陋房間內,昏迷已久的周青峰總算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一張老式木床上。


    木床破舊,一翻身床板吱吱嘎嘎,床上的被褥都已經發黑,散發著一股黴味。房間內點著一盞油燈,豆大的燈火下隻見自己的便宜師父和師兄都閉目盤腿坐在地上,頂多在地上鋪個軟墊做隔離。兩人麵前點了三炷香,煙霧在房間內繚繞不散。


    看看房間內的簡陋環境,周青峰不禁吐槽道:“堂堂俠客,行走江湖難道不應該住個天字一號房嗎?”


    穀元緯沒反應,倒是便宜師兄微微睜開眼,不爽的回答道:“低聲,莫亂說話,師父正在清修之中。你身上的古怪已經被師父克製了,不過你已經變成八歲孩童,這點改不了。桌上有飯食,將就吃吧。我是你楊簡楊師兄,以後要學點規矩,不要沒大沒小的亂抱怨。”


    說完這楊師兄又閉目端坐,懶得再搭理周青峰。


    周青峰這才想起自己年齡逆轉的事,一抬手更意識到自己衣袖寬大,把袖子擼起來果然露出一雙白嫩嫩的孩童之手——天哪!周大爺變成周小爺了。我現在隻有八歲?


    八歲的老子以後怎麽混啊?當個小正太賣萌為生?很可恥啊!


    周青峰很想哭天喊地一番,隻是那位楊師兄正微微眯縫眼盯著,似乎就等他鬧出動靜好施加懲戒。他隻能苦著臉朝床頭的木桌上看去,幾個黑乎乎的窩窩頭擺在個碗裏,也不知道是用啥做的,反正看著就不好吃——這是在喂豬吧?這東西在四百年後連豬都不吃啊!


    偏偏周青峰醒來肚子餓,咕嚕咕嚕的叫。他皺著眉頭抓起一個窩窩頭朝嘴裏塞,馬上知道為毛這窩窩頭是黑的,因為裏頭摻雜了野菜——這味道真是要了命。


    “我還吐槽團隊裏兩個醫生的蒲公英湯不好喝,現在看來那蒲公英湯都是良心製造。”吃著如此糟心的食物,周青峰很想發脾氣。可他不是傻子,眼下的狀況怎麽可能容許他亂發脾氣?這會再苦再難,咬著牙,流著淚也得先填飽肚子。


    也是實在太餓,四個窩窩頭全部被周青峰吃了。他從桌上的水壺裏倒了些水潤潤喉,又坐在桌前對著油燈直發呆——不知道為啥,好想哭,好想回團隊中去。團隊裏雖然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總是遇到麻煩,可‘人心齊,泰山移’,大家攜手並進,共渡難關。


    而現在......。


    夜裏冷冷清清,房間裏死寂無聲......,周青峰回頭看看自己這便宜師父和便宜師兄,這兩人端坐不動就跟木樁子一樣。他想張口開點玩笑拉近關係,可對方根本不感興趣,還嫌他煩人。此刻近在咫尺,彼此間卻帶著莫大的鴻溝,張口語塞,無話可說。


    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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