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走吧。”方南雪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阿召,回去立刻聯係威廉先生,讓他把我撈出去,如果你沒有他們的電話,你讓顧老師他們去星星電器那邊找一下,如果找不到威廉,或者他不願意管我,你再替我想想辦法。”


    朱召也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皺著眉頭;“好,我立刻就回去,你這邊小心一些。”又對著巡邏隊的人說道,“你們是奉命行事,但是如果你們敢傷害到我這位朋友,我敢保證你們所謂的第三支隊整個隊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言畢,不再多說,抬手招呼遠處的黃包車過來。


    “立刻馬上帶他們麗豐酒店,就是霞飛路上外國人最多的那一家,路上如果遇到有電話可以打的地方,停一下,這邊過去要多少時間?”朱召直截了當的問道。


    “半個小時,先生。”一個黃包車司機說道。


    朱召皺了皺眉:“二十分鍾能到,給你們一人五塊。半個小時到,一人一塊。”


    “好嘞。”兩個黃包車司機對視一眼,心裏知道來大客戶了,當下一人拉著兩個女孩子,一人拉著朱召飛快的穿梭起來。


    巡邏隊的人見狀,心裏都暗暗猜測今天晚上隻怕真的是搞錯了,麗豐酒店是外國人的聚集地,這幾個人直奔那裏而去,隻怕是真的和他們無關,但是當下騎虎難下,也隻能把方南雪帶回去了。


    這邊方南雪被帶走,那邊朱召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趕到麗豐酒店,前台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威廉等人的房間號,並不肯代為通傳,無奈之下,他隻得先給兩個哥哥打了電話,然後讓家裏人找了顧維民家裏的電話打過去,請他們代為聯係威廉,讓威廉立刻來麗豐酒店的大堂找他們。


    等的著急上火的時候,戴文和威廉總算從星星電器趕了回來,見著朱召的第一句話就是,“雪出了什麽事情?”


    朱召把事情經過大概說了一下,語氣擔憂:“要盡快,雪放進包裏的那封信,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裏麵的內容是什麽,也來不及銷毀。”


    “戴文,立刻讓埃裏克森他們的律師馬上過來,另外馬上聯係領事館那邊尋求幫助。”威廉當機立斷,“朱召,你們這邊應該也有些關係吧,雙管齊下,先幫我把那邊的地址打聽出來,我立刻過去。”


    朱召早有準備,等他們的時候就已經讓哥哥把地址打聽出來了,直接就遞了過去,“你們現在過去,大概半個小時能到,現在是晚上九點,我在這裏等消息,如果到了十二點,你們還沒有回來,我哥哥他們會立刻去找其他關係。”


    “現在不能直接找嗎?”威廉看著戴文在前台去打電話,皺著眉頭問,“雪也是你的朋友。”


    朱召苦笑:“不是我們不願意,是上海這邊的關係很複雜,如果我們貿然找人,讓別人以為阿雪是我們家的人,很有可能她會更難出來的。這也是雪的意思。”


    威廉不再說話,沉默的等著戴文打完電話過來。


    十分鍾後,戴文過來:“威廉先生,你留在這裏等領事館的人,不過對領事館那邊,恐怕需要我們強勢一些,不然我怕他們不肯管這件事情。埃裏克森和米奇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帶著他們的律師,我和埃裏克森他們先過去,你等領事館的人來了以後一起過去。”


    “好。”威廉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往門外走,“你先去我的房間把我的護照拿下來,另外把第三巡邏支隊的地址給顧維民,讓他直接把雪的身份證明和畢業證一起送到那邊去。希望我們還來得及。”


    威廉焦急的等著同伴來會合,而另一邊,方南雪被帶到了巡邏隊的辦事處,和她一起的,還有指認她從蘇靈均他們房間裏麵出來的人,是個老頭兒,身上有股茶葉的味道,看樣子應該是戲院裏麵賣茶水的。


    “坐吧,叫什麽名字?哪裏人?為什麽會去戲院?又為什麽會去隔壁的房間?我希望你能夠如實招來。”審訊她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人,光光的腦瓜兒在白熾燈下反著光,有種油光水滑的感覺。


    “方南雪、嘉源縣清水鎮人士,1919年去美國讀書,後來留在美國工作,今年三月份回國,今天是和朋友一起去那邊戲院聽戲,順便、順便去相個親,我以前的老師聽說我回來了,想讓我留在國內,就給我介紹了中國這邊的男孩子見麵看一看。”


    方南雪前後說法一致,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漏洞。


    光頭繼續詢問:“隔壁坐了哪些人,你都認識嗎?”


    “隻認識我的老師,他叫蘇靈均,以前在嘉源中學教書,前段時間聽說他換了工作,在這邊一個報社上班,具體什麽職位不知道。還有他給我介紹的那個男孩子稍微有點印象,濃眉大眼、穿著有點寒酸,是上海大學的學生,姓李,四川人。”


    “都記下來。”光頭對著旁邊的人說道,又問,“既然是相親,為什麽其他人走了你才出來?”


    方南雪內心暗罵這賣茶的老頭兒多事兒,麵上滿滿的都是無奈,“大家第一次見麵,哪兒有同進同出的。他們說戲看著沒意思到了,要先走,問我要不要一起走。我朋友還在隔壁等我,我肯定還得回去找我朋友。”


    光頭把目光投向帶她回來的巡邏隊長,見對方點頭,心裏煩得很,一低頭見到方南雪背在背上的背包;“包裏裝的什麽?”


    “都是些女孩子用的東西,糖果、水杯、手帕、化妝品、還有點女孩子用的特殊用品,就是每個月流血用的。如果你們要查,能不能找個女孩子來翻。”方南雪想到那封自己不知道內容也沒來得及銷毀的信,心想今天隻怕是躲不掉了,主動從身後把背包取了下來放到桌子上。


    光頭伸手想去拿那個背包。


    “等等。”方南雪臉色變了變,“我說過了,裏麵有女士特殊時間用的東西,如果你們要查,必須找個女人來翻。否則,你們就是不尊重女性。”


    “哈哈,小姑娘,你是美國的書讀多了就忘了中國的規矩了吧,你和我講什麽尊重女性。”光頭環顧四周,笑的很是囂張,“你倒是看看這四周,到底有幾個女人。”


    方南雪掃視四周,確實一個女的都沒有,事實上,這裏有女人,不過大多不會負責審訊。對此,方南雪也沒說什麽。


    光頭把包打開,將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倒在桌麵上,一樣一樣細細的看過去,口紅、香粉、手帕、一封信、還有兩三個看不出來什麽用途的東西。


    方南雪比他更先發出聲音;“咦,這是什麽?”一邊說一邊去拿那一封信。


    光頭比她更快,一把先搶到手中,語氣開始興奮起來,把裏麵的東西抽出來,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更興奮了:“小姑娘,我勸你乖乖兒的招了,不然等下我們刑具一上,你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方南雪盡量讓自己顯得無辜一些;“我說這個我不認識你信麽?”


    光頭笑的有些滲人:“你覺得我能信麽?”打開信紙,神色變了一下,轉身向外走去,沒多久,帶著另一個男人進來。


    後來的男人麵容陰鷙,身上血腥氣繚繞,一看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對方拿著那封信進來,又看了錄下的資料,把方南雪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開口:“方南雪對吧,我想你應該和我們解釋一下這封信是怎麽回事,如果你能夠說的清楚,也許還有出去的機會。如果你說不清楚,我巡邏隊是有獨立執法權的。”言下之意,我就是把你弄死在這裏,你也得先死了再說。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信封是在哪兒買回事,我敢發誓,這絕不是我的東西。”方南雪神情無比的坦誠,“你們也許可以讓人去取我的身份證明和畢業證,它們在我的老師那裏。或者你們稍微等一兩個小時,我想我的朋友應該已經在帶著律師來撈我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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