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雪隻感覺自己又像是上了大海裏的一艘小船上,在波濤洶湧中來回反複,緊緊的閉著雙眼,想吐。


    威廉知道她沒睡著,陰沉的吐出一句:“敢吐我身上,我扣你薪水。”


    昏昏沉沉的方南雪一聽這個威脅,硬生生的用意念壓了回去,然後更暈了。


    戴文後知後覺的追了上去:“威廉先生,我去讓人給您準備個房間休息啊。”


    威廉沒理他,把人往副駕放好,開車就走了。


    瓊斯和戴文聞了一嘴的尾氣,麵麵相覷。瓊斯:“他給雪帶哪兒去?”


    戴文伸手把尾氣扇開:“我怎麽知道。不過他不是趁人醉酒欺負人的人就是了。”


    凱瑟琳:“我怎麽覺得二老板看雪的眼神不太對?”


    瓊斯:“不對就對了,行了,去問問裏麵那孩子是哪兒的,明天點過來繼續洗床單。”


    方南雪睡的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之間隻感覺有人給她喂了水,又給她掖了被子。等到努力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揉揉眼睛努力的看清楚,像個男人的房間。


    後知後覺的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褲子,感謝老天奶,看樣子清白還在。掙紮著起身,扶著牆走下樓,這客廳有些眼熟啊。


    “你醒了。”妮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她打招呼。


    “妮娜小姐?”方南雪有些不確定,“我在做夢麽?”慢慢的挪到妮娜麵前蹲下來,“要不您掐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


    妮娜被逗笑了,放下手裏的雜誌,把她拉起來摁到沙發上,“你沒做夢,是不是餓了,我讓人給你拿東西吃。”


    方南雪訕訕的笑:“不用不用,很抱歉吵到你們了。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妮娜伸出食指摁著她的肩,把要起身的她又重新壓了回去:“別急,再急也不差這麽點兒時間了,先吃點兒東西,我知道你今天還沒上課。安琪,去告訴威廉先生,方小姐醒了,要回去。”


    方南雪還想嚐試一下,妮娜已經塞了一本雜誌過來:“看看吧,目前最火的明星和最流行的時裝,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的。”


    認命的翻開,饒是方南雪臉再厚,也知道自己昨晚上估計是丟人了,有點後悔昨晚把那個小男孩兒安置在旅館以後沒有立刻回家,果然中國人骨子裏的救風塵是不分男女的。


    強行把牛奶和麵包咽下去之後,看著沒人進來,方南雪起身告辭:“妮娜小姐,看樣子威廉先生有事情,我就不當麵和他告辭了。勞煩您幫我轉達下謝意。”


    妮娜不好再攔,隻能送她到門口,一邊吩咐人去備車。


    方南雪頭疼的很,一點沒想起來怎麽睡醒就在這兒了,也不願意去想。低著頭往前走,咦,有兩條腿在前麵,腦子反應過來了,身體沒有停下來。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牆,抬頭的一瞬間,嚇得後退了兩步。


    妮娜的笑聲從旁邊傳來:“威廉,方小姐要回去了,你看是你送還是安排其他人送?我去看看孩子,你自己安排。”


    威廉點點頭,目光回到方南雪身上:“醒了?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方南雪心裏一驚,說話有些結結巴巴:“應該沒有發生什麽吧?我怎麽會在這裏?”


    威廉吩咐傭人去給他水杯裝上熱水,然後示意方南雪跟他走:“我送你回去,你昨晚倒是也沒有幹別的,隻是說我眼睛好看,想扣下來看看。”


    方南雪知道自己臉燒起來了:“啊,這。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一個醉鬼計較。”


    威廉:“你還想吐我身上。如果你不是擔心扣薪水,估計你就真吐了。”


    這下方南雪更尷尬了,如果腳趾頭再堅硬一些,估計能在麵摳出來三室一廳。


    好在威廉說完這句就沒有再說,隻是指了一輛車:“走吧,送你回去,放心,你會平安到家的。”


    方南雪認命的上了副駕,等對方把油點燃,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一頭的汗,似乎剛剛經過了劇烈運動。


    威廉注意到到她的目光,漫不經心的說著:“我出去跑步了。”


    方南雪:“要不,您換個人送我,或者您去換個衣服再來?”


    威廉:“不必,我等下還有事情。”


    方南雪不再多說,老實的像個學生。


    威廉一路開的極穩,看著方南雪一直揉太陽穴,語氣裏有一絲擔心:“不舒服?”


    “嗯,有些頭疼,昨天的酒太烈了。”方南雪努力的回憶,“其實我隻喝了兩三口,抿了一點點的那種。早知道這麽烈,我就不喝了。”


    威廉把車停下來,擰開水杯遞過去:“喝點兒熱水吧,能好一些。伏特加度數極高,不適合女士喝,更不適合中國人,以後不要喝了。”


    方南雪也沒客氣,接過來小口小口的喝了幾口,胃裏舒服了很多,誠心誠意的道謝:“其實我應該謝謝你,如果換作是別人把我撿回去,估計我今天能不能囫圇出來還不一定。”


    威廉:“應該是我謝謝你,你之前救我,我也沒做什麽事情來謝你。”


    方南雪搖頭:“那不一樣的,而且你給我承諾了,那個比錢更值錢。”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問,“我昨晚沒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吧?我隱約記得我讓那孩子洗衣服去了。”


    威廉想起那個小孩兒麵對著一堆床單憤憤不平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嗯,你把他帶到月亮安睡,讓戴文他們找了一大堆床單給他洗,我到的時候,你們三個人正在教育他不要年紀輕輕就靠著美色去……”


    威廉沒有繼續說,方南雪隻感覺臉都丟盡了,偏偏她還想不起來細節,隻隱約記得自己去了哪裏,至於怎麽到的威廉家裏,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威廉再次開口:“年紀輕輕的不能靠著美色討生活,那年紀大的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啊!”方南雪有些不明所以,“其實這種事情,怎麽說呢。”方南雪搓搓手,“都是討生活嘛,也不能說人家不對。我昨晚也是喝了點酒,平時我不會這麽幹的。”


    威廉笑笑:“昨晚怎麽會想起來把人帶回去的?帶回去又安排人家洗東西。”


    方南雪低著頭:“我說我不帶他出去,但是他非說他沒麵子,我當時已經有些頭暈了,我怕他糾纏,所以想著先出來再說,就給帶出來了。至於讓他勞動,那是因為我覺得他來都來了,總得做點什麽再走嘛。”


    威廉笑出了聲:“點陪酒的男人回去洗東西,你多少有些暴殄天物,就沒想過享受一下麽,畢竟錢都花了,也帶回去了。”


    方南雪嚇得差點把杯子扔出去:“威廉先生,對這方麵,我們還是挺講究的。我們大多數中國人沒有這麽隨意的,就算是訂婚的未婚夫妻,婚前住在一起的都極少,更別提這種場合帶回去的。”


    “是嗎。”車子到了小鎮附近,慢慢的停了下來,威廉問她,“那麽你對訂婚對象的要求是什麽?”


    方南雪不知道怎麽就強行轉換話題到了這裏,看著車子停在小鎮附近,知道對方隻怕是要和她好好聊聊,索性開門下車,也招呼對方下來:“你要是不趕時間,就下來聊會兒吧,那邊有石頭可以坐。”


    方南雪坐在石頭上,看著不遠處蜿蜒的小河流過來,“我沒想過訂婚,更沒想過結婚。當然,那些男歡女愛的事情,也沒想過。身體沒問題,但是確實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威廉:“為什麽?”


    方南雪不可能告訴對方是不安全感的原因,隻是說了個冠冕堂皇又大義凜然的理由:“如果可以,我想以後能夠報效國家。身軀隻有一副,精力也有限,所以,已然許國,無法再許家。”


    威廉看著對方的神情,想從中判斷出真假,良久,笑了:“你們的國家,現在亂的很,不是你想許就能許到有用的地方的。你還是說說別的理由吧,我不是不信,我隻是覺得,如果是這個理由,我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你,也有足夠的財富打動你。”


    方南雪撓撓頭,有些心煩:“雖然為國確實有些說遠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結婚這個事兒。”


    威廉也沒逼她,隻是隨手撿了個石頭扔進了小河裏,然後說了句:“你昨晚上,喊我威廉叔叔……”


    方南雪懵了,然後反應過來,生怕對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把水杯往人手裏一塞,拔腿就往家跑,任憑威廉在身後喊也不回頭。


    威廉的笑聲蕩漾在河麵上,濺起來一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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