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雪帶著蓮華君回了家,隨便給他指了指朱召的房間:“喏,那是阿召的房間,可能需要你自己打掃一下。他人現在在波士頓,沒事兒不會回來。你缺什麽給我列個單子,我去給你買,能不動他的東西就盡量不動。”


    蓮華君:“嗯,我知道,多謝你為我安排了。我先去打掃。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這邊喊我。”


    方南雪炒了土豆絲炒肉,又炒了個油渣白菜。二人將就著吃。蓮華君多日沒有這麽正經吃飯了,差點給感動哭了。吃完了說什麽也不讓方南雪刷碗,還說以後家務都他包了。


    飯後,方南雪指著角落裏被床單蓋著的自行車:“喏,那是阿召的自行車,等下你搬下去,我們去學校門口練。你除了自行車以外,其他交通工具會嗎?”蓮華君咧嘴一笑,露出齊整的牙:“我會騎馬,咳,騎牛也行。”


    方南雪滿頭黑線:“那你還是不會吧。我這個條件沒法兒養馬。”完了又正色說道:“蓮華君,你救了我,我非常感激。你先別忙著說話,我給你交個實底,我在這邊認識的華人不多,一個是我老板,一個是我來美國的路上認識的朋友,一個是我同學。我已經聯係了兩家,如果這兩家都沒有辦法解決你在這邊的工作,我會直接買船票給你回國。不過等我以後回國了,你得把船票錢還我。”


    蓮華君懵了一下,然後大喜,猛點頭:“哎哎,行,方居士你這樣說我可就不慌了。如果真的必須得讓你幫我買船票,我一定還給你,嗯,你可以留你國內家人的地址,我還給他們,讓他們給你打電話確認收到,當然,電話費我出。”


    方南雪:“我家就我了。”


    氣氛有些尷尬的沉默。


    方南雪笑了笑:“沒事,我早就習慣了,好歹我還是享受了十幾二十年的父母關愛的。對了,你說的教我防身的招式叫什麽名字?我們下午互相教吧,然後你練自行車,我練功夫。”


    蓮華君靜默了三秒,字正腔圓的說:“撂陰腿。”


    方南雪……這道士是怎麽用這麽正經的語氣說出這麽陰險的招式名稱的。


    “彭彭”的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方南雪趕忙起身開門,就見齊觀潮提著一兜子柚子帶著齊觀雲站在門口,趕忙道:“齊師兄來了,快進來?這是您的朋友吧,也請進。”


    齊觀潮不是第一次來了,招呼著齊觀雲往裏走:“二哥,這是我師妹方南雪,江南人士。師妹,這是我二哥齊觀雲。這是幾個福建的蜜柚,我大哥前段時間托人從中國帶了些,我給你拿了幾個過來。”


    方南雪趕忙接過,嘴裏客氣:“齊師兄以後再來可別拿東西了,本是我托你辦事,你還給我拿東西,我怪不好意思的。”


    齊觀潮:“不要緊,都是些吃食,師妹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就給我和二哥煮碗麵吃吧,我們是午飯前出來的,實在不想在外麵吃西餐,就來你這裏混飯了。這位是你說的蓮華道長吧,你好,我是齊觀潮。”


    方南雪趕忙答應:“對,他就是蓮華道長。師兄和齊二哥可有什麽忌口?若是沒有我就隨便煮了。”


    齊觀潮:“沒有,我們什麽都吃。”


    蓮華君起身:“兩位齊公子好。”


    齊觀潮:“道長好,師妹給我打完電話的時候,正好我家長輩也在旁邊,他們聽說有從中國來的道長,特地讓我兄弟二人過來,想問問道長是否方便去替我家看看風水。”


    蓮華君有些不好意思:“我出門曆練,誤入此地,我的東西,都掉在海裏了,包括羅盤這些。若單說看風水,倒是能看個大概,但是若說做法事這些,就不行了。一則是一些東西不好買,二則我也不知道這邊哪裏能買。”


    齊觀潮看了一眼二哥,對方微微一笑:“道長不必擔心,您若是需要些什麽,可以列個單子給我們,我們對本地的華人圈還算熟悉,我們盡量幫你湊齊,若是實在湊不齊的,那也是天意。至於看風水這個事情,看出什麽結果我們都能接受。主要家裏的長輩信這些,當初我家買這房子的時候原也請人看過的,不過現在過去好些年了,本來就打算年後請個師傅再過來看看,可巧您在,也是緣分,也省的我們大老遠的從國內找人了。”


    蓮華君見對方這樣說,放下了心:“那行,隻是還得麻煩二位方便的時候帶我過去才行。不怕二位笑話,我不會這邊的語言,出門實在是寸步難行。”


    方南雪在廚房一邊聽著三人聊天,一邊麻溜的打雞蛋,摘菜葉子,有些感歎現在的物產還是不豐富,連煮個麵都一直是這老三樣。


    齊觀雲:“有件事情,道長若是不方便回答也無妨,您既不通本地語言,又是為何而來此地的呢?”


    蓮華君歎氣:“我師傅令我下山曆練,剛開始還好,一路上化緣,也見了些世情冷暖。隻是我還是小看了險惡二字。那日我在上海遇一婦人被打,幫著趕跑了打她的人。那婦人求我送她回家,隻說怕惡人再來為難她。我隻道是婦人不易,便送了她回去。到那婦人家後,那婦人喊她丈夫做飯給我吃,自己則是不再露麵。我隻當是男女有別,也就沒有在意。”


    齊觀雲眼裏閃過八卦:“他們在你飯裏下蒙汗藥了?”


    蓮華君搖搖頭:“我們做道士的,常住在山間與猛獸為伍,出門曆練時,也難免會遇到宵小,所以基本的防身手段還是有的,也略通一些藥理。若是一般的蒙汗藥,倒是藥不倒我。隻是、隻是,罷了,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我和那婦人的丈夫吃完飯,本意要走,誰知那丈夫死死拉著不放,我想著要不要趁他不注意自己出來的時候,那婦人就回去了,她也不說別的,隻問我能不能看風水運道。”


    蓮華君喝了口水,繼續說:“我說能,那婦人大喜,說她知道一位夫人正想請個有本領的人看看運勢,酬金豐厚,讓我切莫拒絕。我隻當是尋常人家正經看事,便和她一同過去。出門之後,她帶我上了黃包車,直直的上了碼頭,我不疑有他,結果那婦人和船上一個外國女人用我聽不懂的話說了什麽,然後就離去了。我本來也打算走,那外國女人卻是說她是要找法師看事情。我聽到船鳴聲響,覺得不對,才發現船已經開出去了。”


    齊觀雲愣了一下,旋即爆笑出聲:“你這是被那婦人給賣了吧?”


    蓮華君點頭:“對,後來我才知道,那婦人是專門做這些生意的。騙我是因為那個外國女人確實想要個道士和尚一類的那啥,隻是先前送過去的大多長得太醜,都看不上,本來打算走了,結果把我給騙過去了,所以付了錢就讓那婦人走了。她們覺得我一個不會說洋文的人,知道了也無可奈何,想活下去就得聽話。”


    齊觀雲好奇:“那你是如何逃脫的呢?還是說道長你已經……?”


    蓮華君:“齊二公子你可別瞎說,我還是個清清白白的男孩子。那外國女人威脅我不從就把我扔海裏,當時我害怕極了,於是當著許多人的麵把她罵了一頓,然後自己跳了海。”


    齊觀雲:“這……”


    蓮華君:“那一刻,我無比感謝我的師傅師叔伯,還有我的師兄弟們,如果沒有他們當年磨練我的功夫,我是沒辦法躲在船底一天,然後趁著黑夜爬上去的。我靠著身上的幹糧支持著,終於在快要餓死的時候靠了岸。誰知道我特麽靠岸的地方是美國。老天爺,我聽他們說話跟聽天書一樣。我靠著乞討、去野地裏摘野菜、下河裏抓魚活下來,知道這兩天遇到方居士。你們不知道,我遇到方居士的時候,我差點感動哭了。”


    齊觀雲表示理解,想了想,安慰他:“道長如今也算遇到自己人了,就不要難過了。你放心,你回國的事情肯定沒問題的。你先去幫我家看看,看完以後,我們在推薦你去別的華人家裏。總之,肯定能讓你把回去的路費掙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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