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南雪和池淨月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門口傳來阿諾的聲音:“阿雪姐姐、阿月姐姐,你們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方南雪起身開好門後又躺了回去:“阿諾妹妹,快進來。”阿諾進來以後,看了又縮回床上的方南雪“阿雪姐姐,你和阿月姐姐是不是沒睡好,我是不是把你們吵醒了?”方南雪:“沒有沒有,我倆已經醒了,隻是想在躺躺。阿諾妹妹,師母說我們的房間是你幫著布置的,我們還沒謝謝你呢,這房間怪好看的。”池淨月跟著點頭。阿諾:“啊,不用謝。母親說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什麽,我想我喜歡粉色,我的女同學也大多數喜歡粉色,我就給你們都挑了粉色的。阿雪姐姐、阿月姐姐,你們先起來吧,我帶您們去看我種仙人掌,它這幾天長出來花骨朵了,我們去看看開了沒。”


    二人梳洗過後跟著阿諾下樓去了屋前的小花園,在一個小型的假山旁邊,有幾棵種在花盆裏的仙人掌,其葉片上生出了兩三朵淡黃色的花苞。阿諾有些失望:“哎,還沒開,我以為今早肯定能開了呢。”池淨月安慰道:“沒事的阿諾妹妹,也許下午它就開了呢。總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阿諾點點頭,幾人往屋子裏走去。


    等到吃完早飯,幾人坐在沙發上說話,顧維民讓顧師母陪著兩個女孩子,自己則是和王懷遠帶上阿信阿諾去了書房考校功課。方南雪有些好奇為什麽阿信阿諾跟著顧老師去書房的時候是一臉的視死如歸。


    顧師母看出了方南雪的疑惑,有些苦笑著說:“你們是不是好奇為什麽阿信阿諾不太想和他們父親去書房?這是你們顧老師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發生的事情。你們顧老師從小到大學習都好,我自認不是什麽天賦極好的,但是在學習這件事情上也從來沒被人輕易的比下去過。但是我不太理解為什麽我生的兩個孩子學習上一塌糊塗。我和你們顧老師都親自教過,也讓孩子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教過,家庭教師也請了,也讓他們去舅舅家待過一段時間,就是沒有人能讓他們學習好一些的。”方南雪和池淨月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也不好什麽都不說,方南雪說:“咳,師母,你要看開些,誰家的祖墳也不能一直冒煙啊,偶爾也得讓祖宗歇一歇的嘛。而且他們還小,等再過幾年,說不定就好些了。”


    顧師母莞爾,說:“你們可休息好了嗎?若是休息好了,可以陪我去一趟醫院,我家裏的退燒藥之前用掉了,我要去醫院買一些,你們和我一起去嗎?若是不想去,你們就在家裏,書房裏有很多書,你們可以隨便看看。”二人點點頭,池淨月問:“師母,是西醫嗎?”顧師母點點頭:“是的,西醫的退燒更方便些,你們學校裏麵的急救藥箱裏麵的退燒藥,也是我之前在這家醫院帶過去的,我記得好像快要過藥效了,得多買一點,到時候讓你們帶回去。”於是顧師母和李嫂交代了一聲就帶著二人出了門。


    去醫院仍然是顧師母開車,兩個女孩子看著繁華的街道,不住的到處看。方南雪的內心活動是不怪後來上海經濟發展快,就現在,上海和嘉源縣雖然距離算不得太遠,開車也就一天,但是其繁華程度是嘉源沒辦法比的。池淨月的內心很是激動,長這麽大第一次來大城市裏逛,要是能夠一直留在這裏就好了。


    到了醫院,顧師母輕車熟路的去掛了熟悉的醫生的號。剛好這個醫生還是兩個小姑娘見過的。薛問書看到兩個小姑娘跟著顧維民的太太一起進來,還有些吃驚,問顧師母:“這兩個小姑娘怎麽跟著你來了?”又問池淨月:“阿月妹妹,你哥哥知道你們來了上海嗎?”池淨月搖搖頭:“哥哥知道我們會來顧老師家,但是哥哥不知道我們這兩天來。薛二哥你最近見過我哥哥和薛三哥嗎?他們怎麽樣?” 薛問書:“我最近病人多,沒顧得上去看他們。阿禮倒是來過一次,不過也是上個月了。不過他們過的應該還不錯。”池淨月放心了一些,顧師母則是說:“我是來找你幫我們開些退燒藥的,之前買的那些,一大部分送到嘉源去了,一小部分放在家裏,前幾天我家廚子有些發燒,給用掉了。這次你還是得幫我多開一些,之前送到嘉源的估計藥效也要過了,所以我得多備一點讓維民帶回去。”


    薛問書點點頭,又道:“我母親前幾天在計劃在後天辦個小型的宴會,約相熟的幾家來做客,你和維民兄帶著孩子一起去吧,也正好帶上這兩個姑娘,到時候我讓阿禮下了班以後和阿月的哥哥一起過來,現在他們兩世住在一起的。”顧師母點點頭,卻是說:“阿雪和阿月過去是沒問題的,我和維民隻怕去不了,我哥這幾天要過來,我也想趁著我哥過來好好商量商量怎麽引導我那兩個孩子,你也是知道的,我那兩個孩子學什麽都不會,快要急死我和維民了。”薛問書忍俊不禁,他是知道顧家的兩個孩子的,聰明但是偏偏讀正經書就不行了,於是點點頭,說:“行,那我後天早上讓人去你家接她們,你們夫婦回頭得了空我們再聚。”顧師母點點頭,還要再說些什麽,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吵鬧。


    薛問書喊護士進來問怎麽回事。那胖胖的護士小姐說道:“薛醫生,是前兩天住進來生孩子的那家人,那家的公公婆婆吵著說我們收費貴,不讓她家兒媳婦在我們醫院生了,說要帶回去讓她在自己家裏生。”薛問書皺了皺眉:“你沒告訴他們,產婦的情況比較危險嗎?”那胖胖的護士小姐有些憤怒:“說了,我說孕婦的情況危險,在醫院生,如果生產中途有什麽問題,我們也好搶救。可是她婆婆說‘哪個女人不是這麽過來的,哪個女人生孩子不危險,女人生孩子不就跟母雞下蛋一樣嗎?別人都能在家生就她要來醫院,家裏往上數三代都是泥腿子 ,怎麽到她這裏就嬌貴了。’她婆婆罵的可難聽了,她公公也跟著罵。”薛問書:“那她丈夫呢?她自己的父母來了嗎?”


    護士:“沒有,她自己的父母昨天來過一次就走了,小桃和我說,她聽見孕婦的爸媽私底下喊她一定要生個兒子,說什麽女婿家裏三代單傳,生個兒子以後她就好過了,還說什麽她弟弟要結婚了,家裏錢不夠,讓她想辦法跟女婿要錢。她丈夫大多數時候一言不發,有時候被父母攛掇著也罵孕婦。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隻怕今天她在我們醫院生完還好,回家了日子更不好過。這要是生個女兒,我怕她公公婆婆要嫌棄死她。”


    薛問書歎了口氣,自從他做了醫生以來,這樣的事情見的不少,但是他往往無能為力。薛問書幫著顧師母開好藥,讓護士去取,幾人走出辦公室看著不遠處在手術室門口咒罵的夫妻和坐在椅子上等候一言不發的那個丈夫,都有種想讓那兩口子閉嘴的衝動。方南雪問:“薛二哥,怎麽不讓人去和這個大嬸說說,讓她小點兒聲。”


    薛問書搖了搖頭:“你們不知道,這家人是出了名的潑。本來他們家裏不富裕,但是正好趕上上海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她家的地都被洋人給買了,得了一筆錢以後,他們抓著機會在楊浦買了兩個弄堂,把房子租出去,所以近些年日子過的好些了。她家沒什麽人願意打交道,娶這個兒媳婦是花了錢的,所以公公婆婆經常罵她打她,這樣的人,我若是去開口,他們在醫院是會收斂一些,可是他們出了院,這個兒媳婦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


    池淨月有些不解,方南雪解釋:“這種人最會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他們不敢和醫院對著幹,但是他們會把怨氣積攢起來發到兒媳婦身上。在醫院有人看著,,他們最多罵幾句,讓兒媳婦聽,卻不敢真的把兒媳婦怎麽樣。可是出了院,兒媳婦能不能吃上飯、會不會挨打都是他們可以決定的。她那個丈夫,你看他公公婆婆罵的這麽凶,她丈夫可說了一句話嗎?這樣的丈夫,回家老婆被公公婆婆打,他大概也隻會說,那是我媽,我能怎麽辦?說不定還會幫著打老婆。”薛問書點點頭,也正是考慮到孕婦出院以後的情況,所以他才沒上去勸架。


    幾人等了一陣,護士小姐卻是過來說最近生病的人比較多,所以退燒藥不夠顧師母要的量了,最快也要一兩個小時才能補齊,於是薛問書讓幾人午飯後再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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