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瀚忙道:“謝太子殿下關懷,微臣這些年一直很好。”姬洛點了點頭,他目光看向遠方的重山疊巒處,語氣沉穩爽朗道:“很好就好。”選擇不同,命運便不同,安穩度日,平平淡淡,沒有那些勾心鬥角,這樣也很好。白文瀚聽不出姬洛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拿眼偷偷看了姬洛一眼,總覺得姬洛那笑有些沉甸甸的,有些悲涼的樣子。白文瀚心底詫異了下,不知道現在可以說是人生贏家的皇太子有什麽地方不滿的,轉念想到白書的事,白文瀚隻覺得牙都疼起來了。他一咬牙,上前一步抱拳鄭重道:“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相求。”姬洛一臉有趣的看著他道:“白文瀚,你說說看。”@@姬洛從西疆回到天門關城內時,直接把周然也關在囚車裏給帶來了。他這次最重要的是前來宣旨,順道看看這西疆周邊的情形,有關西疆總督的人選,這些天他和柳虎城接觸之下,綜合考慮之後已經有了人選,一切都是好的。姬洛回城兩天,便宣布回京。被關在自己房內的姬懷也終於能出門了。姬懷的精神有些緊繃,這幾天他嚐試到了宮中韓芸被關押時的滋味。每天房內隻有自己一人,惶惶不可終日,沒有自由,沒有人和你說話,活動的範圍隻有巴掌大的地方。姬懷想,若是自己被這麽幽禁幾年,不知道會不會瘋掉。想到自己回京要麵對的未知命運,明晃晃的太陽之下,姬懷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他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韓司恩和姬洛都沒有去見姬懷。姬洛決定從西疆出發回京後,行動是非常利索的。柳虎城等人前來送行,姬洛斯斯文文的和他們告別,韓司恩則隨意找了個自己身體不適的借口,坐在轎子裏沒有下來。柳虎城看著被押送著的姬懷和周然,心下有些感慨,韓司恩來的時候,身邊跟了一個皇子,那時西疆麵上還是挺平和的。回去的時候,西疆少了個總督和副將軍,他身邊還是跟了一個皇子,隻是物是人非,那個跟著前來的皇子成了被押送的犯人。回京的行程有些慢,姬洛前來的時候,他們是快馬加鞭的前來的,隻是回去的時候,韓司恩坐在轎子裏,路程要慢上許多。姬洛並沒有因此心焦,甚至還特意吩咐下去,盡量放緩行程,韓司恩冷眼旁觀他做這一切。在離開西疆管轄地界後,這天他們駐紮在驛站之中,晚飯十分,姬洛敲開了韓司恩的房門。韓司恩冷冷的看著姬洛把刻意打扮成小廝的白書領到自己房內,一臉溫情和善的對自己說:“白書武功高強,我有意讓他統領禁衛,隻是跟我回宮暫時不太合適,目前就讓他跟在你身邊。”韓司恩淡淡道:“太子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但也隻是儲君而已,皇上金口玉言下的聖旨,你都默不作聲的給改了,被人發現,那太子當如何?”“不如何。”姬洛收起臉上的笑道,這是白文瀚第一次求他,讓他把白書帶回京,或者說是帶給韓司恩,他隻是答應了,他就不相信,韓司恩會冷眼看著白書被皇帝砍頭。韓司恩看著一旁低眉垂眼一派溫順的白書,心底吐了口氣。白書第一天出現在軍營時,他就知道了,這一路上姬洛一直沒有把人帶到自己身邊,直到現在離開了西疆。京城裏認識白書的人是很多的,姬洛是太子,他的一舉一動太紮眼,白書跟在他身邊自然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最好還是把人放在不常出門的韓司恩身邊最好。人是姬洛這個太子帶來的,韓司恩可以拒絕,不過姬洛有句話倒是說對了,韓司恩既然救過白書,又怎麽會讓人處死他。許久後,韓司恩妥協了,他說:“留下就留下吧。”白書的眼睛瞬間亮了,他高興的說:“韓司恩我會保護你的。”姬洛看著兩人,想到白文瀚告訴自己的事,眼神微暗,心下有些歎息,但又趨於了平靜。白書留在了韓司恩身邊,兩人相處的情景倒是和在西疆有些相似,房內大多數是他們兩個,兩人時常許久都不說一句話,但這樣又讓人覺得很舒服。@@這樣一路慢慢騰騰的,他們終於晃悠到了京城。這一路,途徑各州府,各地官員自然是沿途拜見,也有隨口問起韓司恩的,隻是韓司恩以自己身體不適,對所有人都避而不見,姬洛自然要替他進行一番掩護的。回京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回自己的住處好好休息,而是要進宮去拜見皇帝。當姬洛同韓司恩在宮門口下了轎子時,守門的侍衛有些訝異太子身邊帶了個麵容精致的男子,心裏正當疑惑兩人是什麽關係時,他們聽到太子稱呼這人為韓世子,宮門口的守衛反應過來韓世子到底是誰時,他們驚呆了。這人竟然是韓司恩,這人怎麽能是韓司恩呢?宮裏的美人是多的,對當年風極一時的皇貴妃王瑛卻是不認識的。一路上沒有聽到韓司恩名字的宮人,很多都以為這人被太子帶入宮覲見皇帝,指不定是哪裏的官員。倒是守在禦書房門口的元寶,在看到韓司恩的第一眼,眼睛瞬間瞪大了,心情頗為微妙。他在想,姬洛在哪裏找的人,竟然這麽像當年的皇貴妃。就是不知道姬洛把人帶來是什麽意思,一時間,元寶腦海裏腦補了很多後宮陰謀手段。韓司恩似笑非笑的斜視了他一眼,眼神很冷,元寶心中一凜,臉上的笑意卻是絲毫不變。姬洛上前一步,語氣溫和的對元寶說道:“勞煩元公公給通稟一聲,孤和韓國公世子求見。”“皇上接到消息說太子和韓世子快到京城後便一直等著呢……”元寶笑眯眯的說,隨後他頓了頓,眼睛在姬洛和韓司恩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後,震驚道:“韓世子?”他本來想問姬洛韓世子何在,但當姬洛看向韓司恩時,他陡然反應過來了,這個像極了當年皇貴妃的人就是韓司恩,元寶想到韓司恩那狗脾氣,腿瞬間有點軟。韓司恩冷嗬了一聲,掠過手腳不靈泛的元寶,親自推開了緊閉的宮門,然後走了進去。韓司恩到了宮殿裏,第一件事就是給皇帝請罪,把姬洛帶白書回京的事向皇帝說明了。跟在他身後的姬洛聽了這話,一臉不敢置信,韓司恩竟然直接向皇帝告狀?韓司恩看都沒看姬洛一眼,韓卓可是他名義上的爹,惹他不高興了,他都會告狀的,更不用提別人了。第134章 姬洛被韓司恩這麽光明正大的給告了, 他很快就走上前, 跪在地上一臉誠惶誠恐的給皇帝請罪, 心裏則是琢磨起了, 皇帝如果訓斥自己時,如何向皇帝表明自己帶白書回來並沒有其他意思。不過他的請罪聲並沒有換來皇帝的嗬斥的聲音, 或者說是皇帝根本沒有注意他和韓司恩兩人到底說了什麽。皇帝的視線一直放在韓司恩身上, 眼神迷茫又帶著不可置信。說起來韓司恩和姬洛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本能的想把桌子上有關西疆的折子扔在兩人頭上, 但是他一抬頭, 怒斥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隻見一個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朝自己走來。就好像很多次自己夢到的那樣,這人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眉目如畫,清寒之姿。但當他朝自己看來時, 雙眸裏並沒有一絲感情, 沒有歡喜也沒有恨,裏麵是冷冰冰的。皇帝有些心慌, 本能的以為記憶中的那人是有些惱自己以往沒有護著姬洛, 自然想要開口解釋, 隻是話到嘴邊,那人開口了, 語氣是理直氣壯的, 聲音是非常熟悉的。這聲音如同雷聲, 劈裏啪啦的一陣子, 瞬間打破了皇帝眼前的幻象。人麵是相似的, 但說話的態度和話裏的內容卻是不同的。聽著那耳熟的聲音,皇帝腦袋裏閃過韓司恩三個字。韓司恩的臉在皇帝腦海中是瘦弱枯黃沒肉的,和眼前這人一點都扯不上邊,他的身影在腦海裏出現,倒是瞬間把皇帝的神思給拉回來了。皇帝睜大了眼,他的腦袋很亂,心思很複雜。他仔仔細細的瞅著韓司恩,這人眉間沒有那顆明顯的朱砂痣,眼神也不是王瑛看向自己時的那種冷清中帶有暖意的溫度,身姿體態也不是王瑛那樣有規矩……這樣一比較,本是十分的相似在皇帝眼中不自覺的變成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