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萌背靠著門,大口大口喘著氣。


    有電話進來了,羅萌把手機放到耳邊,接通後氣息不穩地說道:“餵。”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一直沒回我簡訊?”張晨光帶笑的聲音傳來。


    “我…我在收拾行李,手裏落客廳了,剛拿回來。”


    張晨光聽出羅萌聲調起伏不定,問道:“你怎麽像剛跑了五公裏?”


    羅萌立馬就委屈上了,他說:“我…我剛剛…對我爸媽…撒謊了。”


    “為什麽?你撒什麽謊了?”張晨光不解。


    羅萌卻一下卡了殼。


    他該說什麽呢,告訴張晨光自己把他的照片設成了手機屏保,還被媽媽發現了?告訴他自己因為喜歡而把更珍貴的手串給了他,還絞盡腦汁在父母麵前用友情的名義圓謊?


    他們說好要像從前一樣,那就是在兩人的感情間劃下了一道界限明確的線,羅萌知道自己不能逾越。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應付道:“也沒什麽。我東西還沒收拾完了…有空再聊吧,晚安。”


    羅萌掛了電話後抱著頭苦惱地倒在了床上,眼下的生活風平浪靜,卻也顯得前路愈發無望。


    羅萌走的第二天,張晨光也回家了。


    父母工作都忙,家裏常年沒有人煙,對張晨光來說,回家不過是換個更安靜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不過隔壁住著以騷擾人為樂的喬佳怡,這份清靜也常起波瀾。


    回家沒幾天,就有老同學開始組織小範圍的同學聚會,張晨光和喬佳怡他們從幼兒園起讀的就是a市的名校,一路小學、初中、高中這樣升上來,可以說身邊一直都有老同學的身影,而這些人自然組成了一個小圈子,比旁人要更為熟悉和親密,其中大部分人高中都出國去了,沒有參加高考。


    這次牽頭的,就是高二就去了美國的一個男生,叫周珩,最後來了8、9個人,除了喬佳怡之外都是男生,選在了一家環境不錯的清吧裏小聚。


    男生見麵,慣例的擁抱、互捶,一人吹了一瓶啤酒,才開始老實坐下來吹牛。


    除了談到球賽和最新款的遊戲,一群人聊得最多,興致最高的還是艷遇,尤其是裏麵大部分的留學黨,國外待個兩年,感情經歷大多豐富起來。


    周珩是個大嘴巴,幾瓶酒下肚,嗨起來了,拉過身邊一個男生,對大家說道:“陳效滿,以前在班裏,兩棍子都敲不出個屁來,看見隔壁班班花就臉紅,現在,那是我們留學圈裏的這個。”


    他說著,比出了大拇指。


    “哦?怎麽個牛逼法?”張晨光興致也起來了,笑著問。


    周珩賊笑兩手,把陳效滿企圖捂住自己的手推開,說道:“他去了國外,我們亞洲妹子也泡,洋妹子也泡,最牛逼的還不是這個,他不止玩女人,連男的他都不放過!哈哈哈哈哈”


    周珩帶頭狂笑,聽著的一群人也笑了起來,因為這實在是出人意料。


    陳效滿並不是a市本地人,小學四年級到了a市插班,從此全家定居此地,在學校裏,他無論是個人還是家世都堪稱平平,人也文靜內向,與周珩剛剛描述的全然不是一個畫風。


    有個男生就邊笑邊質疑道:“我靠,真的假的啊?”


    周珩提高了音量,不滿道:“老子還能說謊?就上個月,我還在學校門口看到他跟他包養的那個小鮮肉在手拉手逛街,嘖嘖嘖,那男的都快一米九了。”


    “哈哈哈,那他們誰上誰下啊。”


    “陳效滿你不會含淚做受吧。”


    “我們滿子花了錢的,這叫帝王攻,矮點怎麽了?”


    陳效滿一米七五都還差點,想到那個畫麵,幾個男生紛紛調侃起他來。


    “什麽呀,亞洲妹子那就是我表妹,洋妹子是我同學而已,周珩你怎麽聽風就是雨。”陳效滿一向在圈子裏老實溫和,此刻也忍不住埋怨起周珩來。


    周珩一拍大腿,說道:“好好好,女的你能跟我掰扯,男的總不能也是你表哥表弟吧,我可看著你們…十指緊扣喲!”


    說到最後幾個字,周珩誇張了口氣,一群人也配合著起鬧。


    “快說說,花了多少錢泡上的?”周珩繼續嘴賤道。


    陳效滿麵上染上一層慍色,回道:“那是我愛人,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全場安靜了一瞬,陳效滿邊說邊站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頹喪,向眾人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哎,你…”周珩站起來想攔,但陳效滿走得飛快,他也沒想出什麽說辭,隻能有些不甘地再次坐下。


    他氣惱道:“陳效滿搞什麽鬼,男人和男人不就是玩玩吧,我說錯什麽了?”


    喬佳怡在聚會時一般隻來蹭吃蹭喝,順帶玩手機,男人的興趣愛好她一般插不上嘴,也懶得插嘴,但此刻旁觀了全程,她忍不住扔下手機罵道:“你自己嘴賤,還不自知!”


    周珩瞪大眼,不服氣:“我怎麽就嘴賤了!”


    “人家都說是愛人了,你是不是聾啊,人家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跟你有一毛錢關係?憑什麽說人家是玩玩?”喬佳怡插著腰,氣勢蹭蹭地往上漲。


    周珩才是喬佳怡從小嘴炮的傾瀉地,眼看著兩人又要槓起來了,又一個發小齊堯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佳怡你先坐下,周珩就是開個玩笑,陳效滿之前也沒說過他是來真的呀。”


    他接著轉向周珩,佯裝訓斥,其實是給他找了個台階下。


    “下次再聚,你可管住你的嘴。別弄得老友失和,就為了這事多不值當。”


    周珩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此刻接話道:“知道了知道了。”


    喬佳怡就翻了個白眼坐下了,繼續捧起她的手機刷微博。


    場麵才剛平息下來,周珩仍是不甘寂寞,他懊惱道:“我就是搞不明白了,這男人怎麽能跟男人好上,陳效滿一直看著也挺正常的啊。”


    坐在周珩身邊的另一個好友王友飛也是個玩咖,這種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意味深長地笑道:“這種事你就不懂了吧,我都聽好幾個人說過了,這男人騷起來,真是比女人玩起來要爽百倍。”


    “哇哦,這麽誇張?那剛剛真該打聽完行價再放陳效滿走。”腦殘如周珩,到現在都不肯相信陳效滿那是純潔的戀愛關係。


    張晨光忍不住喝光了杯中酒,早先友好的氣氛積攢出的興致已經全部泄幹淨了。


    朋友中本就有說話著調與不著調的,周珩和王友飛就屬於後者。兩人的不著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從前,張晨光隻會當沒聽見,一笑置之。


    可如今,兩人的閑言碎語,那一字一句透露出的對同性戀的不屑與輕視,卻讓他皺了眉。


    張晨光想起了那天,他隻是用了不正常三個字,就引得羅萌臉色大變,痛哭不止,這讓他一直愧疚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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