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咖啡廳,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站定。李沁和從西裝外套裏拿出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準備點火。傅嘉語氣冷硬,說:“這裏有小孩,你要吸煙的話,我們就沒什麽好聊的了。”李沁和聳聳肩,將煙放回兜裏,說:“你都有兒子了,陸齊安還願意和你在一起?”傅嘉懶得對李沁和解釋。他越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李沁和就越是不服氣。他閉了閉眼,牙齒狠狠咬合在一起,繃緊了下顎線。他恨透了傅嘉,可他卻不得不對傅嘉服軟。“當年,打你的那三個人確實是我叫去的,但我叮囑過他們不要下重手,你會傷那麽重,完全是他們自己的主意。而且,你退學的事也不是我做的,我沒本事在你學籍上動手。”什麽?他在說什麽?傅嘉腦中嗡嗡作響,感受到無盡的荒唐。他以為,派人打他的是陸家人。陸致遠也好,陸婉卿也好,甚至陸齊安也好,都情有可原。他也想過會不會是林家人,林楓尋、林恒、林慶,個個都恨他入骨。但他想破頭都想不到會是李沁和,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李沁和微垂著頭,不甘不願地將自己擺在一個較低的位置上:“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沒必要再揪著不放,反正現在陸齊安回國來找你了,你……”他咬著牙,親口將傲骨咬碎,和著血含在嗓子裏,“你能不能讓他放下當年的事,重新和我聯係。”話一出口,李沁和渾身發冷。七年前,陸齊安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查清了他對傅嘉做的事。那個下著暴雨的傍晚,陸齊安淋得濕透,帶著一身雨水走進他的公寓,手裏攥著一張照片。他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叫去教訓傅嘉的人沒有聽從他的吩咐,偷偷留了傅嘉渾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照片。“齊……”“安”字還沒出口,陸齊安就一拳打了過來。陸齊安還會跟人打架?要不是他親自挨了打,他絕不相信。屋外暴雨轟鳴,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懵了,陸齊安狂躁得像是要殺了他,他被打得口鼻出血,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反擊,卻早已打不過陸齊安了。最後,在一片血紅的視線中,他想起陸齊安在車裏對他說的話——“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我不會放過你。”等他清醒後,他已經在醫院了,沒人來安慰他,也沒人為他抱不平。他想找陸家人,可無論是陸齊安還是陸致遠,甚至林楓尋,都一致拒絕見他。他找到自家人,想讓他們為他向陸家討個說法,卻被父親用一句話罵醒:“別胡鬧了,小心把整個家都拖下水。”後來,說好讓他讀的大學,家裏送他回了國內,不讓他讀了。再後來,說好要在公司裏給他留的位置,家裏也不給他了,轉手給了堂弟。他自以為給陸家人出了氣,理應成為他們的功臣,卻被陸家人告知,這隻是他的自作多情。他後悔了,又覺得後悔這種情緒是對他的折辱。他想求陸家人原諒他,重新接納他,卻怎麽也拉不下臉。整整七年,他再也沒和陸家任何一個人聯係過。陸齊安回國後,他也嚐試過聯係陸齊安,無一例外被他拒之門外。他托朋友查到,陸齊安重新和傅嘉在一起了,今天在六中見到傅嘉,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我退學的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誰做的?”傅嘉問。“我隻能向你保證不是我。”李沁和說,“但看陸齊安的態度,應該也不是陸家,最有可能的是林家人,但林恒當時被陸家限製了行動,所以我猜測是林慶。”傅嘉嗤笑一聲,並不驚訝。看,他的親生父親讓他退學,都遠沒有李沁和讓人毆打他來得荒唐。一瓶黑色的墨水,就此打翻在他心上。“你想見陸齊安?”傅嘉抱緊樂樂,用手輕輕捂住他的耳朵,說,“行啊,現在給我下跪,我就讓你見他。”“下跪”二字,他念得極輕,帶著對李沁和的漠視。李沁和全身僵硬,麵部的肌肉都抽搐扭曲了。他看了看四周的行人,沒有說話。荒唐之上更有荒唐,李沁和竟真的在考慮要不要給傅嘉下跪。傅嘉再也忍不住,將滿心鄙夷表露在麵上。七年前他挨了一場毒打,痛了整整七年,罪魁禍首竟是一個無關的跳梁小醜?“不願跪?那你就滾吧。”傅嘉說。李沁和胸中怒火翻騰,紅著眼瞪向傅嘉,忍著揮拳的衝動,全身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傅嘉,你別給臉不要臉。”他說,“你還不知道吧,當年陸婉卿出的事,陸家一直瞞著沒讓林楓尋知道。要是我告訴林楓尋,你猜會怎樣?他身體不好,要是氣出個好歹,你猜陸齊安會不會再跟你分一次手?”他詛咒道,“陸家人個個鐵石心腸,這輩子都不會接受你,你等著看吧,你和陸齊安絕不會有好下場!”第67章 樂樂被傅嘉捂住了耳朵,依舊能感受到李沁和赤裸裸的惡意。他在傅嘉懷裏不安地動了動,想去看一看李沁和。傅嘉用手擋著他的臉,心中因李沁和的話而生起的怒意已經消失殆盡。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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