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去衛生間洗手,準備吃午飯。傅嘉在盥洗池旁的架子上看到了他織的那條圍巾,他說了要自己處理,繆阿姨就沒碰,任它髒兮兮地呆在那裏。傅嘉想起打架的事,繼而想起學校裏的流言,有些猶豫地看向陸齊安,問:“我打架的事……是不是你幫我做了點什麽?”陸齊安正在用毛巾擦手,聽到他提問,停下動作回答:“沒做什麽。為什麽這麽問,是不是你的同學跟你說了什麽?”“我倒沒什麽事……”傅嘉有些難以啟齒,“是因為我聽人說,那個馮敬家裏還挺有錢的,而且他當時底氣這麽足,一副要跟我死磕到底的樣子,結果現在居然什麽事都沒有,一分錢不要我賠,他自己還轉學走了,我在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花了很多錢?是不是……借用了陸家長輩的力量?“我沒做什麽。”陸齊安說,“隻是去醫院和馮敬的家長聊了聊,劉老師也在場,大家一起把事情的原委整理清楚了,他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知道是馮敬先挑起的事端後就不想再追究這件事。至於轉學,隻是因為馮敬父親的工作調動,他跟著移民海外而已。”他說得越輕鬆,傅嘉越不敢相信:“真的嗎?”“嗯。”陸齊安肯定道。傅嘉點點頭,最終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他。有了陸齊安的這番解釋,下午傅嘉麵對同學們時就有了底氣,對他們探究的眼神一概視而不見。隻要有人來問,他就會把上午對大頭說過的話拿出來再說一遍。他坦坦蕩蕩,反倒讓來湊熱鬧的同學覺得沒意思了。在學風嚴謹的六中,傅嘉打架的事能被熱切討論一整天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跡,到了晚自習結束時,學生們都滿心疲憊,對這件事也提不起興趣了。傅嘉在桌前整理要帶回去複寫的作業,在摸到數學卷子的時候,他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班主任說的二千字檢討。傅嘉睜大眼,差點拿不住書包。檢討明早就要交,而他現在卻一字未動。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去高三教學樓,發現陸齊安已經在路燈下等他了。回去的路上行人很少,但是傅嘉一不玩牽手的遊戲,二不纏著陸齊安說話,一直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在他差點撞到路燈前,陸齊安拉著他的手肘把帶拉到了一邊。“怎麽了?”傅嘉恍惚地抬頭:“沒什麽,我在想我沒寫完的作業。”陸齊安放開了他,沒再說話。到家後,傅嘉提出要寫作業,陸齊安就帶他去書房。進門後,傅嘉發現曾經隻有一個靠背椅的書桌前現在擺著兩把椅子。陸齊安的作業從來都不帶回家寫,因為晚自習的時間足夠他完成一天的作業量。他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坐在椅子上:“有不懂的可以問我。”他這是要陪傅嘉寫作業。傅嘉精神一振,猶如被打了雞血一般,瞬間有了使不完的力氣。他坐在陸齊安身邊,將兩人的椅子挪近一點,再挪進一點。他拿出卷子,哼哧哼哧演算,平時最為耗時耗力的數學壓軸題竟然輕輕鬆鬆地就解出來了。他繼續寫英語的閱讀題,隻有三道,也很快就完成了。他翻了翻書包,找不到別的作業,隻找到一個作文本。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拿出了本子,翻開第一頁,寫下“檢討書”三個字。再往下寫,就寫不出來了。整整半個小時,傅嘉對著他寫出來的一百來字抓耳撓腮,時而皺眉時而念念有詞,陸齊安看他用筆對著自己,張嘴要咬,趕緊出聲打斷:“在寫什麽?”傅嘉迅速用手擋住作文本,但是“檢討書”三個字還是有兩個字從指縫中漏了出來。陸齊安放下書,說:“我看看。”傅嘉想到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就丟人丟到了地底:“不行……我寫得太差了。”陸齊安說:“不會太差的,我看看。”傅嘉猶豫地把手拿來,說:“那你看了不要笑我。”陸齊安嗯了一聲,拿過傅嘉的作業本捧在手上閱讀。傅嘉是這樣寫的:尊敬的老師(劃掉)領導與老師們,我錯了!我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錯了,我是真的錯了。生為一個學生,卻對學長使用暴力,我真的錯了。我是社會的駐(劃掉)蛀蟲,社會的渣子,是社會中壞掉的齒輪 ……陸齊安閉了閉眼,沒有再看下去。回想傅嘉寫情書的能力,就能料想到現在這篇奇奇怪怪的檢討,所以他並不意外。傅嘉捧著心觀察他的表情,問:“怎麽樣,我寫得還好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寫了,兩千字啊,除了認錯還能寫什麽?”陸齊安從書架上拿了一隻筆,將傅嘉寫的那頁撕掉,說:“你先去洗漱,我幫你寫。”傅嘉捂緊了心髒,滿臉震驚。“寫完以後你謄寫一遍就行了。”陸齊安思考兩秒,流暢地下筆書寫。傅嘉看著他的側臉,心裏熱熱的,跟裝了一團火似的。他坐在陸齊安身邊沒走,趁他停筆思考時,扶著他的肩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親。這個吻一觸即離,但傅嘉在鬆手前突然想到了什麽,又湊回去,伸出舌頭在他唇上舔了舔。“謝謝你……我先去洗澡了。”傅嘉紅著臉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了書房。陸齊安表麵上神色如常,準備繼續寫下去,卻發現自己把想好的句子忘得一幹二淨。第35章 傅嘉洗完澡後回到書房,發現陸齊安已經寫到了第二頁。他幾乎沒有停筆思考,但兩千字的檢討就算一直不停地寫也要花費一段時間,所以不知道幾點才能寫完。傅嘉坐在他身邊看他寫字,看著看著就困了,忍不住枕著手臂趴在桌上。“你先去睡吧。”陸齊安說。傅嘉搖搖頭,盯著他的手指打了個哈欠。一個人看一個人寫,看的人越來越困,寫的人狀態愈來愈好。很快,傅嘉就趴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