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傅嘉也肯定道。他是絕對接受不了停止的。他開始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建設,去谘詢岑夢柯後更是得到了鼓勵。他絕不放棄。陸齊安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漠:“這些我都不喜歡。”傅嘉堅持著不退讓,反問他:“那你喜歡什麽?”陸齊安抿緊唇,沉默了。傅嘉也不說話,等待他答複。傅嘉的眼神一直很固執,陸齊安知道。從傅嘉第一次從傭人房跑到林家別墅的庭院,理直氣壯地問他問題開始,就一直這麽固執。良久,陸齊安說:“我什麽都不喜歡。”他話裏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傅嘉張了張嘴,說:“不可能的,人不可能沒有喜歡的東西,你以前也說過,你喜歡學習好的。”陸齊安的原話不是這樣,但並不妨礙他這麽解釋。他說:“上周周考的成績出來了,這次沒有你給我圈題目,但我還是進步了,十四名,我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進前十了,你一定會喜歡的。”傅滿懷期冀地看著他,陸齊安從中看到了請求。陸齊安捏緊雙手,指間發麻。每當他強迫自己冷靜卻又做不到時,他的手指就會發麻,好像血液凍住了,到達不了指尖。他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喜歡你。”他說。仿佛寒冬時節,往胃裏吞了一塊冰。第26章 後來很多天,陸齊安都能夢到他明確拒絕傅嘉時,傅嘉瞬間蒼白的臉色。他像個年幼的孩子一樣,用手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眼睛四處看,像是不敢置信。他想說話,但是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他跑走了。他腳上的傷應該還沒好全,但來見他的時候,鞋子都好好穿著。跑走時應該是顧不上了,明顯能看出有一隻腳不適。他站在原地看著傅嘉的背影,血仿佛被凍住。這一刻的感覺每每會在夢境的最後一刻出現,讓他出一身冷汗後驚醒。這夜也是同樣。陸齊安看一眼鍾表,才淩晨三點。但他已經睡不著了。他坐起來,打開床頭的櫃子,傅嘉寫了一周的情書都被他收在這裏。櫃子會上鎖,繆阿姨不能打開,就算偷偷打開了,他也能看出痕跡。他拿出一封,借著床頭壁燈的微弱燈光閱讀。光線不夠,但也沒關係,情書的內容他早已熟記於心。傅嘉的情書每一封都很相似,開頭先問候陸齊安,中間寫滿他不知道從哪裏抄寫或改寫來的酸腐情話,陸齊安一邊嫌棄著,一邊記下了。到了末尾的字句,大概才是出自傅嘉自己之手。想你,想你,想你。祝你開心。陸齊安神色如常地將情書放好,關燈,躺回床上,手指卻在顫抖。他應該會忍受一夜手指的冰涼和麻木。自從母親去世,陸齊安就少有開心的時候。失去至親令人沉鬱,但僅僅如此或許還阻止不了陸齊安走出悲傷,積極地麵對人生。因為他和母親並不熟。不僅不熟,陸齊安還有些排斥她。齊冰在陸齊安懂事之前就病了,一個人居住在別墅的三樓。陸齊安一直被父親和姑姑叮囑,不要打擾齊冰靜養,也不要去她房間裏吵鬧。再加上傭人和醫護人員來來往往,神情嚴肅,陸齊安就越來越少登上三樓。被外婆外公催促了,陸齊安就一天去一次,沒人盯著了,他就一周去一次。但他從不靠近,隻是站在門口,小聲地喊一句:“媽媽。”這個時候,齊冰就會從病床上費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這眼神太過熱烈,仿佛要將他身體裏的每一個髒器都看透徹,讓陸齊安背脊發寒,想要逃離。久而久之,齊冰所在的三層就成了陸齊安童年裏最害怕的地方。母親去世,他懵懵懂懂地跟著家人參加喪禮,一滴眼淚都沒掉過。葬禮也是他見外公外婆的最後一麵,外婆被外公抱著,還有他的舅舅扶住她的手腳。但就算是兩個人限製住她,她還是拚命往前傾,歇斯底裏地罵:你們陸家人都是冷血的,我女兒就是被你們害死的!還有不少含糊不清的咒罵,陸齊安已經記憶不清。他被姑姑護住,躲在父親的背後,看著父親僵硬的後背,奇怪地想為什麽父親不否認。直到某一天晚上,年幼的陸齊安躲在房間裏偷看齊冰的舊照,翻到一張齊冰將他抱在懷裏,疼愛地望著他的照片。齊冰的眼神柔和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