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媽媽對江垣的反應表現出不滿意卻無可奈何,她換了個話題,“對了,小野現在怎麽樣?”


    “他還好吧。”


    “人家要是有什麽難處就幫幫。”


    “嗯。”


    一場談判似的會麵很快結束。


    吃完飯,媽媽就去趕飛機。


    江垣說要去送送她,她說不用,有人來接。


    打車的路口,江垣把媽媽送進計程車,最後交代了一句:“保重身體啊老媽,以後還是我去看你吧。”


    媽媽點點頭。


    車子一下子就開遠了,消失在城市的喧囂裏。


    如果不是握在手裏的這根紅繩這麽真實,他甚至感覺不到媽媽回來過。


    他起初不太明白這樣的見麵有什麽意義,後來才慢慢意識到,兩個人待在一起,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吃了什麽,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媽媽能對他說上一句話,讓他感覺到,這種血脈相承的溫暖,是永遠在庇佑著他的。


    江垣在宿舍的走道裏往寢室走,手裏攥著媽媽留給他的那塊玉,步子慢吞吞,卻沒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盧秋迪背著三腳架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了出來,差點撞上江垣。


    江垣看他一身名牌新衣服,打扮得非常時尚,問他:“你幹嘛去?”


    盧秋迪眼神縹緲地看向遠方:“我要跟妹妹們共度良宵了。”拍拍江垣的肩膀,“不要羨慕哥。”


    江垣:“哦,行……你別欺負我們班妹子啊。”


    採訪課布置了一門作業,選題自由發揮,仍然是分小組的形式,不過這次可以和一班的同學合作。


    聽說前段時間外國語中學有個師生戀未果的女學生跳樓自殺,盧秋迪覺得做走訪調查一定要聯繫到當下熱點事件,這樣的話作業肯定能拿高分。


    他的主意一出來,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而且他是一班的班長,能力也不是吹的,因此都搶著跟他組隊。


    盧秋迪在江垣麵前小嘚瑟,聲稱“你們班妹子不保了”。


    江垣才不屑這些人跟不跟他,他還巴不得他們都去找一班的,這樣他就可以單獨跟蘇阿細一組了。


    蘇阿細說她打算去走訪臨城古鎮裏開嫁衣店的老阿婆。


    ——瞧瞧,還是女神的視角歲月靜好。


    那天太陽挺強烈,但冷風也剮得臉疼。


    安逸的古鎮,長長的巷陌,從頭走到尾。


    開店的阿婆坐在自家門口織毛衣,門口一塊大大的木質牌匾,清懷嫁衣。


    阿婆六七十歲的年紀,但是看起來很精神很幹練,讓蘇阿細想到過世的奶奶。她抑製了心裏的悲憫,跟阿婆說明了來意,阿婆欣然接受採訪,並且同意拍攝。


    這條古鎮的商業氛圍比較濃厚,周邊的店鋪都紅紅火火,唯獨這一家嫁衣店冷清不少。


    阿婆的店是開了好幾代人的,裏麵做的嫁衣也都是比較復古的中國嫁衣款式。


    現在像這種手工定製嫁衣的店已經很少了,蘇阿細見了也覺得很稀奇,而且閣樓裏麵屯著的衣服都特別精美,紅彤彤的,看了就讓人高興。


    江垣舉著dv跟著她拍。


    看得出來,蘇阿細很喜歡這些衣服。


    採訪問了幾個準備好的問題,比如“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開的”、“為不同的客人定製嫁衣的標準有什麽區別”、“以後的發展預想”等等。


    接近收尾的時候,蘇阿細注意到阿婆紫紅色腫脹的手指間,有一個口子好像在流血。


    她有點心急地湊過去看了一眼,是凍瘡的傷口裂開了。


    蘇阿細掏出一張紙巾幫她擦掉血水,讓江垣去旁邊的雜貨店買了創可貼和凍瘡膏。


    買回來之後,她萬分小心地給阿婆的手指抹藥,除了流血的那一處,每一根手指都好好地塗了一遍。


    她喃喃地說:“我奶奶以前就生凍瘡,特別難受。您平時要注意不要凍手,疼了就上藥。”


    江垣盯著蘇阿細看,她的眉毛全程沒有舒展開過。


    阿婆連忙說:“冬天洗衣服洗菜什麽的,保護不了,這個沒什麽大事,都習慣了。”


    “那就買個棉絨手套帶著,不能這麽粗心。”


    “那多不方便呀,都是幹慣了粗活的人了。”


    “方便的,”她抬頭看了一眼身旁愣乎乎站著的人,“江垣去買!”


    江垣又往雜貨店跑。


    他果然買回來一對“棉絨手套”。


    蘇阿細氣得差點把他按地上揍,“是那種裏麵帶絨的膠皮手套!你不洗衣服的啊!”


    江垣:“有……洗……洗衣機。”


    “回去換!”


    他又蹬蹬蹬跑開了。


    阿婆盯著江垣灰溜溜的背影笑起來,“小兩口子。”


    蘇阿細氣呼呼地說:“欠罵。”


    處理好傷口,蘇阿細又陪著阿婆織了會兒毛衣。以前就說跟奶奶學織毛衣,但是很遺憾一直沒有時間。抓著兩根針,想到當初還打算偷偷給江垣織條圍巾給他個驚喜,蘇阿細目光渙散下來,往遠處看了一眼,在河邊蹲著的江垣,百無聊賴地看著水麵。


    西邊,殘陽如血。


    她把設備收拾好,喊了他一聲:“走了!”


    江垣屁顛屁顛跟上。


    蘇阿細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路上沒跟他說什麽話,悶悶的樣子,還反常地主動去牽江垣的手。


    坐在大巴車裏,蘇阿細以防暈車,坐在最後排,開了窗,窗外的風掃在她臉上,江垣認真地端詳了很久,他不確定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開心,但是大概也能感受到蘇阿細心裏那份思念的情懷。


    他怕她哭,喊了她一聲:“老婆。”


    蘇阿細輕輕地向上掀了一下眼皮,看著他,“嗯?”


    江垣的思緒很亂,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對上她這對盈水的雙眸,頓時說什麽都顯得不重要了。他趴下去伏在她腿上,摟著蘇阿細的腰,“摸摸頭。”


    感受到女孩子細膩溫軟的指尖在發間和耳畔遊走,江垣的心裏有一點帶著酸澀的溫暖。


    蘇阿細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麵善,說話聲音輕輕柔柔,用最和善的方式對待人和事。


    早熟,敏感,自尊心強,脆弱。


    卻無論如何都不卑不亢。


    就像一朵本應該養在玻璃瓶裏的花兒,不小心落在了風吹雨打的煙火人間,落在了他的身邊。


    他把花兒撚走,揉進胸口,終於有一天,她長成了心裏的一顆硃砂痣。


    47、所有漂泊的人生「二」 …


    江垣抓緊時間修片子。


    高加宇在旁邊念了會兒詩歌, 每隔幾分鍾就纏著江垣說話。江垣把電腦闔上的時候,高加宇直接猴到他身上來了, “垣狗晚上去打遊戲嘛?!”


    江垣把他踹走:“不去。”


    “天哪!你真的改邪歸正啦!”高加宇又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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