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說:“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風雲人物?”


    “差不多吧。”


    “校霸那種的嗎?”


    喬景皺了一下眉毛:“人家是學霸。”


    白安安說:“看不出來誒,他成績很好嗎?”


    “對啊,你看不出來又不一定就不是。”


    “學霸為什麽選文科?”


    “學霸怎麽不能選文科?”


    “……”


    喬景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沒有特別的情緒,但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不舒服,蘇阿細回頭等了她們兩個一下,正好看到白安安的一個白眼。


    畢竟大家還沒有熟絡起來。


    不過蘇阿細覺得喬景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宿舍的燈是開著的。


    蘇阿細第一個進去,她一隻腳跨進門,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聽到宿舍裏麵有隱隱約約哭泣的聲音,有人在打電話。


    白安安也聽見了,她立馬從蘇阿細旁邊抄進去,大聲地嚷嚷了一句:“惠心你來了啊!”


    正在擦頭髮的柳惠心不經意地抹了一下眼角,響亮地“嗯”了一聲。


    初來乍到,誰和誰都不熟。


    那天晚上一直到蘇阿細睡著,宿舍裏麵都保持著長久的沉默。


    白安安打了一次電話,應該是和男朋友。


    柳惠心起初哭了一會兒,無人問津,她給父母打完電話就自動收拾好情緒,開始整理東西了。


    第二天集體去領了衣服和鞋子。


    第三天軍訓就開始了。


    那天早上起來,天氣陰著。這對每一個大一新生來說都是好兆頭。然而早上全體在操場上集合的時候,天氣就緩緩地見晴了。


    讓你歡喜讓你憂。


    一開始是在操場上舉行軍訓開幕式。


    幾個領導輪番發言過後,蘇阿細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孩子走上了主席台,這個男孩子的出現,總算能激發起場上群眾的一點點熱情。


    她聽見白安安在旁邊激動地尖叫:“臥槽,我們學生會主席啊!我知道他,超級帥的!”


    耳朵懷孕這個詞,在時君以開始發言的那一刻,蘇阿細終於能夠理解了。


    優秀的人是會發光的。比如這個站在主席台上發言的男生,他清瘦的身子撐起一身熨帖的西裝,昂首而不做作,自信而不自負。舉手投足都溢出來滿滿的荷爾蒙。


    時君以能把在人前的風度拿捏得很好,遊刃有餘,不嬌不奢。隨時隨地讓自身的氣派收放自如,是個相當大氣的男生。


    蘇阿細小聲地問白安安:“他是學播音主持的嗎?”


    白安安說:“不是喔,醫學院的,拿手術刀呢,準醫生。”


    蘇阿細聽見斜後方有人懶懶散散地說了句:“總有一天我也會站在那裏。”


    蘇阿細真想損他一句:“拉倒吧你。”但是她覺得打擊同學自信心很不好,所以她閉嘴了。


    還好她沒說,因為兩年以後,江垣夢想成真了,而蘇阿細,還是隻能站在台下當一顆白菜,無奈地看著身邊的女孩子色眯眯地抱著臉說:“主席你好帥!”


    沒有人永遠是無知少女,但永遠有人是無知少女。


    ***


    三個班一個連,蘇阿細他們班是和教育學院的兩個班級。教官姓孫,二十來歲的樣子,雖說長得不醜,可沒有帶隔壁方陣的營長帥,所以隊伍裏的女生都齊刷刷地往旁邊看。


    每次歪一下腦袋,孫教官就開始罵她們。


    他們的場地靠近西邊的圍牆,太陽下山的時候,能站在陰影裏訓練,因此沾到一點光。


    蘇阿細後排站的是男生,他們班男生不多,十幾個,她覺得自己的位置有點危險。


    第一天下午,休息的時候,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坐在蘇阿細旁邊,有意圖地和她說話。


    女生一直笑嘻嘻的,笑起來的時候兩邊眼角下有兩個淚窩。她紮著馬尾,額頭上有幾縷碎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她說:“小姐姐,你長得超美的,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蘇阿細說:“我叫蘇阿細,新聞係的。”


    “我叫簡喜樂,簡單的簡,平安喜樂的喜樂。我學前教育。”簡喜樂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筆:“給我寫一下你的q.q號吧,寫我手背就行。”


    蘇阿細站起來,從褲兜裏拿出來一張餐巾紙,墊在牆上給她寫了。


    簡喜樂得意地轉身歸隊,突然一群男生湧過去,把她的紙巾搶走。簡喜樂氣得把男生一頓暴揍。


    蘇阿細看著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她注意過這個女孩子,因為簡喜樂在他們軍訓的時候,總是坐在旁邊休息。


    可能是身體不太好。


    蘇阿細歪了一下腦袋,突然看到七八米之外的江垣蹲在太陽底下,托著下巴看她。


    她自然地低下頭。


    這一個轉瞬即逝的對視,讓她一下午都心神不寧。


    不知道剛才自己的頭髮有沒有亂糟糟的,臉上是不是被曬得紅彤彤的,或者,看著他們打鬧的時候,笑得很蠢。


    樣子會不會很難看?


    那天下午結束的時候,蘇阿細發現自己的農夫山泉忘記拿了,她讓同伴先去食堂排隊,自己回了一趟操場。


    操場上沒什麽人了,她跑過去的時候,看到圍牆旁邊江垣在收拾飲水機,她才想起剛才自己忘記安排男同學把飲水機帶回去了。


    沒想到他今天這麽勤快。


    蘇阿細突然放慢了速度,慢慢地走近:“你等等,我接點水。”


    江垣回頭,看到蘇阿細拿著礦泉水瓶過來了,又彎腰把幾個空桶堆到牆根,說:“你回去喝吧,我水桶都卸了。”


    “我等會兒要去吃晚飯,”蘇阿細看到他手邊的一桶水,還剩一大半呢,“你上一下,我多倒點。”


    江垣沒轍,把水桶給她往飲水機上送好。他盯著水咕嚕咕嚕流進瓶子裏,問了句:“曬一天了,這水不熱嗎?”


    蘇阿細說:“是有點。”


    江垣舔了一下嘴唇,說:“給我喝一口。”


    “你杯子呢?”


    “我沒帶。”


    蘇阿細把水遞過去,沒說什麽。


    江垣仰頭灌了幾口,嘴巴沒對上瓶口。


    蘇阿細又咕嚕咕嚕把水接滿,她站在一旁慢慢地擰蓋子,讓江垣把水桶取下來。


    他拎著飲水機離開的時候,蘇阿細聽見他在她的耳邊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你紮馬尾很好看。”


    蘇阿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地麵熱氣騰騰的。


    吃完晚飯。


    蘇阿細回宿舍整理了一下衣物,晚上在操場有拉歌表演,幾個女生等不及都得洗澡。


    她打算等白安安洗完了進去洗,可是白安安洗完了,柳惠心就進去了。柳惠心洗完了,蘇阿細還在整理衣服,喬景就進去了。


    算了。


    沒有號碼牌,沒有先來後到,每個人都會選擇見縫插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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