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透露這麽多的信息給她,看樣子陳瑤也是相信的,本以為她會忌憚,哪知她竟油鹽不進,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門又被落了鎖,寂靜的夜晚,陳姨娘又哭又笑又啊啊叫的聲音從牡丹苑裏傳了出來。


    與她相距不遠的趙姨娘和鍾姨娘都都聽個清楚,這個時候,沒人敢再靠近她。


    那廂,花容正和大哥坐在一起看書。


    “大哥,你這屋裏夠熱的了,回頭把妹妹叫過來,讓她也給你這屋裏鋪一層冰涼快涼快。”


    “不要麻煩她做這種事情。”


    以前他有聽流觴講過,她常常因為身體不好,靈力不夠用昏倒。


    她天生心脈不全,並不會因為她的修為提高一點而解決她身體上的病症。


    她可以醫治他的眼睛,卻醫治不了自己的心。


    此時,餘笙坐在屋頂一會看星星,一會看看傳聲筒。


    謝泠都沒找她說話。


    謝泠鍋鍋一定是在想娘親了,餘笙無力給他再變出一個娘親,隻能歎了口氣後再次把娘親的屋頂布滿了一層厚厚冰,這樣娘親晚上就又可以睡個涼快的覺覺了。


    這幾天她也找到了提高修為的動力了。


    夏天可以讓娘親涼快,冬天可以讓娘親暖和,這就是動力。


    至於便宜爹那裏?她變了一個大火球放在他屋頂的上空烤著他,並設了個屏障,讓凡人的肉眼看不見她弄的火球。


    看她熱不死他。


    躺在床榻上的華春瑾一動不動還渾身冒汗,不僅冒汗,還全身癢癢。


    “胭脂,胭脂。”雖然恨死了這個女人,華春瑾難受的時候還是不能不喊她。


    潘姨娘睡在隔壁,也被屋頂上的火球熱得睡不著,爬起來到外麵透透氣的時候就聽見華春瑾在鬼叫,氣得她一邊揮著扇子一邊進去道:“大晚上的鬼叫什麽?”


    “我熱,渾身癢,給我抓抓。”


    潘姨娘氣笑了,又怒道:“我也熱我也癢,誰來給我抓一抓?”


    “你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麽德性,渾身上瘡,惡心死人了,還我給你抓?你做什麽夢呢。”


    華春瑾氣得直罵:“賤人。”


    “還敢罵老娘。”潘姨娘衝上去就又抽了他好幾個耳光後使勁揮著扇子道:“都說了你敢罵我一次我就抽你一次,真是不長記性。”


    華春瑾氣到一口腥甜差點衝出喉嚨。


    潘胭脂狠狠的道:“讓我說,你有今天就是活該。你說,你有沒有後悔過給夫人投毒?”


    他早點後悔早點肝腸寸斷早點求饒,她也好趕緊給他一個痛快,送他去死。


    華春瑾喃喃的說:“我隻後悔沒有早點弄死你這個賤人,想讓我後悔,想讓我肝腸寸斷,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有本事你們弄死本侯試試。”


    “侯爺,你也別嘴硬,你真以為我們不敢弄死你嗎?華良軒死了,你以為是他自己羞愧而死?用你這不大聰明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一個會偷祖母銀錢的人有羞恥心嗎?會舍得自縊嗎?他是被殺死的。”


    “華世淩斷了一條腿,你真以為這也是個意外嗎?太多的意外就成了蓄謀已久。”


    潘姨娘越說越興奮,越推理越覺得是真的。


    “你想想看吧,夫人既然早知道你對她毒了投,自然也早有了報複你的心,你現在躺在這兒又是誰造成的?你真的以為這是同僚對你的嫉妒,嫉妒你有個護國公主做閨女,怕你也跟著步步高升所以想要暗殺你?”


    這些華春瑾從來不曾想的事情被她層層剝開後,他竟然覺得分外有道理。


    一樁樁的意外加在一起讓他差點以為是被祖母咒詛所致,現在想來,沒準就是陳瑤幹的。


    “毒婦。”他氣急攻心,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潘胭脂:“……”


    早知道這樣可以刺激到他,她早就這麽說了。


    若他能被活活氣死,夫人一定能爽到吧。


    就是不知道事成之後侯夫人要如何賞她,她得好好想一想,到時候向夫人討要些什麽。


    這侯府自然是待不下去的,有些秘密就不該讓太多人知道。


    拿一筆豐厚的銀錢,遠離王都,找一個老實男人好好過日子。


    她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著美好的未來,就聽華春瑾的微弱的聲音傳來:“胭脂,你幫我一回,事成後我給你一萬兩。”


    潘姨娘聞言‘噗’的一聲笑了。


    “侯爺,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自從把我贖回來後,說好的要讓我吃香的喝辣的,享受榮華富貴,結果你一個月也隻給我二十兩的銀子,每次過來我還得好吃好喝招待你,死到臨頭你可以給我一萬兩了?


    別說你沒有這一萬兩,你就是有,我現在也不可能與你一個又癱又瞎沒有未來的人合作。”


    她說一句話,華春瑾就恨得想把她碎屍萬斷。


    忘恩負義的賤人。


    “熱死了熱死人了。”潘姨娘揮著扇子走了,這屋裏跟個火籠似的,多待一會她感覺自己身上都要起痱子了。


    來到屋外,明明也沒那麽熱。


    一輪明月懸掛,普照萬物。


    侯府各院,到了後半夜越發的寂靜無聲了,叫得的陳姨娘也終於歇下來了,不哭不鬧了。


    小餘笙也躺在娘親的懷裏呼呼的睡著了。


    陳瑤在這時悄悄起身,把餘笙悄悄移開。


    雖然餘笙說她命數已盡,可她還是不想陳姨娘死得太痛快。


    她決定親自結束了陳姨娘的命。


    劉嬤嬤、夏荷、品幽都在耳房裏歇著,就等著這一刻。


    主仆幾人互望一眼,很有默契的朝外走。


    再次來到牡丹苑,劉嬤嬤正欲開門時有些驚訝的說:“門是開著的?”


    侯夫人忙推門進去了,就見陳姨娘已吊在房梁之上。


    拂風就站在屋裏看著她。


    “拂風,你……”看見兒子的那一刻,侯夫人有點繃不住的,“你這個孩子,怎麽就不聽娘的話呢。”


    她想兒子手上是幹淨的,偏偏他又一次沾染了這些髒東西。


    “我是侯府的世子,是娘的兒子,本該為你遮風擋雨,左右我的手上已沾了一條人命,再沾一條又何妨。”


    劉嬤嬤忙道:“夫人,世子,回去說吧。”


    一行人從這屋退了出去,離開牡丹苑。


    當侯夫人再次躺臥在榻,看了看還在呼呼大睡的餘笙,她閉上眼睛時,眼角落下一滴淚。


    拂風的話,也是她要對他說的。


    她是他們的母親,他們都還未成年,還有大好的錦繡前程。


    所有不好的事情由她來做本已足夠,可偏偏他非要做在她前頭。


    當黎明破曉時,侯夫人和往常一樣起來後和餘笙一起梳妝,用膳。


    劉嬤嬤進來稟報說:“夫人,給陳姨娘送飯的晴天過來說她自縊了。”


    侯夫人放下碗筷:“餘笙,你用過膳後就去書院,我先去陳姨娘那邊看看。”


    餘笙一邊答應一邊納悶著在心裏嘀咕。


    【她就是不自縊也活不兩天了,怎麽還自縊了。】


    【死了好,死了花容鍋鍋就不用害怕了。】


    小餘笙用過早膳就走了,一邊走一邊又拿出傳聲筒看了看,自語自語。


    “唉,泠泠鍋鍋怎麽還不和窩說話。”


    “是還在傷心著嗎?”


    “唉呀,忘記把火球撤下。”


    壞銀熱死沒事,可裏麵還住著個潘姨娘呢。


    臨出門時餘笙還是小手一揮,把設在華春瑾屋頂上的火球給撤了。


    此時的華春瑾,已從頭到腳出了一身的痱子,痛苦得他生不如死,躺在榻上有些神誌不清的哼唧著:阿桑我錯了,阿桑我錯了。


    “我不該給你下毒,我不該聽娘話設計害你。”


    “你在說什麽?”拂風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喃喃的道:“拂風,拂風救我,你娘要殺我,你娘要殺我。”


    “你放心,不會那麽快讓你死的,怎麽著也得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不是。”


    華春瑾怔了怔,清醒了一些,怒罵:“逆子,逆子。”


    華拂風冷冷的聲音響聲:“你這樣的人也隻配生逆子,你放心,時候到了,我會來取你的命。”


    “拂風,爹錯了,爹錯了,你原諒爹一次吧。”


    “爹不是想放棄你,你瞎了三年一直不好,爹也沒有辦法啊!”


    說到最後,他快要哭出來了,他實在太痛苦了。


    拂風無動於衷,“我是來告訴你良軒的死,我殺的。”


    “……”


    “陳姨娘昨晚也死了,我殺的。”


    “……”


    “我都殺了這麽多人了,所以,我不介意再多殺你一個。”


    他看不見華拂風的臉,可他每一個字都那麽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冷酷的殺意。


    “噗……”一口腥甜又湧了上來,華春瑾又吐了一口血。


    氣得口歪眼斜。


    華拂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這麽大的氣性可不好,容易喪命,兒子還想你多活一段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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