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笑了:“你愈發地美了,日後君瑞回來,隻怕都認不出你了。”


    紅娘厭倦了,又提到了張君瑞,她總是不停地提到這個男人,用來試探她,不停地試探,實在令人心煩。不就是怕張君瑞回來見到她,會變心麽?


    紅娘幾乎要脫口而出:“在我沒變之前,他已經允諾要我,而不是你了!”她沒說,她止住了這種可怕的沖-動。


    也許在心底,也是無法相信這個諾言吧?這個無憑無據的諾言,隨著夏夜清風而去的諾言,這般地不實在。


    這樣難捱的日子,何時是盡頭?


    崔鶯鶯自言自語般:“結果也快出來了,君瑞快回來了。”


    張君瑞沒有回來。


    他果然高中了,狀元郎,多風光的名頭。隨著那一封書信,他告訴崔鶯鶯,當朝的衛尚書看中了他,招為東床佳婿。


    鶯鶯,你與鄭恆門當戶對,便與他成親吧,莫要讓老夫人為難了。


    崔鶯鶯昏死過去。


    紅娘在她身邊一刻不離地照顧著。


    多可笑!這個善變的男人,愛過崔鶯鶯,又喜歡過紅娘,最終呢?卻是成為了別人的夫婿!所有的諾言,都已經消散不見,兩個傻乎乎地等待他的女人,被一封信宣判了所有的一切。紅娘沒想哭,她隻是想笑,笑到透不過氣來,笑到淚水都流了下來——這到底是要笑還是要哭?


    她以為,她退出,就可以成全了崔鶯鶯和張君瑞,豈知,人心豈是她的自以為是就能成全的?張君瑞啊張君瑞,你真夠狠!你拋棄了兩個女人,你終於成為了這世間渾濁不堪的男人。


    紅娘絞著濕巾的手不停地使著力道,要將所有的水珠都擰掉了。用力的十指,代替她的憤恨,對濕巾實施懲罰。怎能不恨?她和崔鶯鶯,千方百計地爭搶,她倆開了他的心竅,讓他學會了如何去討好女人,如何去引誘了女人,最終,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紅娘。”身後,傳來崔鶯鶯略微沙啞的聲音。


    紅娘一驚,轉過身,看到她披散這頭髮,正站在自己的麵前,不由得一喜:“姐姐,你總算醒了!”她昏迷了幾天幾夜,總算醒了。


    啪的一聲,紅娘的臉上便挨了一巴掌,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捂著臉,不明所以地看著崔鶯鶯。


    “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崔鶯鶯尖刻地指責她:“就是你!你又施了什麽妖法?讓他看上了別的女人!”


    她大哭起來:“紅娘,我恨你,我恨你!都是你,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他?!你得不到他,也不要我得到他!”


    紅娘張張嘴,忽而冷笑:“崔鶯鶯,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一個不堪的男人,你得不到,便要將罪責推到我的頭上!”


    “你還不承認!”崔鶯鶯氣急,眼前一花,她的身子就要向後倒去。紅娘趕忙扔了手裏的濕巾,上前扶住了她,讓虛弱的崔鶯鶯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崔鶯鶯扣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紅娘,你放過他,放過他……”又是這樣的祈求,她縱然百般祈求,也喚不回一個男人的心。


    紅娘淡淡道:“我說過了,不是我。”


    “那麽,你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又要怎麽證明?”她居然想笑了,笑崔鶯鶯的愚蠢,笑她自己的無恥,曾經那樣無恥地和姐姐爭搶一個男人。


    “叫他回來,叫他回來!”崔鶯鶯淚流滿麵:“紅娘,你幫我,你叫他回來,你肯定有法子的。隻要他回來,我就當麵和他問清楚,做個了斷!”


    了斷?真的能了斷麽?


    除了死,還有什麽是能夠了斷這世間的情?


    張君瑞回來了,紅娘施了法,令他必須得回來,這樣的法術,要耗去她不少的妖力。也罷,就當做她欠崔鶯鶯的吧!


    其實,她也想他回來的,不是麽?否則,何以這樣地盛裝打扮?


    那青雀頭黛,給她的眉輕輕描上了黛色,彎彎的,如新月。那胭脂,在麵頰上輕輕抹開,平添了幾分醉人的紅暈,正是流行的“飛霞妝”。朱色的唇脂,暈染著她原本就嬌艷的紅唇,愈發的誘人。花鈿在額間一貼,便是一朵梅花盛開在了上頭。


    挽著雲髻,烏髮如天上的雲朵,要將男人的眼簾漲滿。輕輕插入一支玉石簪子,便將這髮髻弄得越發風姿起來。


    瑰色與粉色相間的衣裳,緊貼著她的身段,要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一一展現給男人看,風韻撩人。水袖輕揮間,便散發著她身上的幽香,一點點地竄入男人的鼻息,要將他們迷住。


    紅娘看向了擱在桌上的利劍。


    月色下,她來到後花園的亭子內,這裏是崔鶯鶯選的地方,是她與張君瑞初遇之處。然而,當時是在白日,如今卻是在夜裏,見不得光的夜裏,妄圖挽回一段曾經見不得光的感情。


    崔鶯鶯已經和張君瑞在亭中坐著,紅娘的到來,讓張君瑞不由得睜大了眼——這樣的美麗,這樣的妖嬈,竟是如此地魅惑。然而,很快他便恢復了平靜,是的,他現在可是衛尚書的女婿,將來的權勢和榮華富貴還不知有多少,怎會為了一個女人的美麗而徹底臣服?


    他老練了:“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們便吃了這一頓酒席。”然後,便散了吧!


    崔鶯鶯的打扮也是極美的,她與紅娘不同,越是淡雅的衣裳,越能顯現出她的清美來。她舉起酒杯,望著張君瑞:“君瑞,你可記得,我們便是在這裏相遇的?”


    張君瑞的酒杯便停在了唇邊,很快的,就一飲而盡:“記得。”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他不想要了,說什麽也無用。


    崔鶯鶯也飲了酒,紅娘便給二人都滿上,自己也喝了一杯——她自己喝,不和他二人一道。


    崔鶯鶯笑了:“我知道,你不會忘記的。”她有些興奮,見到這個男人,她就抑製不住的興奮,於是,又幹了一杯。


    “君瑞,你可還記得我們的對詩?”燭火照映著她的臉頰,愈發紅潤起來:“我記得呢!你說: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她頓住了話頭,望向張君瑞,等待他的回答,可惜這個男人無動於衷,她隻能低聲道:“我便回了你: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


    張君瑞沉默。


    紅娘喝了一杯又一杯,忽然開口了:“張公子,你怎的讓姐姐一人說話?怎麽也不說上幾句?”


    張君瑞看她一眼:“說什麽?”


    “說什麽?”紅娘吃吃笑了起來:“說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呀!”


    張君瑞臉色一變,紅娘便站了起來,微醉,她指著張君瑞,朝崔鶯鶯笑道:“姐姐,你還想著挽回他麽?你以為他是離開了才變心的?我告訴你,那夜,你在門外偷聽的那夜,他就告訴我,要我等他回來!”


    “你醉了!”崔鶯鶯倏地站了起來:“先回房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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