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沒用力!流血了!刀劍砍在身上也沒那麽疼!”


    沈薑神情驀地一頓,有些訝然,又有些難為情。他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是處子之血,女子初次與男子同房時,都會留下這個,你不知道?”


    王淩燕從他話裏聽出幾分嘲笑,微微紅了臉,道:“又沒人與我說過,我怎麽會知道?”


    沈薑抱住她,輕輕吻著她的額頭,笑道:“如今知道了。要是還有不懂的,我日後再教給你——你身子若是不適,我去找玄垠說說,午後的計劃便推遲到明日。”


    王淩燕道:“事不宜遲,按計劃進行吧。我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裏有那麽柔弱?”


    前一刻,她還對他大打出手,似小姑娘蠻橫撒氣一般;這一刻又是如此大義凜然,已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這正是他最喜歡她的樣子。


    小事上,可以任性無理;大事上,從來都極有主見,敢於擔當。


    “燕子,從此以後,至死不離。”


    王淩燕不想他會突然動情地說出這樣一句誓言,盯著他帶著淡淡笑意的雙眼看了許久,她笑著回了一句:“好。”


    沈薑笑著將她抱過,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要相信,我會一直愛著你。”


    王淩燕在他懷裏輕輕點頭。


    沉寂了許久,她又聽見他緩緩地道出了一句話來。


    “我愛你,燕子。”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午時,半月形的小院中央的土台子周圍便擠滿了村人,院子內外都有白衣客來來回回巡視著。


    祁興站在最高層的樓道裏,雙手扶著欄杆看著底下嘈雜的人群,想到即將要宣布的事,不由緊緊地抓住了欄杆。


    他不明白王淩燕與沈薑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兩人堅決的口吻和態度,令他不得不妥協讓步。


    鼓聲不疾不徐地敲過三下,沸騰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祁默由四名祁門白衣客前前後後押解著走上了院子中央的土台子上。他抬頭,目光正落在了高樓上憑欄而立的祁興身上,死灰一般的眼裏突地燃起了怒火。他環顧土台周圍人群裏各色異樣的目光,開口道:“吾乃祁門門主,爾等被jian人妖言所惑,此時醒悟,還來得及!”


    祁興慢慢搭起手中的機關弩,半睜著眼覷著高樓下激憤的祁默,手指輕輕扣動機關弩的機關,一枚閃著寒光的短箭倏地越過黑壓壓的人頭,徑直射向土台上。


    祁默隻覺耳邊一陣風過,短箭擦邊他的左耳,穩穩紮紮地釘在了他的腳邊。許久,他都未能回過神,目光慢慢向上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正收起機關弩的祁興。


    他欲開口指責他以下犯上,卻見身邊一名祁門白衣客雙手捧著一支短箭來到他麵前,態度冷硬而傲慢:“門主,堂主給您傳了信。”


    祁默果見那支由高樓上射來的短箭上綁著一摺紙。他伸手接了過來,擰著眉頭一點點解下那摺紙,展開後,一眼掃下去,臉色登時大變。


    “祁興!”他抬頭憤怒望向高樓上憑欄而立的祁興,目光欲裂地道,“祁興,你怎敢……”


    祁興掏了掏耳朵,遙遙望著祁默,抱臂笑道:“兩條路,其一是門主依照紙上所書行事,其二……自然是拒絕了。不過,拒絕的後果,還請門主三思。”


    祁默恨得直咬牙,看著台上台下的人群,猛然發覺自己雖是一門之主,如今已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了。


    為了活命,他隻能照辦。


    一咬牙,一握拳,他對上祁興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你將人叫……請出來!”


    王淩燕已穿上了祁興為其準備的祁門服飾。與祁門諸人一樣的白色衣裙,袖口處繡著鮮艷欲滴的紅色“祁”字,腰間係紅色腰帶,若細看,那身衣裙上卻藏有細長的紅色暗紋,並不會顯得太過單調。


    底下的人群見到她這身裝扮出現在祁興身邊,皆是不明所以,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祁默內心再是不甘,然而,王淩燕的身份擺在那裏,一旦公開,這門中便不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與其讓祁興公開宣布她的身份,不如自己順了這幾人的意,做個順水人情,既保住了顏麵,又能尋得脫身之機。


    祁默畢竟也是一門之主,在這樣的場合下,該有的氣勢還是得有。他抬了抬雙手,高聲喊道:“安靜!安靜!”


    待人群漸漸靜下來,祁默才朗聲道:“祁堂主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是因有要事要宣布!首先,我,祁默,在此向門中的各位兄弟姐妹說聲抱歉,也向仙逝的老門主跪地謝罪!”


    說著,他真的屈膝跪下,麵朝南接連磕了三個響頭。


    再起身麵對台下的人群時,他繼續說道:“祁門乃扶貧救弱的地方,因我的貪婪險些毀了老門主多年的心血。犯下如此大罪,我不配為一門之主!今悔過,願請辭門主一職,由祁堂主身邊的王姑娘繼任!望……”


    “憑什麽啊?”人群裏頓時有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門主之位,隻有祁堂主才配得上!就算是我祁門沒人,也輪不到外人來做!”


    一人出聲,眾人相呼。


    “安靜!”祁默敲了敲土台右側的皮鼓,宣布道,“王姑娘乃老門主苦尋多年的外甥女,是門主至親,她不配,誰配!”


    此話一出,再次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層浪。


    祁興眼見祁默拋出來的話已到了火候,笑著對王淩燕道:“燕燕,輪到我們出麵了。”


    王淩燕心中有些緊張,聽到祁興的聲音,暗暗握緊了拳頭,回頭看了看靠在樓閣門欄上的沈薑。


    沈薑隻是對著她一笑,鼓勵道:“去吧!”


    兩道素白身影自高樓上飛身而下,女的貌如春花,男的溫雅俊俏,似一對神仙眷侶飄然而至。


    麵對人群裏對王淩燕身份的質疑,祁興毫無保留地作了回答。


    眾人聽聞這驚天秘聞,心中本已冒起騰騰怒火,卻在想到金鉤門已被人滅了,氣勢又弱了下去。


    沉寂過後,人群裏又有人站了出來:“前幾日,那個要殺堂主性命的不就是金鉤門如今的門主麽?如今倒好,新仇舊恨一塊兒算!”


    祁興聽聞這般殺心極重的話,不由將目光凝在了那人身上。


    此人不過是祁門村落裏一戶尋常人家的男子,相貌平平,言語雖簡單直白,卻說到了許多人的心坎裏。


    人們的情緒再次被點燃。


    祁興欲出言規勸失去理智的人們,王淩燕抬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神色凝重地道:“我來處理。”


    在決定將這一切真相和盤托出之前,她與沈薑對將會出現的局麵做了詳細的分析,這樣的局麵尚且還在預料之中,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王淩燕挺直身子,向前踏出兩步,聲音清脆利落:“請諸位先聽我一言!今日,我從祁門主手中接過了門主令,從此,祁門便是我的家,諸位也是我的親人!金鉤門與祁門的舊日恩怨並非門派恩怨,金鉤門於我有教養之恩,祁門於我有割捨不斷的骨血之情,如今金鉤門已滅,還請諸位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下仇怨,以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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