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淩燕查看著沈薑的神色,見他已安穩地睡了過去,不由鬆了一口氣。


    “老頭,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怎樣才能讓沈薑恢復?”


    “真沒禮貌!”藥罐子起身拍了拍屁股,冷哼道,“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待你將體內的血蠍子養大了,我就有辦法讓他恢復麽?”


    王淩燕冷眼看他:“別與我打馬虎眼!”


    藥罐子癟了癟嘴,妥協道:“你是我見過最不聽話的藥引子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


    “是這樣的——”藥罐子嘿嘿笑道,“我在你們體內分別放入了雌雄血蠍子,待它們都長大了,我會將它們從你們體內逼出來,然後用它們製成藥,他服下便沒事了。”


    王淩燕將信將疑:“就這樣?你煞費苦心算計了他,會這樣好心幫他?”


    藥罐子氣得跳了起來:“我說你……說了你也不信,你又逼我說!告訴你,算計他的不是我藥罐子,是花景生那個偽君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不是你們突然出來攪和,我早已救出了他,我的傀儡娃娃也不會受這般磨難!哼!都是你們的錯!”


    王淩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這麽說……你是被逼無奈咯?”


    “正是!”藥罐子昂首挺胸地道。


    王淩燕嗤鼻不已,收起笑臉:“我姑且信你的救治法子,但是,別以為我信了你!”


    藥罐子斜眼看她:“誰稀罕你來信我!我隻要我的傀儡娃娃信我便好!”


    夜闌人靜,王淩燕看著沈薑身上纏滿了繃帶,心裏愧疚又憐惜。


    穀園一行,讓她對金鉤門的舊友再無任何期待,唯有沈薑,她不能放棄。


    祁興的生死未卜,沈薑的重傷昏迷,令她心力交瘁,卻又不能就此倒下。


    從前,她一向尊重沈薑的決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她的好。


    現在,沈薑更需要她,她得為他撐起一片天,不能事事隻由著自己的內心。


    他不願去麵對的過往,她會鼓勵他勇敢去麵對,陪著他一同麵對。


    畢竟,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王淩燕趴在床沿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忽聽窗外響起了兩聲急促而尖銳的哨子聲。


    暗號!


    這是平清王府中人士用來傳遞消息的暗號。


    這兩聲尖銳又急切的哨子聲,顯然表示平清王那邊遇上了大麻煩。


    王淩燕推開臨河的窗子,見停泊在河岸的一艘漆黑無光的畫舫上,亮起了一點火光,忽地又滅了。


    王淩燕拖著傷軀躍出窗子,身影在清冷月光下投下一地黑影。


    她登上畫舫,閉氣凝神片刻,便道:“燕從月下來,河上誰掌燈?”


    須臾,黑暗裏便響起一道低沉壓抑的聲音:“聰自皇城來,掌燈傳王意。”


    燈火再次燃起時,王淩燕便見畫舫中央直挺挺地站著滿身風霜的蘇聰。他舉著燈站在那兒,燈火下的臉忽明忽暗,有幾分急色。


    王淩燕看清他的臉,才慢慢上前,在蘇聰麵前站定。


    適時地,蘇聰再次熄了燈火,言簡意賅地道:“王爺被皇上以勾結鎮北王之罪下了獄,需要走下一步棋了。”


    ☆、風起雲湧時不我待


    “下一步棋?”王淩燕驚道,“啟動‘眼睛’?”


    蘇聰點頭,又環顧四周,沉聲問了一句:“為何不見祁堂主?”


    王淩燕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了穀園遭遇的一切。蘇聰聽後沉默了許久,澀澀地問了一句:“太子沒事麽?”


    王淩燕一時沒反應過來:“太子?”


    蘇聰道:“沈薑。”


    “無性命之憂。”頓了頓,王淩燕又道,“王爺情況如何?”


    蘇聰垂著腦袋,低低地說道:“王爺自逼退鎮北王的軍隊,班師回朝後,便一直被皇上軟禁在宮中。因王爺事先叮囑過,不論他進宮遭遇了什麽,時機未成熟之前,皆不可輕舉妄動!哪知原本被逼退的鎮北王再次揮師北上,揚言要血洗皇城,救出王爺……”


    王淩燕在黑暗中坐了下來,撫著下顎,沉聲道:“也許,鎮北王最初的造反之舉,就是一個引王爺上當的圈套……鎮北王是皇上的人!”


    蘇聰卻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皇上已下令出兵攻打鎮北王……”


    王淩燕霍地起身,托腮一邊走動著,一邊推斷著:“沒用的棋子,留著是隱患,自然要徹底摧毀!從王爺勤王之日起,不論勝敗,皇上總有罪名安在王爺頭上。若敗,治他個護國不利的罪名;若勝,便是如今的情形了。”


    蘇聰思來想去,總算有了些眉目。然,他心中隻想著如何營救平清王,對於主子所說的下一步棋也不甚明了。


    因此,他才在形勢不利的情況下,千辛萬苦找來了江寧,希望王淩燕與祁興能想想法子。


    可偏偏祁興如今也是生死不明,他也隻能指望著王淩燕。


    王淩燕在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計劃,正要與蘇聰說說,卻見蘇聰那雙在黑暗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仿佛她能給他指引方向一般。


    王淩燕默默吞了口苦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蘇聰之為人,半年多的接觸,她多少了解一些。


    平清王身邊的人,論忠誠,蘇聰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隻是,她曾聽平清王在她麵前評價過蘇聰:不堪大用。


    他隻是一名忠心不二的侍衛,有勇有膽,卻無謀,可信任,卻不可重用。


    眼下,祁興不在,在依附平清王的眾多謀士中,身在江寧,王淩燕還真找不出一個人來。她能想到的,也隻有一個有著自己小算盤的明逢禮。


    王淩燕嘆一口氣,倦倦地道:“蘇侍衛,以平清王的名義請求明大人幫忙,啟動宮中的‘眼睛’,幫忙探查王爺的消息,我這邊會盡快聯絡各地的藩王官紳。眼下各地動盪不安,時機已然成熟,不必再等下去了!”


    蘇聰猶疑不決地道:“冒險行事,萬一壞了王爺的計劃……”


    王淩燕道:“皇上既然先出手了,沒有時間做更周密的安排了!索性皇上一直當沈薑死了,這樣有利於我們行事。”


    蘇聰無奈地道:“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協助明大人啟動‘眼睛’,祁門隨時待命!”


    蘇聰聽王淩燕說話已有些氣息不穩,便道:“王姑娘身體有傷,還是先養好傷吧!”


    王淩燕並不推脫,與蘇聰又細細交代了幾句話,便回了摘星閣。


    她攀上窗子雙腳才落地,便聽床榻那邊傳來沈薑低沉無力的聲音。


    “你去哪裏了?”


    王淩燕嚇得心口一顫,笑著奔到床邊,做賊心虛地問了一句:“你醒了?”說著,她便傾過身子,抬手摸了摸沈薑的額頭,神色鬆了鬆:“沒有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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