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當顧承和龍葵來到府外,不出意外地發現,劍吟聲激蕩四方,孔丘正與越女交鋒。


    範蠡文種立於一旁,和一位身穿青袍士子服的男子正在交談。


    那男子膚色黎黑,臉型方正,眉毛粗黑,雙目有神,身材也是威猛高大,活脫脫的一副莽張飛模樣。


    眼見顧承走出,範蠡和文種介紹道:“公子,這位是仲由,字子路!”


    子路,孔門十哲之一,年輕時曾把孔丘揍了一頓的流氓,後來舍生取義的勇士。


    眾人聚在一塊交談,子路對於孔丘與人動手,已是一副習慣的模樣,卻對越女的劍術大加讚賞:“如此劍道,至真至純,不為外物所動,孔師此次要敗了!”


    顧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這聲音裏,怎麽有點幸災樂禍?


    其實子路也是被孔丘以德服人的。


    年輕時他好勇鬥狠,招搖過市,與孔丘產生衝突,一場大戰,被劍勢震撼,痛定思痛,拜入門下。


    這個仙武世界,單憑口舌之利,是無法打動他人的,想要展現出自己的追求,除了說教外,還要有更實際的行動。


    孔丘所遵循的禮,是其一。


    孔丘所施展的劍,也是其一。


    單憑劍招技法,他遠遜於越女,但其中的追求與執著,卻又讓他的劍勢中得到天地加持,煌煌赫赫,難以匹敵。


    “悟道麽?”


    顧承目光一亮。


    大秦世界他曾經分出一種悟道境界,結果能達到那個境界的,全部是與主世界有著密切關聯的存在,最為接近的要屬荀夫子,卻終究差了一籌。


    而現在的孔丘,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悟道級存在。


    倘若能實現他心目中的儒道天下,孔丘便可成聖,而不是被後人封聖。


    一字之差,天地之別。


    “可惜終究難以實現,這一戰倒是成全了越女!”


    顧承微微搖頭,越女眼中則閃過明悟之色,方才還激昂的劍氣陡然消散。


    並非消失,而是全部收於湛盧劍身之中。


    “多謝指點!”


    原本鋒芒畢露的劍意不在,那分化萬千的湛盧嗖然回到越女身前,趨至返璞歸真的她雙手倒持劍柄,向孔丘行了大禮。


    “此劍王道,不該用於擊劍小道……”


    孔丘張了張嘴,卻知道此戰是自己敗了,儒道無法感化越女的劍心,無奈隻能將後麵的話咽下去,向著這裏而來:“陬邑孔丘,公子可知,如今薑國已是危在旦夕?”


    顧承道:“願聞其詳!”


    孔丘麵色鄭重,低聲道:“閣下製青冥舟,恐怕不曾想過,此物會被用來戰爭,等到天空成為列國廝殺的戰場,黎民蒼生無一幸免,薑國更是首當其衝!”


    顧承眉頭一揚。


    原以為孔丘指責的是青冥舟破壞了周禮,沒想到竟是從現實勸說。


    不是老生常談的懷璧其罪,而是一針見血,指出青冥舟對戰爭的作用。


    青冥舟在仙武大漢本就是戰略要器,這個世界是閹割版,但天下才智之輩何其多,現在被世家子用來享樂,用不了多久,必然有人想到此物的真正作用。


    當野心家將目光盯上青冥舟可能帶來的製空權,不僅薑國首當其衝,天下戰事升級,必然更加慘烈。


    孔丘不知薑國具體情況,預見到了那個可怕的未來,才急急前來勸說:“飛鳥天行,飛馬行空,皆天地之賜,青冥舟不可再製,請公子思量!”


    眼見這位昂藏九尺,胡須如刺的大漢欲拱手拜下,顧承將之扶住:“孔先生大才,請入府詳談。”


    孔丘精神一振,入了堂內,眾人主次坐下,他馬上開始宣講那套人治思想。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如果天下人都能守德循禮,不知會減少多少戰亂糾爭,百姓安居樂業,太平盛世到來!


    顧承聆聽,時不時附和一兩句,範蠡文種在邊上職業假笑,一時間竟是從未有過的融洽。


    孔丘講著講著,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他向諸侯兜售政治主張,向來是被不屑一顧,有些君主禮遇,是敬重他的為人和淵博的學識,其他聽都不聽。


    現在出現了一位肯虛心納諫的太子,哪怕是最小的國家,但天可憐見,終於有了。


    開心啊!


    後世對孔丘尊崇至極,把他塑造成聖人完人,實際上孔丘就是一個正常人,他和春秋時代的許多布衣之士一樣,為了自己的理想和政治主張,奔走各國。


    沒有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不為維護已有的體製而服務,而是積極探索創造新的體製,參予到改變世界的洪流中來。


    這些探索者,都值得尊敬。


    顧承也不想孔丘的才華埋沒,已經有了定位。


    以孔丘的學識,當太史最合適不過。


    這是夏商周三代的史官和曆官之長,掌管學府教育、起草文書、策命卿大夫、記載史事、兼管典籍曆法祭祀等等。


    其實就跟後世宣揚正能量一樣,孔子的追求太過完美,實現不了,但不能因為人性貪婪邪惡的一麵,就否認善良美好。


    對於國家而言,品德必然是要被宣揚的,如此才能減少紛爭,把戰亂和謀逆降低到極致。


    真正的儒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會像後世的腐儒,明明自己做不到,還要要求他人達成,扭曲本意,為自身謀利。


    於是乎,顧承發出邀請:“孔先生大才,可願來我薑國講學?”


    孔丘起身道:“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他其實不是拘泥不知變通的人,否則也不會去見齊君,完全按照君臣父子的說法,應該去朝周天子。


    孔丘知道自己的思想要得到實現,遵奉周天子是無用的,他希望能找到一個貫徹自己主張的君主,由君主來施行,達到天下大治,萬世太平。


    薑國雖然弱小,但如果能通過這個小國,來讓周遭的大國知道,儒道大德是可以實現的,那再好不過了。


    而孔丘同行,深入探討,天樞十二卷內,儒家之道的光輝也逐漸耀起,與兵家之道,有爭鋒呼應之勢。


    帶著越女,範蠡,文種,孔丘,再回薑國土地,顧承仰首望去,浩蕩國威,引而不發。


    他微微一笑。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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