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相噬麽?”


    對於徐福會下手,顧承毫不奇怪。


    徐福的布局,是以土木堡之變廢當今天子,令名不正言不順的郕王爭位,朝野大亂後,讓建文一脈重奪正統,扶持無用的建文帝上台後,以其肆意揮霍龍氣,引真龍出,方可屠龍。


    至於東瀛,雖然是他當年東渡尋不死仙丹留下的血脈,但為求大業,隨手棄之。


    但絕無神死得這麽輕易,倒是令他有些詫異。


    畢竟他和雄霸,可謂是風雲前期最經典的兩大反派。


    不過看著絕無神的屍身,顧承對於劫數之力,倒是有了新的看法。


    因為那氣運之力一分為二,一部分沒入徐福體內,一部分化作流光,向著遠方投去。


    顯然,徐福和絕無神原本都是應劫之人,你方唱罷我登場,有順序地為中原帶來劫難,現在卻齊出,內鬥廝殺,便如養蠱一般,中途喪生的都不是最凶惡的蠱蟲,唯有生存到最後的,才是王蟲!


    所以正常情況,這可不是好事,絕無神死去,隻會讓徐福變得更難對付。


    但顧承很是欣慰。


    因為這樣徐福應該就能堅持下去了。


    在顧承看來,徐福其實是個很“平凡”的人。


    他雖然活了一千多年,卻受限於天資,武學境界不夠,智慧也沒有多麽高深,僅僅是豐富老練,同時在性格上,還有許多缺陷,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嫉恨心強……


    當然,這些都是相對於千多年漫長歲月來看,徐福其實還是個極難對付的對手,不僅擁有級修為,還有鳳凰之血飛速自愈。


    顧承有信心聯手無名敗他,卻沒有把握留下。


    所以他樂意見到徐福行走於光明下,否則藏入天門,由明轉暗,才是心腹大患。


    “天門對朕,果然忠誠!”


    此時顧承看向徐福,就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門為陛下盡忠,護衛大明,理所應當!”


    徐福得命數氣運入體,立刻想通了,露出順服之色。


    果不其然,天子最樂意看到的,就是武林人士自相殘殺。


    既如此,他就滿足,殺絕無神,奉上投名狀。


    蒙古已滅,現在東瀛又折戟沉沙,大明四夷無憂,國力很快將抵達巔峰,甚至比之太祖成祖時期更強!


    在如此輝煌下,年紀輕輕的天子,心態必然為之改變。


    要麽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要麽鬥誌再無,貪圖享樂。


    曆史上有太多這樣的例子,其中最突出的,莫過於唐玄宗李隆基。


    而徐福擁有永生的壽數,何必急在一時?


    一個拖字訣,節同時異,物是人非。


    待得滄海桑田,再來看他,黃土一抔!


    ……


    ……


    正統十五年,大明滅蒙古,敗東瀛。


    天子保兩京南北直隸不變,調十三省,納草原之地於九邊,並朝鮮半島入山東。


    至此幅員遼闊,極盛國土麵積,為曆朝之最。


    天子再祭祖,日月朝朝,神龍長吟,天降祥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廟之中,群臣拜下,神情振奮。


    大明國祚綿長,繼洪武之治、永樂盛世、仁宣之治後,又有正統盛世,他們作為臣子,也能隨陛下青史留名,豈能不喜?


    不過接下來的朝會,又鬧翻了天。


    武功伯雄霸提出,天子理應改年號。


    兵部尚書於謙怒斥,更改年號需重新鑄幣,史官記錄繁瑣,唯有好大喜功的皇帝,才常常更改年號,他再次搬出祖製,朱元璋就隻用一個年號,曆代皆遵循,豈能妄動?


    雄霸則以天子外蕩異族,內治國泰,正統已不足以彰顯其功績為由,何況正統年號已有十五年,天子正當英年,改年號再可延續數十年,又非頻繁改之,豈是勞民傷財?


    兩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天子心思莫測,不讚不責。


    外敵一無,內鬥就起。


    這表麵上是年號之爭,其實是曆朝曆代,都有的文武爭權。


    朱元璋朱棣都是馬上皇帝,武將功勳大權在握,文臣集團好不容易在仁宣兩帝期間崛起,還等到了土木堡之變,大量武將功勳陣亡,自然要占據上風,打壓武將。


    可惜功勳衰弱了,武林中人居然湧入朝堂。


    雄霸封爵作出表率,別說江湖二三流門派,就連十大門派中,衰敗的八家都蠢蠢欲動。


    畢竟是一同防守山海關的,有了保家衛國的功績,天子應允,入錦衣衛,配繡春刀。


    其實遊俠投效朝廷,曆代有之,但此世的江湖勢力本就極強,一旦被錦衣衛吸收,錦衣衛的實力飛速壯大不說,與文官集團的矛盾也愈發凸顯。


    很簡單,武林人士自由散漫慣了,即便當了官,也難免違律。


    若是大罪,自然是嚴懲不貸,可如果是一些可罰可不罰的小錯呢?


    文臣最喜歡抓的,就是這些毛病。


    ……


    ……


    尚書府邸。


    “古之遊俠,任張聲勢,作威作福,自詡正義,乃國之禍也!”


    “且瞧著,賊子跋扈,號令不從,終有名為臣屬,實為絢敵之日!”


    於謙的眾多文人好友,正在針砭時弊,憤憤不平。


    “慎言!天子文武全才,寬嚴並濟,東征西伐,掃除海內,讒間不行,必知方寸。”


    見眾人語氣忿忿,有口無遮攔之勢,於謙臉色微沉。


    堂內一靜,眾臣露出敬畏,唯獨一位老者自飲自酌:“江湖遊俠,若能折氣伏心,為國效力,自是好的,怕就怕桀驁不改,無法馴服啊!”


    於謙目光熠熠,看向此人,認出是隨建文帝回歸,得天子特許歸朝的侍講學士朱曦。


    朱曦學問高深,廣大精微,綜羅百代,集諸儒大成,於謙也是欽佩的,不過對於此人的私德私行又有些瞧不上,所以距離不遠不近。


    現在既然對方開口,於情於理,於謙都該請教:“朱老可否教我?”


    “不敢當!”


    假名朱曦,實則得儒道氣運的朱熹,微微而笑:“老夫之策,說來簡單,莫過於四字罷了。”


    “哪四字?”


    “以武製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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