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給了?”


    我默然。


    “你真的給了?”


    我繼續默然,羅利上來撕著我的嘴:“黃飄飄,你想死的是不是,想死的是不是!”


    我微微的抽了一下眼角:“我給的是我自己的。”


    羅利的手立刻鬆了,她往後退了一步,以一種玩味的表情看著我:“怎麽,看上那個人了?”


    我歎氣:“我吃了他一份套餐,兩個雞翅兩個蛋撻外加一杯奶茶。”


    “咦,你竟然沒有點炸薯條?”羅利一臉驚奇,“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謝謝,我下次會記得的。”


    “這個就不用記了,你能戒了薯條說不定能少兩斤肉,不對!差點被你繞過去,說吧,你到底為什麽給他電話號碼。”


    “我的電話是公開的。”


    “什麽?”


    “作為千裏有緣來相會婚介所的第三號紅娘,我的電話可以在新浪微博、□□微博、網易微博、人人豆瓣以及我們自己的專業論壇上找到,在我的□□上也標著鮮亮的標簽!”


    “就因為這你就把電話給他了?”


    我再次沉默。


    羅利拍了拍自己的頭:“反正我不管,這事你要負責給我擺平了。但凡留下一點後遺症,我就生撕了你!”


    我木然的看著她,心中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再一次,羅利被我繞了過去。是的,我的電話號碼不值錢,但凡有人要,我會很欣喜的從名片夾中拿出卡片,從腰脊椎開始向前彎曲,同時提升我的臉部肌肉彎下我那一雙杏眼最後再露出我那一口每過兩個月就會含醋刷白的牙齒,以諂媚的討好的奉承的語氣道:“以後多多聯係,有沒有需要都可以找我哦親,我們千裏有緣就在中山路鳳凰大廈十二樓,您出了電梯直走到盡頭往右拐第一個門就是了哦親!”


    雖然來找我的人並不多,雖然大多數人拿到我的名片後都是隨手丟掉,但我還是會這麽做。


    什麽,我太奴才相了?


    尼瑪!


    姐做得就是這麽個工作,忽悠上一個會員那就是有提成的有提成的有提成的啊!


    尼瑪!


    姐雖然住著每個月隻要象征□□二百塊的公家房,但姐還是要穿衣要洗澡要吃飯要吃薯條的啊!


    尼瑪!


    姐不卑躬屈膝不諂媚討好不能招來新客,姐靠什麽生活?那一點基礎工資?還是姐買什麽就跌什麽的基金,點什麽就綠什麽的股票?在這個房子已經賣到三萬加的時代,姐為我們廣大的剩男剩女解決婚姻問題順帶討一點阿堵物那簡直是散發著神聖的光芒啊!


    哦,把話題扯遠了,總之我的電話並不值錢,其廉價程度和電線杆子上的小廣告很有一拚,但是再不值錢我其實也是很可以不給的。但我給了,這是為什麽呢?


    嗯,其實我自己也有這方麵的疑惑。


    不過給了就給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要知道我是做什麽的?紅娘!紅娘不僅善於撮合別人,也絕對知道怎麽做更能拆散別人。要知道我們的工作不僅要負責研究男男女女的身高體重家世學曆然後給對方找一個差不多的鍋或蓋,我們還要負責聽對方訴說曆史,講述過去。在那些鮮明深刻的故事中,我們總能知道女人最忌諱什麽,以及……男人最不喜歡什麽。


    我是不知道劉瑞根的腦子到底是怎麽抽筋了,就算他喜歡圓潤順滑的大唐女,但要知道我當時穿得可是職業套裝。哦,千萬不要把我的套裝和公司大樓裏那剪裁合身做工精細布料高檔,走起路如春風擺柳,站在那兒也盡顯ol風範的套裝聯係在一起。


    我那身套裝,它是大紅色毛呢料的,而且做得時候特意縮了幾寸。眾所周知,如果身材好,那稍微小一點會更顯身材,但像我這樣水桶腰厚肚腩,穿上這樣的衣服,那簡直就是一個杯具。


    而且我還配了棕色的絲襪和紫紅色的大衣,這些組合在一起,那活脫脫就是一個茶幾啊——要不那咖啡館的小姑娘為什麽要偷拍我?要不這怎麽能成為我的職業套裝呢?


    不如此怎麽能襯托出相親女的高貴妥帖溫柔大方,不如此怎麽能上微薄論壇百度引起點擊量?


    就是這麽一出打扮,就是這麽一個形象,那劉瑞根,他竟然還要我的電話,還想著第二次見麵。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到底是有色盲啊還是真的已經饑渴到這種程度了啊!


    好吧,這些都不算什麽,第二次見麵是吧,我一定會把這第二次變成絕響!我這麽打算著,但劉瑞根的電話並不像我所想的那樣如期而至,第二天沒有第三天沒有第四第五第六七八天都沒有。我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憤恨,尼瑪既然不想約姐,要毛電話啊,讓羅利扣下我五袋薯條很好嗎很好嗎很好嗎?!


    沒有劉瑞根的電話,但這並不影響我繼續相親……好吧,正確的說法是陪別人相親。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主張男女自由結合。把男方的條件說給女方,再把女方的條件說給男方,如果雙方都認可,那就將電話留給彼此,或者讓他們自行約定或者幫他們約一個地方。不過也有那特別靦腆的或者出於什麽心理,不想就這麽和對方見麵,那在他們的要求下,我們……當然,最主要的也就是我,會前去陪同。這不是我有多麽能幹,而是我們婚介所也找不到別人了。


    雖然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擁有三十平方的辦公室,雖然這個辦公室還是個有衛生間有客廳的小套間,但我們千裏有緣來相會婚介所所有員工加在一起也不過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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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當然是我們的大boss羅斯·於女士,說起羅斯·於,那也是有一段輝煌的過去的,據我四姨從她小姑那裏得來的情報,於女士當初也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相夫教子洗衣做飯,以伺候老公為職責以教導孩子為畢生夢想,做得那是兢兢業業盡職盡責,但也就是因為她太努力太刻苦了把她那老公伺候的太舒服了,於是那人飽暖思□□,開始招惹起外麵的彩旗。


    於女士先是迷茫再是哭泣,然後挽留謾罵,總之什麽手段都用了,那男人還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一開始還有點收斂,後來簡直是無所顧忌,甚至發展到把女人帶回家。原因也很簡單,隨便於女士再怎麽鬧,又能怎麽樣?


    是的,又能怎麽樣?


    於女士沒有工作,早年還在一家半死不活的企業裏做工,後來隨著那企業的倒閉再加上老公掙得多,就安心的在家當起了家庭主婦。一針一線都要從老公那裏拿錢,在這種情況下,她又能怎麽樣?


    在這個時候,於女士已經將近四十,本身學曆不高,姿色也早已褪盡,又脫離社會這麽久,就算出去找工作,又能找個什麽樣的?而離婚,她又怎麽敢?


    但於女士還是離婚了,然後,就有了這家婚介所。雖然這家婚介所其貌不揚,職員也沒幾個,但在我來看已相當了不起了,起碼於女士靠此吃喝不愁,還能付得起每月上萬的房租。


    第二個,則是我的前輩王阿姨。在男婚女嫁中,王阿姨具有豐富的經驗。據說,在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開始給人保媒拉纖了,按照某種傳說,她老人家將來歸西,保準是月老坐下的首席紅娘。


    這兩位,王阿姨的主要職責是一早一晚在公園溜達,聽那些大叔大媽說自己家中剩男剩女的故事,找準機會認準目標手腳麻利的把我們婚介所介紹過去,王阿姨擅長先推銷後收錢。覺得我們婚介所不靠譜?沒關係,先試試吧,給您介紹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不說個個精品,可總是那麽回事,就算不對您的胃口,也總是正規嚴肅的。這一開始您能穩的住,介紹的多了,您還好意思不掏錢?什麽,不再聯係?


    沒關係,我們有了您的電話號碼,會天天聯係,時時拜訪的。


    總之王阿姨到底為婚介所拉來了多少客戶我不知道,單我能肯定的是,王阿姨這份工作比她的退休工資多,當然,也比我的薪水多,兩份收入加在一起,不知力壓多少白領粉領,下麵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個頂個的孝順!


    而於女士則主要負責的是海外客戶,我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客源,從哪兒找來的關係,在哪裏學會的鳥語,總之,我們婚介所平均每個月總能架起一兩個國際長廊,把牛郎織女從海峽兩岸連接在一起——也許不見得每一對都能成,可我已見過成了七對。而在現在的市場上,海外婚姻的起價是三萬,所以雖然於女士做得工作量最少,但絕對是我們千裏有緣最重要的一部分。


    無論是上司還是前輩都這麽能幹,那剩下什麽記錄檔案維護網站更新資料的打雜活兒也就都歸我了,這陪人見麵本來就是我的特長,當然更要發揮。


    我這次陪的是一個叫鄧玲玲的姑娘,老實說,我第一次見鄧玲玲那絕對是驚為天人,這不是說鄧玲玲張了一張狐狸臉,媲美某冰冰,力壓冰冰某,而是……這樣的姑娘怎麽還需要相親?


    鄧玲玲長得並不是絕色,但也在水準之上。丹鳳眼高鼻梁細腰美腿,一臉知性,說和我同齡,看上去足要比我小三歲。而且此姑娘非常能幹,本市平均工資四千,她一個人的收入總要七八千以上,名下還有兩套房產,一套自己住得單身公寓,一套月租三千的門麵——這兩套房產,還都是她自己掙得!至於性格,雖不能說溫柔婉轉,但也知書達理,絕不是那刁蠻任性不講是非的。


    這樣的姑娘還需要相親,實在讓我不能理解,不過後來我也知道了。這姑娘雖有諸多好處,但實在是太宅了。別人宅那還是下班後宅,而這姑娘卻是連上班都宅——幹的和顧小白一樣的活兒,還沒有羅誌祥那樣的損友,這姑娘貓在家裏能一個星期都不下樓。


    連人都不見,別說她還隻是水準上,就說她真是某冰冰,也還真要剩下。


    鄧玲玲是王阿姨發掘的客源,不過還不算我們的會員,她純粹是被我一天三個電話給攪擾的不得不出來應付,她雖然沒有說,我也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姐姐我認輸了,我就陪你出來曬太陽吧。


    鑒於她以後會是我們很好的一麵大旗,這第一次見麵,我也非常慎重,給她挑選的就是一個家有別墅一套,父母都是公務員的男士。當然,此男的外在形象不怎麽好,但據我了解,鄧玲玲並不怎麽在乎男方的容貌。


    “男人,沒有必要長得太好,關鍵是責任心人品以及是否肯幹。”


    不得不說,鄧姑娘雖然是宅女,卻宅的十分清楚明白。


    我和鄧玲玲約在市中心的一個標誌物下方見麵,然後一起步行到旁邊的牛排店。在路上,我又對她說了一下男方的條件:“他是有心出國的,目前在培訓班裏教人英語,你不是也不排斥出國嗎?”


    “嗯。”


    “那你們一會兒可以好好聊聊。”


    鄧玲玲點了下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對了,他叫什麽?”


    “張翔,弓長張,飛翔的翔。”


    我和張翔是見過麵的,因此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他看到我們立刻站了起來,而我一見到他心中就暗暗的叫了聲糟。張翔說自己173,鑒於他確實比我高,我也沒有太去計較過,但現在,我身邊的鄧玲玲可是實打實的169啊!雖然還離了一段距離,可我怎麽就覺得鄧玲玲要比他猛呢?


    “男生壓個,男生壓個,男生壓個……”


    我一邊這麽念叨著,一邊帶著鄧玲玲走了過去,然後給兩人做了介紹,張翔拿了一個卡片遞過去,看起來不太像名片,我掃了一眼,就見一排英文,好像是一個短句。


    “真不愧是英文老師啊,我都看不太懂。”鄧玲玲開口。


    張翔一笑,露出帶箍圈的牙,子衿而又得意的開口:“我過去在妖都工作,月薪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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