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幾年的大學同學,幾年的私交,廖響雲清楚的知道,溫泉表麵上看似柔弱內向,其實骨子裏是個倔脾氣的人,凡事他認定了的沒人可以令他改變,而且你說他他也不生氣,隻是一味衝你的傻笑。柳葉兒似的眼在幽暗的光線下閃了閃,廖響雲抿著唇半天沒反應,他瞧著溫泉那張倔強的臉,良久,木訥的吐出一個“好”字。圍觀的人一層接一層,都等著在這兒看笑話,這『鳳還巢』可是個魚龍混雜的地兒,都不知道背後的大老板是誰,也都知道沒人敢在這兒撒野。上回有輛奔馳停在店外正門口擋路,不知道『鳳還巢』的門子硬,結果後來呼呼啦啦來一幫拿著鐵棍的矮騾子,叮咣的把那台奔馳給鑿碎呼了,賠?沒人賠,認栽吧!溫泉愛慕虛榮,想利用廖響雲的關係上位,直接在『鳳還巢』稱霸,想耀武揚威給曾經那些瞧不起他、擠兌他的mb和經理們瞧瞧,看看老子的後台,老子的本事,隻要老子想,老子會是這裏月月的頭牌、月月銷冠!!!果然,廖響雲不負溫泉之望,吩咐黑林拉鈴為溫泉包了全場,酒水盡情,他請客。再看,夜幕下溫泉那雙眼熠熠生輝,嘴角立即扯出高傲的冷笑,與此同時,平日裏與他敵對的mb紛紛小聲議論,暗自咒罵廖響雲就是個傻逼,為那種爛貨包場大頭死了。廖響雲“夜場尋歡”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遲騁的耳朵裏,不是黑林舉報的,就該著他點背兒,趕上一百年不來店裏一趟的秋天抓著仁莫灣陪他來收賬,一進門就聽著鈴響,接著便是一片歡呼聲。接著,仁莫灣就用他那雙極具東方情調的眼眸捕捉到了拉著溫泉在那說話的廖響雲。他嘴巴毒、眼睛毒,心可不壞,並不是想打小報告,是廖響雲在他心目中有著超高的位置,那孩子不該來這種地方,他氣的是遲騁,怎麽不好好愛護著能有著孩童一樣純淨心靈的廖響雲,放他一個人來這種烏煙瘴氣的鬼地方玩?絲毫不猶豫,不手軟,不心軟,掏出電話當著秋天的麵兒就給滕子封周了過去,接到“媳婦兒”電話的滕子封一哆嗦,心尋思該不會是突擊檢查,調頭回來差他崗吧?他這剛跟哥們約好了玩會兒去呢。仁莫灣在電話裏言簡意賅的把事情一說,滕子封當即會意,嘴巴跑騷,一口一個大老婆大媳婦兒的叫著,故意在那惡心仁莫灣,到底被仁莫灣罵了一通,這廝才通體舒服的滾出去跟哥們耍錢去了。遲騁人風風火火趕到『鳳還巢』的時候,廖響雲跟一隻醉貓沒有任何區別,倒在卡台裏紫色的沙發上喵喵叫。“騰”的一股火氣竄上天靈蓋,他的小雲哪會兒喝什麽酒,關於這一點他自己也極有分寸,從來都是拿著一杯酒在那張羅,不管這局子能持續幾個小時,廖響雲就是跟你拿著一杯酒從頭陪到尾。一向麵色溫潤寬和的男人冷下臉,那雙含著笑的眼底盡是陰霾,遲騁擦過不置一詞隻等著受罰的黑林直奔沙發上還在那滾著的廖響雲而去。“哇唔”一口,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全都噴到了遲騁的褲襠上,藍色的西裝立即被暈染成片,遲騁紋絲未動,長臂攬著半趴在沙發邊沿處的廖響雲擎著他,任他繼續扣著沙發沿往他褲襠上噴吐“夜宵”。另外一手撩起廖響雲的長發撥弄到他的耳後,很快,黑林遞上一瓶蘇打水,遲騁接過已擰開蓋子的蘇打水灌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捧著醉得連他爸是誰都記不得的廖響雲吻下去。他在用不同的方法為廖響雲漱口!別說是倒在沙發另外一麵裝死裝醉的溫泉覺得震驚,就連他身側的黑林也覺得訝異,遲騁這樣恪守禮儀的紳士男人,居然會直接嘴對嘴的去親廖響雲那張剛剛吐過穢物的嘴巴?或許,廖響雲的嘴巴裏還殘留著嘔吐物呢。很快恢複思維的黑林再次為遲騁遞上手帕,遲騁接過去先是輕柔的給廖響雲擦了擦嘴角,才繼續用已經被廖響雲使用過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半摟半抱著廖響雲,捋順著他的發絲低聲問他:“小雲,好些了沒?告訴我哪裏難受?”黑林上前,在遲騁的身前彎下腰,畢恭畢敬的清理著遲騁身下的汙物,目不斜視,保持呼吸,卻無法忽略掉遲騁對廖響雲的那份柔情以及廖響雲身上那股子甜膩的味道。廖響雲第一次醉酒,難受的要命,不停的吐、止不住的嘔,黑林早已清了場,他的家庭醫生也很快趕到,直接就在那卡台上給廖響雲紮的解酒針,這蹄子被折騰的臉都青了。癱軟的像一攤麵條,歪歪扭扭的根本就支撐不住自己,遲騁像一座山,自始至終坐在沙發的一側摟抱著他的小雲,會給他擦汗,會給他撚發,時不時的低下頭去問問他的感覺,雖然知道他醉的一塌糊塗。“把他弄醒。”這是從遲騁進來開始到現在為止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立在他麵前的黑林立刻行動,大步走過去將倒在沙發另外一端的溫泉拎了起來,一個蠻勁兒就將他摔到了抱著打過針因體力透支虛脫而昏睡過去的廖響雲的遲騁腳下。溫泉肝膽俱裂,他的眼皮子下就是遲騁的鞋尖,純手工定製的小牛皮皮鞋,黑白相間,簡約、大氣。“小泉,你起來說話。”遲騁的語調輕緩,一點聽不出來他在生氣,像正與愛人的閨蜜閑聊著今晚的新聞聯播。“遲、遲先生……”給溫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遲騁的眼皮子底下演戲,幾乎與遲騁的聲音同步,他一個高就從地板上爬起,順勢就幹脆跪在了遲騁的腳下,他一直在心裏期盼、幻想著能有這麽一天,卻不是這樣的場景與人物。“別害怕,”男人溫和地笑著,似乎整間場子的光輝都環繞在他的周身,“好好想想……然後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他今晚有的是時間,想要聽聽小雲的這個所謂的好朋友要怎麽來說明一下這事兒的經過。整個背部被汗水濕透,溫泉咬緊牙關,幾次差點就在遲騁那雙含著笑的溫暖眸光下全盤托出,他知道,那溫柔下掩飾掉的是驚濤駭浪。“是,是這樣的,小雲今天知道了我在這裏上班,我們起了爭執,我一怒之下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要阿雲不要管我,如果真為我好就幹脆捧捧我的場子好了,沒想到阿雲真的包了全場,真的對不起遲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不想再隱瞞下去了,我很累我不想欺騙小雲,又怕他知道後不願與我交朋友了。”遲騁懷抱著胸前躺著的那具溫軟的身子笑而不語,任誰也看不出、摸不透這個笑麵虎似的男人的心思,溫泉的脊背一片汗津津……第07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尊重你——無關你的職業,”遲騁開口,金絲鏡片下的眼光苛刻、陰冷,語調卻出奇的和緩,“但你得明白,這是我的心頭肉,別人要他痛了,我就能要那個人死,你可以拒絕與小雲交朋友,絕對不可以傷害他懂嗎?”溫泉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可怖,他那雙混合著外國血統的眼眸,在看他的時候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凍,臉上掛著不厚道的冷笑,可語調輕柔的像極了輕唱搖籃曲的母親。他抱著他懷中的廖響雲,時時刻刻都在照顧著那個醉死過去的小男人。溫泉不是傻子,他聽得懂遲騁的意思,他要麽就一心一意的跟廖響雲好,做真正的男閨蜜,要麽就幹脆斷交。而遲騁的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廖響雲身邊的朋友可以窮、可以是出賣色相的mb,但他絕不容忍廖響雲身邊的朋友對廖響雲有異心,他要的不過是一個能陪著廖響雲作伴兒、開心的好朋友,真是諷刺。溫泉緊緊咬著牙齒,嘴巴抿成了一條線,心裏多少的不甘與卑微,憑什麽遲騁這樣的好男人眼睛裏就隻有他的小雲?自己到底哪裏錯了?到底哪裏不好?廖響雲會的他都會,他也會撒嬌、他也可以奇葩、他也能把頭發留長、他更懂得品味,為什麽沒有人來發現他?為什麽呢???咬破了嘴唇,溫泉一臉的委屈,用一種極其渴望被發現的眸光,鼓起勇氣朝著抱著廖響雲的遲騁望上去,更是大著膽子的跪著往前蹭,一直蹭到了遲騁的腳邊,虔誠的跪拜下去。電光火之間,溫泉最快的做出決定,他決定全都交代出來,他不敢跟遲騁玩心眼,他做了這些,為的也不過是要遲騁高看他幾眼,他不想成為廖響雲的附屬品,隻能跟著廖響雲才能見到遲騁。“遲先生您一定是誤會了,我說,我都說了還不成嘛,”趴伏在遲騁腳下的溫泉滿眼的惡毒,恨不得把臉下的地板射穿,然後,他把這陣子發生的一些事情用最言簡意賅的字眼對著遲騁學了一遍。他越說,那旁站著的黑林越提心吊膽,到了最後,黑林也隻能認命的等待受罰。溫泉將他那日與盧卡斯逛商場又怎麽遇上廖響雲的事兒原原本本的學了一遍,避重就輕的說他當時很害怕,怕被揭穿自己不堪的身份,所以不得已撒謊稱盧卡斯是他表哥。把盧卡斯想給廖響雲買衣服,廖響雲沒要,又一塊去吃飯,吃的什麽,花了多少錢一字不漏的敘述一遍。最最最關鍵的就是廖響雲怎麽與盧卡斯約定了周末出海燒烤,又說那天他的房客掉了鑰匙,所以他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後來去是去了,但是下了雨,怕遲騁不信還特意把大全小全先生與遲嵐和布萊恩也說了出來。溫泉說到這裏的時候黑林已經握緊了拳頭,其中的枝節他和遲嵐一樣,沒有向遲騁細報,而他那裏還藏著那日被廖響雲丟棄在小島上的那條粉色ck內褲,雖然被盧卡斯過了手,他還是舍不得扔掉。聽著溫泉的敘述,遲騁連瞧都沒瞧上一眼那旁依舊十分淡定的黑林,而是瞧著溫泉的眸光越發溫柔起來,連嘴角先前露出的那不厚道的笑意都漸漸的真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