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刺客襲擊,好在他夫人竭力護住,才沒有危險,”不驚道,“不過,他夫人現在下落不明。” “什麽?”林淵的反應卻是比穀梁鈺還大,“清溪有危險?” 穀梁鈺看了林淵一眼:“我如今在這兒,這消息還沒有收到。這刺客是衝什麽來的?是哪兒派來的?” “不知。”不驚道,“不過,據我的人傳來的消息,那大約是羅那皇室暗衛。” “羅那?”穀梁鈺第一反應是他交給任桑榆的圖軸,“有沒有說丟了什麽?” “沒有……吧……”不驚道。 “那清溪呢,有沒有找到?”林淵問。 “暫時沒有,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虞清溪並沒有被羅那皇室暗衛帶走。”不驚道,“哎,你什麽時候和虞清溪這麽要好了?” “剛交的新朋友。”林淵道。 “算起來,除卻送行那次,你們才見過那麽一次麵,前後加起來一個時辰都不滿,”不驚道,“這就勾搭起來了?” 林淵白了他一眼,更正道:“若彌的時候也見過一次,奚煥奕大婚那次,都湊在一處躲閑,不過他不想睬我。” “哦,還有不想睬你的人啊!”不驚笑。 林淵沒接他的話,隻道:“我知道你人手多,趕緊使人找找,萬一羅那不止派一批人出來呢。” 不驚看向穀梁鈺,一笑:“當著若彌皇帝的麵,說我的人多,真令人為難,若是玉兒一個不高興,把我的人全攆出去怎生是好?” “商人多機智,”穀梁鈺道,“能者多勞。”他總不能跟不驚去計較這個吧,當初大片國土都是仰仗不驚打下來的,現下他手裏也有那種武器,不驚並沒有對他藏私。不得不說,不驚很有分寸,進退得宜,且從沒打過原樊廈的那一片土地的主意。他想了一下,道:“林淵,我們回若彌吧。” “你身子撐得住嗎?”林淵有些擔憂。 “沒事了,”穀梁鈺笑,“福姐姐給了我一瓶保胎丸,龑大夫製的。” “那……成吧。”林淵點頭。 “哎哎!”不驚道,“羅那如此囂張,不懲一懲嗎?” “所以我才要回若彌。”穀梁鈺道,“你說了,大約是羅那派來的,也得要尋了證據才能去質問。等查了證據,田相對借兵的問題八成也能確定下來了。真是羅那的話,我們便聯合起來報這個仇。” 不驚無語。說好的一孕傻三年呢?不該是立馬就將二十萬軍交到他手裏,還要加一句“不夠再添!” “那我收拾收拾,明日便動身。”林淵點頭。 “兄弟,常過來玩……”不驚道。 穀梁鈺:“……”過來一趟得多少時日?他立馬瞪不驚。 “看甚?”不驚道,“懷孕了還要黏著?” 穀梁鈺臉色一紅,卻是硬撐著。他想起當初醉了之後,嚷著要生孩子,就很不好意思。不過,也就是那次之後,福爾姐姐才給他求了助孕的湯藥,舍了麵子得了孕,雖說丟人些,可還是劃算的。 “別鬧!”林淵衝著不驚扶額,轉而看穀梁鈺的樣子,便哄道,“放心,我每日都陪著你!” 穀梁鈺這才滿意。 此刻的虞清溪已出了澹澤郡,被鹿鳴山的一位獵戶救了。當日,他在麥田中行走了一半,便栽倒在田裏。是的,不是在田埂,而是田地。他怕羅那暗衛找過來,特地在田中走的,萬一支撐不住,也能在麥浪裏掩蓋一二。 說起來,他走得不算慢,連片的麥田,他過了不知多少畝。隻是,他的小腹越來越疼,身上的傷口他可以封閉自己的感觀,但這小腹卻是不敢。之前雖然動著落掉這一胎的想法,可臨到眼前,他卻很是舍不得。他對自己道,歇一會兒就走,可一坐下來就再也起不來了。昏迷之前,他勉力聽了一下,整片麥田現下沒有人的生息。 後進樹林的春汀是朝著虞清溪的方位走的,她到那個馬蜂窩處的時候,羅那暗衛和悍支暗人早已不在那處,春汀在周圍看了一圈都不知道怎麽走。最後,她拿了個石頭一拋,決定了尋找的方向。追到麥田的時候,她有想過要回頭再去樹林裏,可無意間看到了泥土上的一滴血,她既高興又擔憂。想了一下,她用腳蹭糊了那個血跡,繼續往麥田裏走。隻是,她走的是田埂,並沒有在田地裏走。 虞清溪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餘暉一點點收盡,麥穗擋下的陰影隨著風在他麵頰上輕晃,鼻息之間全是清新的麥香。聞著這樣的味道,他昏沉的腦子終於一點點清醒起來。他起身之間,細細聽了周圍一片的聲息,沒有那種極盡放輕的聲息,才敢緩緩起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離開澹澤郡。 他不知道羅那皇室暗衛有沒有尋到這一片,或是錯過了。悍支的人也不在周圍,不知是否安全。不過,他想任桑榆至少是安全的。視線掃過黑藍色的天際,他深深透了一口氣,他很想被任桑榆找到,又不想被找到。心裏那麽想,腳下卻是一點都不猶豫,向著遠離扈地的方向走去。 夜幕升起,他忍著胃裏的不適,向著前方的大山走去。這片田地裏沒有什麽能吃,但是大山裏應當會有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虞清溪到山腳的時候,將近半夜。若是在以前,這麽點距離半個時辰都不用。他捂著肚子靠樹緩緩坐下,再也走不動。 虞清溪摸了摸肚子,淡淡一笑。真是嬌氣,才幾個時辰沒吃東西就受不了了。初夏月朗星稀,四下裏看得還是清楚的。數裏之外,有個小山村,盡是此起彼伏的酣睡聲。他不禁想起那個輕緩的聲息,令人安心的生息。慢慢的,他閉上眼睛,回味著那道感覺昏睡過去。 次日,虞清溪是被人搖醒的。他覺得很累很累,睜眼便費了好大一番氣力,他知道他定是發燒了。麵前是個長得絡腮胡子的莽漢,大蒲扇般的手掌差點將他搖散了骨,連問了好些問題都不帶停的。這莽漢便是住在鹿鳴山裏的獵戶,每日起得早,這才發現了虞清溪。 “咳咳……”虞清溪猛咳了幾下,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 莽漢看了看天色,再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勢,直接將虞清溪扛在肩上。 虞清溪頭重腳輕,掙紮的手打出去一點力道都沒有。迷糊中暗罵了一句,個莽漢!不死也要被他的粗手粗腳弄死了! “起這麽高的熱竟還要折騰!”莽漢正想拍上一掌讓他安分一點,可看著他衣裳上的血跡,到底是沒拍下去。 虞清溪沒折騰幾下,便散了力。晃了幾下,竟覺得晃得很舒服,於是,便舒服地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又是夜裏了,他是被鼻息間清新的米粥香味饞醒的,肚裏咕嚕嚕地直叫。 “醒了?”莽漢湊到他麵前,笑道,“俺就知道,不用找甚麽大夫!有香噴噴的米粥在前,哪還不能好?” 虞清溪一動,額頭搭的濕布巾便掉了下來。原來是發熱了!鼻翼一動,他便聞到濕布巾上的酒味。他看了一眼莽漢,聲音幹澀輕忽得很:“多謝!” “不用!”莽漢一擺手,“可要喝米粥?” 虞清溪點點頭。 莽漢便舀出一碗,遞給他。 虞清溪是真的很餓了,也不客氣,埋頭便吃。吃著吃著,他便覺察到麵前這人一直看著他,他咽下嘴裏的米粥:“這位大哥,你……吃了沒?” 莽漢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收回了目光,抓了抓腦袋,退回桌邊,拎起酒壇子喝上一口:“你吃你吃!” 虞清溪盯著他的眼眸看了一下,才繼續吃米粥。喝了一碗,莽漢趕緊過來又給他盛了一碗。虞清溪也不客氣,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現下米粥下去,胃裏才舒服。待他連喝了五碗才罷手,虞清溪擦了擦嘴,道:“恩人如何稱呼?” “使不得使不得!”莽漢收了他的碗,“俺原也沒做什麽。”他端起桌上的小陶鍋,抱著酒壇子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