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隻聽得到蘇錦時的聲音,卻看不見蘇錦時的人,正歪著頭,大大的狗腦袋充滿了疑惑。


    “哎呀,長得這麽威武雄壯的狼犬,怎麽還賣萌呀!”蘇錦時忍不住道。


    “賣萌是何意?”沈拾琅沒聽懂。


    “就是……”蘇錦時想了想,解釋道,“故意擺出一種讓人覺得可愛的動作或是表情。”


    沈拾琅輕笑一聲,“罷了,既然你在這兒了,我也不缺你一口飯吃,你就留下來吧。”


    “汪!”狗子高興地叫了一聲。


    “那你給它起個名字吧。”蘇錦時道,“它長得這麽威武帥氣,你也給起一個威武點的名字。叫將軍怎麽樣?”


    說是讓沈拾琅起名,結果自己還說了一個。


    沈拾琅無奈道:“你怕不是忘了這是在誰府上?”


    給一隻狗起名叫將軍,這不是罵人嗎?


    在狗子期待的目光下,沈拾琅道:“不如就叫有米吧。”


    “有米?”


    “有無的有,米飯的米。”沈拾琅解釋,“它早晨不是喝了粥,吃了饅頭?以後跟著我,總不會再挨餓。有米有飯。”


    “看不出你一個讀書人,起名字還如此直白。”不過寓意還挺好,放在現代,有米也有有錢的意思。


    沈拾琅摸摸有米的腦袋,“賤名好養活,隻希望它能健健康康的,盡可能的活的長久一些。”


    狗子有了名字,蘇錦時便又想到了方才周管家的做派,還有回房偷懶的下人,便說:“那四個下人,就是過來做做樣子的?”


    “每次都是如此。”沈拾琅早已習慣了。


    “那魏夫人怎麽還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她好歹也是一家主母,且出身名門。”蘇錦時皺眉道。


    周管家的這些作為,分明是魏夫人的授意,否則周管家不會自作主張做這些事情。


    平時魏兆先不在府中,府中都是魏夫人做主,周管家自然也知常年在府中應該聽誰的。


    現在這麽看,魏夫人做的這些事情,魏兆先還真是很難知道。


    便是魏兆先過來關心一下沈拾琅,沈拾琅不說,魏兆先見院中有下人伺候,也不會懷疑這些人是臨時派過來的。


    沈拾琅淡淡一笑,道:“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她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身世,隻有魏兆先知道。


    魏兆先也不會將他的事情說出去,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會。


    這樣隻會增加風險。


    “在魏夫人眼中,我怕是魏將軍帶回來的外室子。”沈拾琅微微勾起的嘴角中含著自嘲。


    “她……”蘇錦時都無語了,“你長得跟魏兆先哪裏像啊!”


    “而且,她這樣敗壞你的名聲……”蘇錦時道,“就算魏兆先對外說你是他的表侄,但外人肯定也猜你是外室子。況且你院中的下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外頭肯定傳你又是外室子又難伺候。搞不好還有更過分的猜測,換掉的下人根本不是伺候不利,而是被你打死了。你在外頭的名聲,怕是成了暴戾之人了。”


    沈拾琅有些意外,沒想到蘇錦時竟是為他想了這麽多。


    沈拾琅嘴角的笑一閃而逝,“放心,我在外並無暴戾的名聲。不然對我科考也無益。”


    “沒有?”蘇錦時這下可驚訝了,“就魏夫人這做派,能放過你?”


    她兩天就能看出魏夫人做的這些不像話的事情了,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這就多虧了魏鑒明了。”沈拾琅輕輕扯唇,“多虧了他在外頭與人大肆宣揚在家是如何欺負我的,我在他麵前如何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喘。再加上我院試成績一般,雖中了秀才但名次卻不怎麽樣,所以在外頭素有窩囊廢之名。”


    “像我這樣的窩囊廢,又如何敢也怎麽配在魏家使性子,行暴戾之事?”沈拾琅道。


    蘇錦時眨眨眼,忍不住問:“你在家被魏鑒明欺負的不還手,難道也是因為這個?”


    沈拾琅意外的頓了一下,蘇錦時說:“我剛看你跟魏兆先對招,你身上有傷都能擋上他幾招,要是沒傷的話,應該能跟他打上幾個來回了。他可是歸德大將軍,就憑你這一身武藝,打他十個魏鑒明都不成問題吧?”


    那魏鑒明擺明了就是個紈絝,幹啥啥不行的。


    “我猜猜,你一是不想暴露自己會功夫這件事情,以防關鍵時候可以來個出其不意。另一個就是保持低調,也想借著魏鑒明的嘴讓你有窩囊廢的名聲。窩囊廢的名聲雖不好聽,可卻不影響科舉,比暴戾無常要好多了。”


    沈拾琅輕輕搖頭,“真沒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是一個認識我才兩天的女鬼。”


    “你才是女鬼,都說了我不是女鬼。”蘇錦時沒好氣的說。


    “哦,那你是女色鬼。”沈拾琅無奈搖頭。


    “哼!”蘇錦時心說,現在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先不摸你。


    等你養好傷了,看我不摸禿了你小子。


    沈拾琅還不知道蘇錦時抱著這樣的色心,此時心情還挺好。


    原來有個人能與自己分享一下,是這樣的輕鬆。


    雖然對方是個女鬼。


    蘇錦時也把自己哄高興了,又跟沈拾琅說:“不過,你為了低調和在外頭的窩囊名聲,就在這裏任由魏鑒明和魏如嫣打罵,未免犧牲也太大了。”


    沈拾琅望向窗外,唇邊的淺笑收起,如玉般的臉變得清冷如冰,“若是過得太舒服,我怕自己的複仇之心會淡下去。”


    沈拾琅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口,嗤笑一聲,“現在這樣就挺好,時不時的疼一下。讓我記得這點兒疼痛,又怎比得上沈府被屠的那晚,我的祖父祖母、我母親、我二叔一家子,還有我那剛滿月的小侄子,被割喉切腹之痛。”


    “聽聞我父親,是受盡酷刑之後,被絞殺而亡。”沈拾琅眼睛通紅的說,“他的屍體,也不知被扔在了哪處。我沈家上下,長輩侄兒的屍體,也不知被扔到了哪裏。”


    蘇錦時的喉嚨好似被什麽卡住,又酸又澀,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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