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到底在幻境裏看見了什麽?”“說出來怕你會笑我。”明若星竟還有點不好意思,“比自行車大的老鼠,比火車長的蛇,還有……”“得!單憑這兩個我就不會笑話你了!”何天巳咋舌:“如果換了是我,頭一次撞見你說的這種東西,恐怕唯一的想法就是躺下來裝死。”“……”聽他這麽說,明若星反倒微微一笑。“其實當時我們的辦法和裝死差不多。大家拚了命地收懾起了氣息,躲在一個大樹洞裏頭。就這麽等到了先生們的救援。然後墓坑裏頭的屍甕就被拖出來燒掉了,墓穴被扒開,裏麵打上了你剛剛看見的那些符咒,又在上麵安裝了鋼化玻璃,這就成了安全教育基地。聽說,每一年的新生上山來,首先都要參觀這裏,聽一聽我們當年的蠢事。”聽他的語氣輕鬆,何天巳也跟著咧了咧嘴。可笑過之後卻又發出了一聲誇張的長歎。“好遺憾啊!!我怎麽今年才認識你呢?你的過去這麽有趣,而我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這太不公平了!!”說到這裏,他索性把身子一歪,就這麽靠在了明若星的後背上。忽然傳來的重量和體溫讓明若星心頭微震,突然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動搖。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隻聽他輕聲道:“……以前怎麽樣都不重要。反正以後在一起就好了。”“這話可是你自己說得喔,我能記一輩子。”何天巳十分難得地沒有抬杠。他隻是伸出手來,從背後將明若星緊緊地摟住,久久沒有放手。——在雪池院留宿的這一夜,過得似乎比前麵兩個晚上更快一些。第二天清晨五點鍾,明若星就醒了,順手也將昨天半夜從上鋪爬到自己身邊呼呼大睡的何天巳給揪了起來。今天他們要去的是聞天峰,那也是殷山十八座主峰當中第三高的山峰。但是聞天院的地位與高度的關係實在不大,它之所以有名,是因為它隻服務於亞人當中最冒尖的那一小部分群體——傘護種。前往聞天峰的交通方式有些特殊。但在出發之前,他們兩個人還有一項非常特殊的事情要做。進山前何天巳在鎮上買的那套殷山衣終於派上了用場。在明若星的幫助之下,何天巳將全套行頭整整齊齊地穿戴在了身上,黑衣黑袍,頓時英氣翩翩,器宇不凡。至於明若星的行李裏倒是沒有殷山衣,但他是以何天巳引薦者的身份上山的,倒是可以臨時被歸為仙官這一類。昨天晚上,蘇先生已經準備了一套仙官服。此刻已經被明若星穿在身上。雪白的衣袍上用銀線繡著長長的羽翼,氣質已是脫俗不凡;再加上用銀色發帶束起的長發,看上去更像是古時候的翩翩濁世佳公子。裝束停當,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禁心生歡喜。但是留給他們麵麵相覷的時間並不多,很快就到了出發的時候。 第84章 終極試煉上午七點,擺渡車準時抵達雪柳院。與蘇先生告別之後,明若星領著何天巳上了車。車輛在盤山路上兜兜轉轉,前行了將近三刻鍾,終於下到一處山穀中。隻聽前方水聲潺潺,居然橫亙著一條大河。在一座規模不大的碼頭上,兩人棄車登船,開始逆流而上。不需要明若星多做解釋,何天巳也能看出這條水上通道存在的必要性——河流兩岸都是懸崖峭壁,河道是唯一寬敞、通達的渠道。可即便如此,他們還需要穿過兩道微型船閘,通過水位的升降來翻過幾處落差較大的關口。路程雖然曲折漫長,可好在兩岸風光旖旎,層林盡染,倒也不覺得乏味。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擺渡船隻終於在上遊的碼頭邊靠了岸。登岸沒走兩步就是一座高大的石雕牌坊,後頭連著長到幾乎看不見盡頭的登山台階。“肅穆莊嚴”是何天巳對這裏的第一印象。台階兩側石仲肅立、古柏參天,樹上群鴉棲息、鬆蘿垂掛,空中濕霧氤氳,好一派仙山氣象。明若星雖然出身名門,但囿於自身的等級限製,從未壓踏足過聞天院半步。那伽倒曾經是這裏的常客,隻是如今早就忘得一幹二淨,眼下反而比明若星更加好奇。於是,兩個土包子一起拾級而上,過了百十來級台階,隻見前方又開始出現高大的青石牌坊,而且不是一尊,而是十幾尊,幾乎連成了一條甬道。不用再懷疑了,聞天院已經近在眼前。穿過這片高大的牌坊群,台階終於到了盡頭。隻見前上方,白牆黑瓦的山門兀然佇立,門口站著兩名不過六七歲的仙童,容貌甚是俊秀可愛。由於事先有過交代,一見到來人,其中一位仙童立刻上前問候,隨即將他們兩人領進了山門。如果說雪池院還算有點書院的儒雅氣息,那麽聞天院就更像是傳統的宮觀建築群。高大的立柱、厚重的屋簷,還有精致的鬥拱與藻井,全都充滿了莊重的儀式感。但是陽光卻照射不到這些宏大建築的內部,這使得它們常年幽暗森冷,也充滿了神秘和秘密。仙童將他們帶到了遠離正殿的一處後院。在這裏,正有不少人等待著他們的到來。聞天院的主事林先生、總教習陳先生,專程從火池峰趕來的陸先生,以及最後一位讓明若星驚詫不已的“不速之客”。“媽?!怎麽哪兒都有你?!”隻見一襲紅衣的明家夫人坐在圈椅上,手裏端著一杯茶。“怎麽了?我原本就是聞天院出身,現在也還是院友會的理事。這兩天就聽說你們兩個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鬧過來,過來看看熱鬧也不行嗎?”“這事兒算在我頭上。”還是陸老先生笑嗬嗬地替他們解圍,“是我建議他們多走走看看的。”聞天院的那兩位先生,其實也都是何天巳的老相識,盡管現在都裝作是陌生人,可氣氛畢竟不會生疏。稍事寒暄,眾人很快就步入正軌。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之後,林先生向何天巳提出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