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化妝品公司PR(原名:公關先生) 作者:薇諾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陣子李卉突然愛上了蘇童的《才人武照》這本書,反複閱讀之後,全書的最後一句話格外令她印象深刻——一千多年來女皇武照的故事是唯一的,誰會忘記女皇武照?誰能模仿女皇武照?對於嚴中裕,李卉是仇恨的,是埋怨的,但同樣也是感激的,是愛慕的。這些矛盾不一的情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個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與她曾經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大不相同,其中也包括方馥濃。兩個男人仍在閑聊,突然聽見了人群的騷動聲。戰逸非不請自來出現在這裏,一見到嚴欽便撲上去。一個男人殺氣騰騰,另一個男人卻哈哈大笑,兩個人像貓撲鼠般在碼頭上追逐起來。直到這個時候嚴欽才覺得這個活動沒那麽無聊,他後悔沒早聽老蒲的話——你看,一惹戰圓圓,戰逸非不就自動上門了麽?一個男人跳起來,踩在一張擺放了精致西餐的餐台上,又匆忙跳下去,跑開。另一個便也循著對方腳步,這麽追了上去。正在用餐的人發出一片驚呼,沒一會兒另一張餐台旁的客人也遭了秧,因為戰逸非直接把那台子推倒了,就推砸在嚴欽身上。戰逸非把自己身體也壓上去,朝對方臉上一記記砸下拳頭,有幾拳沒砸在嚴欽身上,倒直接砸在地上,他自己的手指關節上也都破了皮,流了血,卻仍不停止,一副要對方小命的狠勁。嚴欽被打得極慘,反而狂笑起來:“好爽啊……好爽!”雞飛狗跳亂作一團,場子裏的保鏢不知道怎麽應對這個突發事件,他們的少爺明明看來樂在其中,這個時候上去幹預似乎不太合適。保鏢們愣愣站在一旁,嚴中裕也沒管。場子裏不少有身份的人拿異樣眼光悄悄看他,他卻如泰山般穩坐不動。兀自賞著手中藏刀,他問李卉:“怎麽回事?”“聽說戰博的女兒被車撞瘸了,當時你的兒子就在現場。”李卉如實作答,看似不偏不袒,也不落井下石。“唉,這些年我忙生意,太疏於管教他了。”嚴中裕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兒子——嚴欽絲毫沒注意到老子的目光正投向自己,即使被對方掄拳猛砸,即使被勒得滿臉漲紅幾近斷氣,他也手舞足蹈,瘋狂喊笑,跟發神經似的。嚴中裕又問李卉:“他很喜歡這個姓戰的小子?”“是挺迷戀。”李卉嫣然一笑,“大概是因為剛買了遊艇,他從公司賬戶上取走了六千萬,應該就是給了戰逸非。”嚴中裕稍一沉思,便抬起手腕,衝一個保鏢做了個手勢。被揍得鼻青臉腫,嚴欽就快被勒斷氣了的時候,一群保鏢蜂擁而上,拿住了戰逸非。戰逸非早已殺紅了一雙眼睛,死強著不肯受縛,沒想到剛一掙紮就挨一拳——那些保鏢都練過,下手又黑又不引人注意,幾拳過後,戰逸非連胃液都吐了出來,被一左一右兩個男人摁住了肩膀,強迫著跪在地上。“你們幹什麽!”總算緩過一口氣來的嚴欽爬起來,衝著保鏢們吼,“放開他!我跟我寶貝兒調情呢,我舒服!我高興!幹你們屁事?!”保鏢們剛要鬆手,就聽見身後傳來個聲音,“不準放。”嚴中裕走過來,手裏還拿著那柄沒開刃的藏刀。走到年輕人身前,他就把刀拔了出來,用刀尖抵住了對方的咽喉——其實他們沒少見,見麵的時候,戰逸非有時還叫他“嚴伯伯”,可這會兒,嚴中裕就跟不認識對方似的,他用刀尖把戰逸非的臉掂起來看了看,然後說,“六千萬才嫖這樣的,太貴了。”戰逸非仰著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微微合著,顯得悲戚又絕望。嚴中裕手臂用力往前一送,沒開刃的刀尖便深深陷進他的脖子裏去,簡直要如撕開一層紙般,將他捅穿。“老畜生!你——”嚴欽情急之下就罵了出來,剛想向老子撲過去,就被保鏢給擒住了。“我替老戰管管兒子。”嚴中裕抬頭去看戰榕,笑著說,“我倒忘了,也跟你一個姓。”站榕把目光挪開,投往別處,“反正不是我兒子。”即使是不開刃的工藝品藏刀,直接劈砍在臉上、身上,都是要命的疼。一開始保鏢還得摁住戰逸非的肩膀,後來就用不著了,這個年輕人軟塌塌地倒了下去,像砧板上的魚那樣被刀抽打。“老畜生!你他媽敢打我的人!”在一群賓客麵前,正業集團的少主像跳梁小醜一般蹦躂,破口大罵,“我、我撞死我自己!我他媽讓你斷子絕孫!”嚴欽罵得越凶,嚴中裕打戰逸非越狠,罵著罵著,嚴欽明白過來,不敢罵了。戰逸非頭破血流,鼻梁骨斷了,肋骨也斷了兩根,他像一灘泥一樣被兩個保鏢扛起來,甩手扔到街上。許多人看見了這一幕,但沒人管,連警察都不管。正業集團的公關最是到位,這麽小的事兒明天都不會見報。嚴欽平日裏的所作所為,嚴中裕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也不是寵溺兒子,隻是覺得有錢人消遣窮人天經地義,犯不上幹預。但今天這鬧得太過火了,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他的兒子給他丟了臉。嚴中裕扔掉手中藏刀,反手就給兒子一嘴巴,他說,你給我馬上滾到國外去,別待在國內再丟我的臉!錢我可以留給你,也可以一毛錢不剩全捐出去!嚴欽被打得很慘,戰逸非被打得更慘,可他好像還想站起來。在地上艱難爬了兩米,待靠近一根電線杆,他就扶著它,搖搖晃晃,直起脊梁。電線杆上貼著會所招募“公關先生”的小廣告,要求作風開放,承諾高薪日結。全身都疼,疼得天崩地裂,戰逸非盯著那張紙看了一會兒,頭上的血倏忽流進眼睛裏,就什麽都看不見了。第一百十七章 把生活交給時間(尾聲)傷筋動骨一百天,戰圓圓躺在醫院,百無聊賴非吃即睡,把本就挺大的臉盤養得銀盆一般,白中發亮。她哥來看他,一進門就跟一個男孩打了照麵。戰逸非想起來,男孩就是那天在醫院裏遠遠看著自己的那一個,他此刻手裏正捧著一個塑料盆,盆裏盡是瓜皮果殼。戰圓圓坐在床上,咵嚓咵嚓地磕瓜子,一見哥哥就揮手如舞,嘻嘻傻樂。其實走路還是有點跛,但她樂觀,苦哈哈的也得跛,為什麽不樂觀呢?看見哥哥眉頭鎖得緊,戰圓圓有點心疼,反倒安慰他說:“醫生說我天生就有點長短腿,是現在年輕瞧不出來,老了一準要瘸,你說巧不巧,這一撞倒正好一個長度了。”“也是。反正你都胖成這樣了,誰還管你瘸不瘸。”戰逸非微微一笑,一張臉總算露出一點暖色。“喂!小非非,你信不信我讓徐亮轟你出去啊!”戰圓圓嘴上嚷得凶,其實心裏倒高興,她知道她哥也是剛剛傷愈,這陣子過得尤其不容易。塑料盆轉眼滿了,戰圓圓還沒停下嘴,男孩不得已將兩手兜成一隻笸,畢恭畢敬地去接女友吐出的瓜子殼。戰逸非聽見妹妹叫這男孩“小亮子”,同他講話多半要笑,不笑的時候便頤指氣使活像慈禧。戰逸非欣慰的同時,又不免起了點陰暗的心思:那些與“我愛你”長短一致的句子裏,最生死不棄的是“還我錢”,最童叟無欺的是“你胖了”,這世上哪有生死不棄、童叟無欺的愛情呢?不過也是一個壯誌胸懷的年輕人,突然就想少奮鬥二十年罷了。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聽見方馥濃的消息了。“妤姐……妤姐昨兒來看過我了。”“哦。”喉嚨卡了半晌,卡出簡潔明了一個“哦”字。其實他想去見一見溫妤,但溫妤始終避而不見。這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一個人若打定了主意要躲另一個,大抵是能躲成的。正如同他為了避開與戰博夫妻碰麵,特意選了這個時間來探望妹妹。人雖能避開,可這對夫妻的消息卻不經意間總能聽見,他聽說他們最近在賣房子,不住上海了,要回溫州老家;他聽說榕星鋼廠的那塊地皮上,舊廠房已被拆盡,正業廣場的高樓正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