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年輕人睡得不淺不深,眉頭微蹙,睫毛輕顫,眼角掛著的淚珠欲落不落,還真挺我見猶憐。方馥濃看他一晌,忽然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夾住了唐厄的鼻子。喘不過氣就隻能醒過來。唐厄睜眼看見來人是誰,立即坐起來,一臉驚恐地望向對方。方馥濃笑了笑,“不用緊張,我隻是跟你談談。”“有什麽好談的?!你現在肯定得意死了,我又變回什麽都不是的厄尼斯了!”唐厄繃緊一張臉,抬眼環視了一遭周圍的環境,忽然冷笑,“反正你也沒過得多好,你這地方跟狗窩一樣,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你信不信我立刻打電話給媒體,就在這兒開新聞發布會?”唐厄把嘴閉上,明顯怵了,一張臉上仍然嵌著一雙怨氣未息的眼睛。“覓雅不會公開向你索賠,但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方馥濃低頭瞥了一眼唐厄腕上的佛珠,視線很快移開,“你得有物歸原主的自覺。”“你是說阿非送我的那套房子嗎?”方馥濃不客氣地提醒,“是戰總。”“你是說……戰總送我的房子嗎?”唐厄眼裏露出不舍的表情,遲疑一下問,“他想要回去?”“不不不,房子是你的,你留著就好。”方馥濃微微一笑,“戰總當時為了替我還債,把一部分榕星的股權以低價轉讓給你了。我希望你把那部分股權還回來,畢竟如果榕星倒了,你手上的東西也就是廢紙。”“可那一部分股權,我在澳門玩得有些厲害,所以就賣了……”唐厄吞吞吐吐說,他在偶然情況下和嚴欽提起過,然後嚴大少爺毫不猶豫地就砸了他一大筆,把那些股權買走了。“你休息吧。”方馥濃笑笑,起身要走。股權要不回來更換不了錢,事情比想象中更糟。“等等——”待對方回過頭來,便輕輕喊了他一聲:“哥。”話音裏有求救的味道,他還不想離開這個衣香鬢影的娛樂圈。其情可憫,唐厄目光淒楚又充滿期待,如同乳燕渴望哺育一般,任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注視。“你以後的路還很長,怎麽走隻取決於你自己……”咽下原本想說的“自作孽不可活”,方馥濃像個兄長般伸手摸了摸唐厄的頭,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在對方的腕上,“把佛珠還我。”第一百十一章 巧婦難為邱雲婷確實問了戰逸非,問他是不是喜歡男人?戰逸非剛想回答,邱雲婷忙又眨著眼睛打斷他:“你可想好了,騙一個非常喜歡你的女生其實不怎麽難,我能幫上你的忙,很大的忙。”“我不能在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情況下再去騙另一個。”戰逸非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伸手抱了抱這個女孩,“再說,我也不能這麽狼心狗肺,去騙一個喜歡了我十年的女孩。”雖然失望於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邱雲婷卻也感謝戰逸非對自己坦誠相待,她匆忙趕回北京就是想請父親幫忙。她想融資四、五個億根本不是大問題,隻要她爸開口說一句,就比戰博說一百句都頂用。但邱部長一口回絕了女兒的要求。他說,戰博的丈人又在黨內會議上被點名被批評了,就算現在人死了,當時“站錯隊”的賬也沒完。同時他還嚴肅警告了女兒,離那姓戰的小子遠一點,別沾上那家人的黴運。戰博還不知道自己與商務部長結親是一廂情願,待那些添油加醋、疑似出櫃的新聞一出來,就不可避免地與兒子大吵一架。這樣的新聞讓這位傳統嚴謹的企業家完全抬不起頭來,榕星的困境已經夠他煩的,現在他更要應對戰家斷子絕孫的可能。“你不肯跟邱部長的女兒相處,是因為那個姓方的公關總監嗎?”總裁辦公室內的戰博大發雷霆,嗓門亮得整棟樓都能聽見,研發中心的滕雲能聽見,公關部的方馥濃也能聽見。“我從來不覺得一個幹實事的企業需要什麽‘公關部’!不怪‘公關’這兩個字在外頭上不得台麵,幹這行的人都是些徒有其表、隻會以色事人的騙子!”強忍著不與父親翻臉,戰逸非冷笑,“如果不是你想靠覓雅融資,你恐怕永遠不會關心覓雅的運營狀況。你知不知道沒有你剛才說的那個‘騙子’,這家公司早就倒了!”“你覺得他能幹?他如果能幹,當時你為什麽也沒選擇他的方案?”“那是因為——”戰逸非瞥了身旁的溫妤一眼,硬生生將後話咽下。臉色稍暖一些,戰博切入正題,“有股東建議賣掉覓雅,專注發展榕星的地產公司——”果然應驗了方馥濃的話,戰逸非打斷對方:“哪個股東?”“是誰你就別管了——”“我怎麽能不管?你他媽都要賣我的公司了!”處於失控邊緣,戰逸非再次打斷戰博,衝他嚷,“到底是誰建議的?嚴欽嗎?”“你應該多跟嚴欽在一塊兒學學,他才比你大了兩歲,卻比你精明能幹得多。嚴欽找麥肯錫公司作了市場谘詢,賣掉覓雅是榕星目前應對資金鏈斷裂最合理的方法。我知道你為覓雅花了不少心血,如果你想辦法讓邱部長的女兒回心轉意,我可以不動你的公司……”顧慮著剛剛緩和的父子關係,戰博沒把話說絕,但有句憋久了的話他一定得補上,“還有,開除那個公關,我絕不容許一個會帶壞我兒子的員工留在公司裏!”方馥濃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停在一個能將這對父子間對話聽得更清楚的地方。一旁的戰圓圓內疚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這個男人沒有注意到自己,他緊抿嘴唇,輕蹙眉頭,手指正看似無意地撥弄著腕上的佛珠。“把你的兒子帶壞?你根本不知道我原本可能變得多壞!”戰逸非的喊聲傳過來,帶了一點點情緒激動的哭腔,“我磕過藥,打過架,撞死過人,我每天睡醒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常常看著枕邊的女人卻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最要命的是,我以前從不知道這樣有什麽不好……”他的情緒平複下來,聲音也變得平靜,“但我現在知道了,當你因為一個人常常感到自慚形穢的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曾經有多不堪……所以我不會開除方馥濃,即使你要賣掉覓雅,也不會。”他大罵他“大逆不道”,還動了粗,戰榕與溫妤兩個人都勸不住。戰逸非懶得再跟戰博爭辯,一臉無所謂地抗下了他劈頭蓋臉砸下來的鎮紙器,直到老家夥自己都打累了。戰博摔門而去,看見了在走道裏的方馥濃。他豎起食指,惡狠狠地朝他點了點,就走了。然後戰逸非也走出來。他與他對視一眼,抬手揉了揉臉上的淤青,努力裝得麵無表情,“我想過了,既然他要賣覓雅,那我就自己把它買下來。”看見對方神色複雜,他又冷淡地補上一句,“你別得意,我不是為了你,我隻是……隻是不想再裝乖兒子了。”“我約了一個人,一會兒就要離開公司。”公關先生看似是為了出門赴約來請求總裁批準,他轉身要走,然後又折回來。“謝謝。”望著情人臉上的淤青,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出現在這張玩世不恭的臉上,他說,“雖然你的選擇簡直蠢透了,但還是謝謝,謝謝這次站在我這一邊。”方馥濃要去見的人是李卉。特殊時期瓜田李下,按理說覓雅的公關先生不該與別的公司的老總碰麵。但李卉堅持邀請,方馥濃也就大方赴了約。相約見麵的地點還是那家“老媽菜飯”。兩人的談話由滕雲開始,李卉說,滕雲來找過她,想跟她借錢。“你借給他了?”“沒有。”李卉搖了搖頭,“他要借的錢不少,好像是為了還給你的老板,還有一個女人。雖然那筆錢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小數目,但我不能把錢借給一個看上去毫無償還能力的人。”“你那麽著急找我出來,隻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方馥濃抬手一指臉頰,“你跟他那麽熟,應該知道我們互相朝對方臉上砸了一拳。”“雖然我沒借錢給滕雲,但我最終還是給了他一筆錢。”李卉刻意挑高眉梢賣了個關子,發現方馥濃興趣寥寥後,才自己說下去,“因為他把你的配方賣給我了。”“什麽?”方馥濃一驚。“你的‘澄糖玫瑰’係列。我讓我們公司的研發人員看了那個配方,所有人都表示使用效果非常好,不止可以用來輔助花之悅清酒係列的銷售,甚至它極有可能成為熱銷的經典款。”李卉停頓片刻,笑意嫣然,“出於我們之間那麽多年的感情,我不計較你偷了我的配方,所以也希望你有這個度量,不介意我反過來又偷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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