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思通透之人一聽便明白了其中關竅,忙不迭的將家裏的米麵送到族長家中。


    自然也有自私的好耍小聰明的,聽了高歌的法子確實不錯,自家也可以如法炮製,何必拿出米麵給別人吃?因此表示自家沒有米麵,不好意思白吃大家夥兒的,就不參加了。


    幾個管事的一聽,說話的是漢橋子,最是有心計,誰都曉得他家婆娘過日子細,他家沒有存糧誰信?


    六太爺陰沉著臉,老高家有這樣心不齊的,他很是惱怒。全憑自願,他又不能說什麽。


    六太爺朗聲道:“當著老高家所有人,咱把話說在前邊兒。漢橋子,拿不拿米麵俺們不能強迫你,醜話說在當下:日後你家咋樣也不能怨怪俺們,就是······餓死了人,也與俺們無關,是你自個兒不願意的。”


    漢橋子一聽六太爺的話,登時不樂意了,這不咒他家嗎?


    “俺家就是死絕了也不會找你們!”漢橋子撂下狠話。


    管事人之一的高樹聲大聲說道:“大家夥兒都聽到了吧?生死攸關,有活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到時候別怪大家夥兒不顧念同族情誼。”


    高姓在高官屯是最大的家族,七十多口子人。此時人們也是心思各異,心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這樣真的能活命嗎?但像漢橋子那樣直接頂撞族長六太爺的還沒人敢。


    高樹聲曾找過高歌,問她:“歌兒,你們打算咋辦?”


    高歌姐弟的撫養權歸林鳳玲所有,已經不能算是高家人了,按理是不能參與高家事宜的。高樹聲擔心她們娘兒幾個挨餓,故詢問高歌有什麽打算,不行的話他就為她們娘兒幾個爭取爭取。至於曲家妯娌倆,不是高姓人,他就無能為力了。


    高歌道:“二爺爺,我還有一袋棒子麵沒怎麽吃,摻上野菜,每天隻吃一餐,應該能挨幾個月。但是,我還是想請您跟族裏人商量商量,能不能讓我們也領粥。”


    高樹聲探尋的看向高歌。


    高歌接著道:“如果我們不領粥,難免會引人注意,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們一家子婦孺,經不起驚嚇。”


    “嗯,娃啊,你考慮的很是。”高樹聲不得不佩服高歌。


    她收蠽蟟皮掙了銀子,莫說高官屯,就是外村也是都曉得的。災荒年難免會有人鋌而走險。


    “曲家姥姥雖說平時有娘家照應,這樣的大災之年怕也是有心無力,我想多出點兒棒子麵,也讓曲家姥姥喝上粥。”高歌請求道。


    她之所以這樣說,一方麵財不外露,另一方麵是不想曲榮寶來搜刮姥姥。她買的所有東西都和曲大娘的放在一處,曲榮寶來了肯定一股腦搬空,那她們一家子隻有餓死了。


    “好,俺這就去跟族裏商量。”


    高姓族人感念高歌帶著他們掙了銀子,救命的主意又是高歌出的,曲家倆老婆兒收留高歌一家,自個兒幫助了她們就是幫助了高歌,沒有壞處。再說,人家也出糧食,還說多出一些,又不是白吃,橫豎還是自個兒族裏占了便宜,因而全都同意。


    高姓族人將米麵集中到六太爺家。高歌打量送去的米麵,夠雜的。米麵分為兩類,一類是麵粉,一類是顆粒。麵粉類有高粱麵、玉米麵、蕎麥麵,還有的將幾種麵混在了一起。顆粒類就更豐富了,玉米、高粱米、穀子,間或還摻雜著紅豆或綠豆。麵粉可以直接煮粥,顆粒還得推磨磨成粉。


    高歌比照人口和她家一樣多的人家送去的米麵,舀了三碗棒子麵,又多舀上半碗高粱米送到六太爺家。


    米麵有了,接下來各家各戶都要去打野菜。


    高家族人的日常就是打野菜。


    在場院架起幾口大鍋熬煮野菜粥。每天分發兩次,每次一勺。古代的飯勺比較大,飯碗也大。一勺正好一碗。雖然米少菜多,但比起幹嚼野菜要強上百倍。


    高歌一家七口按時領粥。回家來門栓一插,該做什麽飯做什麽飯。


    村裏其他姓氏的族人隻吃野菜,造成營養不良,生了各種病。又因缺醫少藥,死了不少人。


    高歌又把這個活命的方法告訴了其他姓氏的族長,各族長都是頭腦靈活之人,聽了高歌的話,再想想高家族人歡蹦亂跳的樣子,哪裏有不信的?不禁一拍大腿,真是個救命的法子!


    當初林鳳玲和離,村裏人沒少嚼舌根兒。如今林鳳玲不計前嫌,讓高歌將這救命的法子告訴他們,可見人家大度。人們不禁汗顏。


    再見了林鳳玲母女,都前所未有的熱情,讓從沒有存在感的林鳳玲受寵若驚。她還不知道人們把功勞記在了她頭上。


    高歌才不在乎,村民對林鳳玲越好她越開心。


    後來,有人從高姓族人那裏得知法子是高歌想出來的,自此,再也不敢小覷高歌。


    人們給這個方法取了名字,叫同食。同食幫助全村人熬到了秋收,再沒有餓死人。全村人哪有不念高歌好的?


    少數沒有參加同食的人家都餓死了人,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漢橋子家最慘,一家八口餓死了一半。一家子恨上了六太爺,都是那個老東西咒的。高樹聲那個殺千刀的也不是好東西,眼睜睜看著俺一家餓死。


    漢橋子的婆娘隻要一看見六太爺家女眷和高樹聲家女眷,就指桑罵槐。起初,誰也沒當回事。人家沒指名沒道姓,誰還拾罵不成?


    那婆娘一見沒人搭話,以為她們做了虧心事不敢了,越發放肆起來,竟趁高樹聲的小孫子獨自出去玩兒,手指著孩子的腦門兒破口大罵,什麽你一家見死不救,人人不得好死,斷子絕孫······把個六七歲的小孩兒嚇得再不敢出門口。


    小孩兒的娘,也就是高樹聲的二兒媳婦不幹了,到漢橋子家將他婆娘揪到大槐樹下,當著村民的麵質問她,那婆娘不承認。六太爺家女眷來作證,她們也被罵過,她索性又將眾人罵了個遍。


    小孩兒的娘抄起一截木棍子砸在那婆娘屁股上,嗷一聲殺豬般叫,反身撲過來。小孩的娘木棍一掄,她近不了身。


    “你一個長輩,指著俺娃腦門子罵,那麽大點兒娃懂啥?你還是個人不?當初是你自個兒家不同食的,餓死了人你怪誰?”孩子娘用棍子指著那婆娘。


    槐樹下人很多,就是沒有一個拉架的。人人都認為漢橋子的婆娘該打。


    那婆娘占不了上風,罵罵咧咧拐著腿走了。


    自此,更是與高樹聲家做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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