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返回安府,已是深夜。


    遠處除了廣袤農田,猶然還能見到和空著的破舊房屋、廢棄樓閣。


    那廢墟的海洋,在森然的月光下磚瓦嶙峋,峭楞似鬼.空空寂寂地如是一座幽靈城。


    而全新的漢平村卻似是凝聚了原本漢平府的所有光芒,再因為此間強大武者極多的緣故,故而陽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充足,好似茫茫深海裏的孤島堡壘。


    酒樓,倉庫,住宅,便是如今漢平村最多的三類建築。


    住宅,是供人居住,如今隻有幾類人,武者,商人,藥師,練魂者,馴獸師,農民,廚子,仆役,妓子等等.


    倉庫,是供如意商會周轉商品,以及儲存一些稀奇玩意兒,畢竟這裏是佇立在鬼潮之中,宛如孤島的小鎮,而鬼潮裏常有奇異珍物或詭物。


    酒樓,則是武者們最愛去的地方,這裏集並了原漢平府的許多優秀廚子。同時,在這裏,你甚至還能尋到許多妓子。這些妓子是原本漢平府裏最好的那一批妓子。在南遷時,不少妓子選擇了留下。一是因為她們不少人體衰,怕病死在半路又或者前途未卜卷入戰亂,二是如意商會給了留下之人不少的補貼。


    武者們氣血旺盛,若不成家,便常在酒樓過夜.


    這就是如今的漢平村,也是陰癸會。


    當宋成走在漢平村時,街頭還有許多人,或醉酒狂歌,或勾肩搭背,或怒罵對峙,儼然一副鬧市的景象。


    任何人走在這裏,若是不知道這些人的實力,也隻會認為這裏是一個比較富裕的村坊,而不會想到此間的殺機暗藏。


    可無論他們在做什麽,隻要看到宋成,就都會立刻停下動作,恭敬無比地喚一聲“宋先生”。


    在這裏,宋先生是獨一無二的,也是真正至高無上的。


    但,今日的宋先生卻不太好。


    他心中有些莫名的燥熱。


    那是正常健康男子會有的燥熱。


    蘇家陰舍裏,案幾的場景,他雖然沒有看到,但卻能想到.


    那冷媚傾城,在外又凶又冷,仿如一座帶刺冰山的大姨子疊著腿,赤著小足,在桌下晃著,足趾劃過軌跡,輕輕觸碰過他。


    當他詫異看去時,大姨子卻又投來無辜且疑惑的神色,似乎在拷問他的心思。


    宋成揉了揉頭發,把這一幕從腦海中瞥開。


    回到安府逗了會兒阿庭,小安後,則是選擇了小玉兒的屋子。


    一夜鬥法。


    上窮雪峰下陰泉。


    白虎洞中,金光四射。


    可莫名的,在那鬥法之時,宋成總會莫名地想到蘇家陰舍中的那一幕,從而忽地變得格外凶猛。


    不過小玉兒還挺喜歡的,摟著他甜甜道了聲“我喜歡你,相公”,然後便沉沉睡去。


    次日,早。


    宋成也沒再關注漓山王那邊。


    對於皇都,他隻是加深了點兒認識,明白了.縱然皇都,也不過就是棋盤的一部分。真正下棋的人並不在明麵上。


    他的注意應該放在佛門。


    可他又沒有接觸佛門的路子。


    不過他也不著急。


    來日方長,待陰癸會的密探發展起來再說。


    長生者有的是耐心。


    他與安大小姐交代下了“蘇夢真”會住過來很長時間,然後負責教導阿庭,小安,連帶著靈雪,便去了演武場,繼續演練軍陣。


    他不僅要演練大軍陣,還要演練小軍陣。


    英兒,王天船,還有那位作為“馴獸師”的克不存緊隨其後。


    英兒或許還知道個大概,但後兩者卻是完全不知道宋成昨日去做了什麽,不知道他打崩了一支混編著世家子的常勝軍隊。


    其實,宋成沒出手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的無解”。


    明明就是簡單的“長期顯形”,和“基礎紮實了點”,居然帶來了這種恐怖的效果。


    隨後


    宋成在訓練“氣境士兵”之餘,又開始琢磨自己的力量。


    許是曆練了的緣故,他那《玄武真氣》的推演概率又有提升,但這已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自我推演,是個極其漫長的大工程。


    他現在注重的是現有力量的組合。


    而他現在的力量,說白了,其實有三種:


    一,斬敵軀體,這就是玄武六式加灰膜狀態。


    多重虛影收覆於體,則成灰膜。


    二,攻敵神魂,這是一尾狐舞,五尾魂火,六尾子母靈。


    三,困敵,拘敵神魂,這是惡鬼重現,極樂世界,大暗黑天。


    三種力量很分散,每次隻能用一種。


    宋成尋思著,能不能將其融合一下。


    如此日子,一過就是四五日。


    五天後,宋成還在琢磨時,玲兒禦車來了,喊了聲“姑爺,姑爺”,待到宋成靠近,她則用一種古怪的聲音輕聲道:“蘇家家主來了。”


    宋成點點頭,上了馬車,旋即又問:“玲兒,你說話的語氣似乎藏了什麽。”


    玲兒道:“姑爺,您看到蘇家家主就明白了。”


    她的語氣相當古怪。


    宋成決定保留幾分好奇,便沒有刨根究底。


    但這一車上,他都在想蘇夢真到底怎麽了?


    漢平村不如漢平府,片刻,馬車就到了府中,宋成遠遠看到了個穿著雪白全身裙的背影。


    那背影極媚,可全身裙卻又無比端莊,袖為長袖,裙擺拽至腳踝。


    宋成正想著是誰,那背影卻笑意盈盈地側過頭,遠遠瞥了宋成一眼,那杏般的眸子好似一雙鉤子。


    似鉤,又似隻是單純地看了眼,那背影的主人便繼續轉身說話了。


    她麵前圍了三個娃:阿庭,小安,靈雪。


    一時間,她身上又多了某種如孩童般純潔天真的氣質。


    宋成終於知道為什麽玲兒覺得古怪。


    因為,蘇夢真穿的太多了.


    純白長裙裹身的她,顯得又端莊,又嫵媚,又冰冷,而因為和孩子在一起則又.純潔


    宋成莫名地想到那一日案幾下劃來劃去的小足,暗道:‘果然是我多想了,也對,大姨子怎麽可能撩我?’


    他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對阿庭她們笑道:“叫蘇老師了嗎?”


    “蘇~老~師~”三娃異口同聲道。


    蘇夢真笑了起來。


    不媚,很美,像純真的小白。


    她列了些需要用來煉丹的藥物交給玲兒,旋即就開始教導三娃。


    宋成的日子暫時又恢複了正常。


    練兵,練兵,練兵


    期間他還用雙魚骷髏玉與珠山夫人和趙華聯係了幾次。


    珠山夫人與大蠻王在羽州。


    然而因為羽州也有世家“勾結”上蠻王,珠山夫人的地位開始變得不那麽重要。


    如今世道亂了,各邊本來潛伏的世家行走也紛紛走了出來。


    珠山夫人隻是個“世家子的次級觀想者”,雖說學識淵博,但並沒有太多優勢。


    若不是她初期對蠻族幫助頗多,且宋成又是蠻王那一對兒子女的師父,怕是早就徹底淡出蠻王的權力中心了。


    宋成忽地提出“讓她不如回漢平村”的建議。


    珠山夫人看著豔麗,實則年歲已高。


    煉魂者,自身壽元並不提升,也許沒多少年這位對童娘子有著教導恩情的夫人就要老死了。


    珠山夫人說再考慮考慮。


    宋成又道了句:“若是蠻王不肯,可以讓我和他對話。”


    珠山夫人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在蠻族待了這許久的珠山夫人必然是掌握了不少蠻族的重要“技術”,而其中也許就包括了“蠻族最可怕”的“馴獸術”,這種“馴獸術”使得蠻族鐵騎格外強大。


    在士兵素質差不多的情況下,若蠻族軍隊和大商軍隊對殺,蠻族那邊隻需要一個三流將軍,就能和大商這邊的一流將軍打成平手。


    除了“馴獸術”,其實還有“巫術”。


    在中原世家子紛紛冒頭的情況下,蠻族的力量反倒是成了稀罕物。


    這些稀罕物,珠山夫人十有八九是掌握了的,畢竟她曾在蠻族的權力中心,又是極為好學。


    而當這些“技術”能夠回歸漢平村,能夠落到宋成手上,那麽他的安全感就又會增加幾分。


    至於趙華那邊,宋成在看到其頭頂始終未變的100好感度後,便知道這依然是他的那位弟弟。


    趙華開始和他聊些奇怪的話題:皇都。


    他似乎對皇都的事知道不少,幾次聯係,每次都能給他帶來新的訊息。


    “大哥,皇都二姓,神兵風姓,觀星燕姓似乎產生了很大矛盾.那燕姓好像把自己傳承都給丟了。


    燕姓傳承?據說是觀星,以借天時。天時,就是天地大勢。但現在的燕家沒人會。”


    “大哥,外邊謠傳說是燕家領兵在外的漓山王按兵不動,縮在烏河後,這是要造反的意思。


    我看啊,這是皇都的鬥爭越發激烈了”


    “大哥,豐州崔家說斷魂穀,公羊骨的三千常勝軍其實是被您一人滅殺的。燕家和蘇家的關係也被扒出來了.而能夠給於那位蘇家家主支援的人隻有您了。


    如今齊家對您也很是忌憚,想通過我和您會麵呢。


    我知道大哥不喜歡這些熱鬧,就幫您推了。


    不過,大哥,您是要幫燕家嗎?”


    “嗯,明白了,大哥並不是幫燕家,而隻是為了救那個叫燕白項的將軍。”


    另一邊,蘇家家主一邊教導三個孩子,一邊則是取了童娘子送來的草藥,開始煉丹。


    她煉丹的時候,童娘子就打下手。


    如此,待到童娘子回來,宋成這邊也就知道蘇夢真空了,於是再把孩子送去學習。


    這般的日子過啊過啊過,一轉眼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縱是北地,天氣亦是熱了起來。


    這一日,三個娃娃從隔壁院學習了回來。


    不一會兒,玲兒又跑來,對著剛從練兵場回來的宋成道:“姑爺,蘇家家主讓您過去一趟。”


    宋成知道蘇夢真應該煉丹煉的差不多了,該渡劫了。


    他信步走到隔壁庭院,相比上個月的大姨子雪白長裙越穿越薄,如今是絲織,輕薄,甚至透明,能隱約看到其後朦朧的長腿。


    “小宋,我煉丹好了。”


    “那稍作收拾,明日就出發。”


    “嗯。”蘇夢真應了聲,然後遠遠凝視著宋成,那雙眸子看他看的很認真,好似所有的光彩都籠罩在他身上,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宋成感到腹中莫名有些燥熱,他正要側頭,大姨子卻展顏一笑,招手道:“站那麽遠幹嘛,伱家阿庭有幅畫落在這兒了,我尋了你剛好拿回去,然後好好和娘子們道別一下.重現劫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度過的。”


    宋成笑了笑,他發現自己還站在庭院門前,於是快步走了過去,道:“阿庭還真是丟三落四。”


    “也不是,阿庭挺好的,而且潛力很大。”


    蘇夢真認真回了句,然後轉過身,趴在一堆書冊畫紙之間翻尋了起來。


    宋成本來還在等著,可他忽地覺得有些不對。


    蘇夢真背對著他,很近,那纏裹著雪色薄紗的臀兒因翹起,而被自然垂落的晶瑩裙紗勾勒出美妙弧度


    風兒輕輕吹動。


    那裙擺也微微晃動。


    翻找的動作,又會帶起幾分扭動。


    而就在這時,蘇家家主忽地側頭,對他道了聲:“小宋,愣著幹嘛?你過來和我一起找,最近孩子們畫的畫,練的字都太多了。”


    宋成點點頭。


    他走過去。


    兩人靠在一處,不時間的肢體觸碰似有意又如無意。


    宋成從沒有過如此感受,他呼吸莫名的快了幾分,再一看身側的大姨子,那知性卻又充滿純潔的眼神正認真盯著麵前那一堆畫,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


    宋成心底雖有疑惑:蘇夢真不會在撩他吧?


    但又毫無證據。


    且毫無動機。


    若說和蘇家的聯係,他現在練得是蘇家的《九尾狐靈經》,他的妻子是蘇夢真的妹子,且蘇夢真自己也有了子嗣,雙方聯係的已經夠深了,那蘇夢真根本沒理由撩他。


    一切,就好像根本是他在瞎想。


    但這種瞎想,明顯是背德的。


    他搖搖頭,心想著“也許是這幾日氣血亂竄的厲害,不能再這麽亂想了”。


    而就在他這一走神的功夫,耳畔卻又傳來聲音。


    “小宋,你怎麽了?”


    宋成下意識側頭,恰好對上同樣側麵看他的蘇夢真。


    那臉嫵媚又知性,神色充滿關切,眼神認真地看著他.隻有他。


    時間好似靜止。


    兩張臉貼的很近。


    “找到了。”


    大姨子忽地一抬手,輕笑聲裏,調皮地把一張畫擋在了兩人之間,遮蔽了雙方視線,然後起身,拉開距離,以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媚姿態道:“小宋,你狀態好像不太好,渡劫可不是玩笑,你得調整好狀態,你.快去準備吧。”


    宋成隻覺心底有一種莫名的癢感,他很想問一句“蘇姐,你是不是在撩我”,但怎麽都覺得這種問法相當失禮。於是,他起身,撣了撣勁衣,接過畫。


    一看,卻是百獸圖。


    阿庭畫的雖然還不能說栩栩如生,但顯然在構圖方麵極有天賦。


    “蘇老師教得好。”他笑了笑,拿著畫離去。


    對於重現劫,宋成是根本不用準備的。


    因為這劫就是他“弱化版的極樂世界加大暗黑天”,且他會加入其中,陪著蘇夢真一起渡劫。


    但他也並非純粹“做保姆”。


    最近,他一直在思索力量的融合。


    而耐心地去經曆一遍自己的重現,或許能尋到答案,至少會對力量的運用更加充分。


    當晚,宋成為了道別,特意讓三女同眠。


    一夜凶猛.


    次日,他便準備了些簡單的食物,就與另一邊準備妥當的大姨子同行北上。


    兩人很快離開了漢平村。


    宋成在前引路,去向則是處無人的峽穀。


    在進入峽穀後,他悄悄祭出人皮鬼.


    幽幽鬼氣化作灰霧擴散開來,宛如一條朦朧的暗色調河流開始灌滿峽穀崎嶇彎繞的狹道。


    蘇夢真慎重地看著周邊。


    她沒有經曆過重現劫,但蘇家有人經過,所以她大抵明白“重現劫”的恐怖,以及其中會發生的精神扭曲


    為了應對這種扭曲,祖上留下的方法是“故意露一個破綻”,然後讓著重現劫在這破綻中爆發。


    這種事,其實就是幾句話。


    所以,蘇夢真在漢平村時並未說,此時眼見著已經闖入鬼霧了,她這才嚴肅道:“小宋,渡劫的事,其實有一個秘訣,之前我沒有和你說,是因為不方便。現在既然要開始了,我告訴你。”


    “蘇姐請說。”


    宋成也挺好奇是什麽秘訣。


    畢竟,他自己正兒八經渡重現劫可是真差點死了。


    重現劫,是相當無解的。


    你需要經曆惡鬼的痛苦,而且還是雙鬼,如此才能增加神魂強度,繼而反哺肉體,達到“玄級丙品”的層次。


    蘇夢真道:“在之前那已經毀滅的大陸上,我聽了不少關於重現劫的事。重現劫,其實就是一種惡鬼的精神扭曲你若無所作為,而隻有警惕驚惶,逆來順受,那你就會經曆惡鬼的一切,那是死路一條。”


    宋成:.


    好吧。


    他確實是死路一條。


    在被浸豬籠,丟入水中的那一刹,他其實就死的差不多了。若非雲娥的重現劫很特殊,內裏有個“救了雲娥的少年”,那他就會無人拯救地直接淹死在那塘河之中。


    果然,他當時渡劫,完全是在瞎渡麽?


    宋成暗暗道了聲僥幸,然後又問:“蘇姐,那該怎麽辦?”


    蘇夢真道:“重現劫,重現的是惡鬼的精神世界。


    我們經曆重現劫,則是為了以此磨礪自身神魂。


    所以,我們要對抗,而非順從。


    簡單來說,我們得在重現劫中尋到自己要做的事,然後持之以恒地堅守。


    小宋,我了解過,你癡迷武道,那就可以將練武當做自己要做的事。


    而我,相比力量,我更喜歡琴棋書畫,所以我在重現劫中會放下力量,隻是癡迷於琴棋書畫。


    雙鬼比起我們而言,雖然強大了不少,但卻並未完全難以逾越,尤其是如今並非鬼潮期,它還在沉睡,故而力量又削弱了不少。


    我們兩人對抗,是能扭曲過來的。”


    “原來如此。”宋成若有所思。


    蘇夢真道:“但重現劫中,所有人對於精神都極為敏感,一點點心思都可能扭曲你的想法,使你變得麵目全非。


    所以,我們得故意露出一個心靈的破綻,以控製心靈扭曲的走向。”


    說完,蘇夢真忽道:“小宋,你有想過撕了裙子,來上我嗎?”


    宋成一愣。


    冷媚,純潔,知性,且作為蘇家家主這一瞬間那如市井般的粗俗腔調,充斥著最原始的誘惑,隻是一瞬間就能引爆人心裏所有陰暗的念想。


    而就在他這一愣的功夫,大姨子卻已岔開了話題,肅然道:“小宋,一切隻是為了渡劫。


    渡劫有關生死,若是失敗,你我皆可能身死道消,所以.放開那破綻,因為這是兩人渡劫時最容易控製的破綻。


    渡劫之後,念頭會慢慢恢複,就當一場隻有你我才知道的夢,莫要對他人提起就是。


    而且也不一定真要到那一步。我們隻是做個準備.如果,如果我們被帶進了惡鬼的情緒裏。那,你就想這個,然後用這更強了的情緒來恢複我們的節奏。”


    大姨子認真說著,然後又強調了一遍:“隻為渡劫,渡劫之後,這事兒就是你我的秘密.”


    宋成也不知說什麽好。


    大姨子這到底算不算撩他?


    但不管算不算,大姨子已經憑一己之力把“誘惑”兩字演繹到了極致。


    若真是重現劫,宋成肯定就這麽從了大姨子的主意,不過.重現劫是由他來掌控的。


    那,先進去再說吧。


    所以,他點了點頭,道:“蘇姐,見機行事便是。”


    蘇夢真神色冷媚,不再看他,而隻是雙手順著臀兒處的長裙壓了壓,道了聲“好”,然後又將煉製的丹藥丟了一瓶給宋成,然後囑咐道:“吃下去,滋補神魂,破除幻境的。”


    灰霧越發濃鬱,兩人繼續往前,峽穀消失了,變成了一座城鎮。


    蘇夢真回首,來時路也不見了。


    陰冷的風從逼仄舊巷傳來,卷帶著酒臭,嘔吐物,還有磚石木質腐爛的混雜味兒,令人目眩。


    兩人小心走著,忽地.一處小巷裏衝出個陰影。


    那是個壯漢。


    那壯漢轉瞬來到蘇夢真和宋成身後。


    啪!


    蘇夢真完全無法反抗,直接被打暈。


    那壯漢抬手還要打向宋成。


    宋成冷冷瞪了他一眼,那壯漢抬起的手就順勢摸了摸後腦勺,然後.在他眼裏,宋成就成了“透明人”,再不去管。


    被打暈的蘇夢真北丟到了一個新製的鐵籠子裏,而在籠子門即將關閉時,宋成抬手抵住了門,可略作思索,卻還是沒有進去。


    這顯然是人皮鬼的重現,當初的人皮鬼就是經曆了這些。


    宋成是不能阻攔的,因為這就是重現劫。


    蘇姐若是不能完成這劫,是無法突破的。


    所以,他轉身鑽入了另一個籠子。


    黑布被拉上,之後則是顛簸和拖移,剛開始還有鬧市的聲音,慢慢地就隻剩下風聲,最後則是波濤聲。


    顯然,船隻出海了。


    籠子裏,蘇夢真幽幽轉醒,她下意識地喊了聲:“小宋?”


    黑暗的並無回應。


    “小宋!?”


    蘇夢真慌了。


    她在籠子飛快摸索,可卻發現這並不小的籠子裏隻關了她一人。


    她旋即撲到籠子上,又發現力量全無,而遮蔽在籠子上的黑布極重,她根本就揭不開半點,可海浪聲和顛簸感卻又讓她明白自己應該在一條海船上。


    最初的計劃全部被打破了。


    一些過往的善惡念頭忽地變得極細膩,又紛紛開始膨脹,擴大,好似無數個小人兒拿著喇叭在蘇夢真腦海裏呐喊。


    蘇夢真渾渾噩噩,但她知道不能這樣。


    如果任由重現發展下去,那她必死無疑。


    “小宋!!”她如溺水者大喊著。


    而就在這時.


    嘩啦!!


    黑布猛然扯開。


    海風和陽光一同闖了進來。


    一個穿著寬大華衣的八字胡男人正微笑著,命人將另一個鐵籠子搬來。


    那鐵籠之中卻是個獵豹。


    八字胡男人丟了塊肉入鐵籠,獵豹頓時湊過去,又嗅又聞,之後嚐試著舔了舔後,這才湊過去吃了起來。


    “餓嗎?”


    八字胡男人忽地優雅地看向蘇夢真這邊,笑道,“餓,就多觀察這隻豹子,你會感謝我的提示。”


    蘇夢真看向遠處,發現甲板上不僅是她和獵豹這兩隻籠子,還有不少,每一個都關了個孩子,小宋也被關在一個籠子裏。


    “蘇姐!”


    宋成大聲喊著。


    卻又被一聲猛烈的鞭響給打斷了。


    蘇夢真繼續觀察。


    她發現所有人對麵的籠子裏都有隻動物,有兔,有羊。


    那些孩子顯然也和她一樣,得到了八字胡男人的提示,此時又驚恐又專注地看著她們麵前的動物。


    咕咕咕.


    孩子們腹中傳來動靜。


    她們餓了。


    餓極了。


    八字胡男人拍拍手,頓時有壯漢捧來了美味的肉排,香噴噴的米飯。


    他笑著道:“隻有動物才能進食。”


    說罷,他一指兔籠麵前的女孩道:“你得成為兔子。”


    一指羊籠麵前的女孩道:“你的成為綿羊。”


    追了一圈後,他才看向蘇夢真,道:“你,得成為豹子。”


    “模仿不像的,沒有飯吃,就別怪我咯.”


    剛開始,根本沒人模仿,可慢慢的終於有人開始了,無論像不像,她們或多或少都得到了食物的獎勵。


    蘇夢真隻覺心頭忽地被一股強烈的恐懼所占據,她自我的意識開始慢慢模糊,好似那許多吵嚷的念頭都消失了,剩下的是一個不屬於她的念頭,惡鬼的念頭。


    她倔強地咬著牙,孤獨地瑟縮在籠子角落,雙手報膝.


    此時,她哪裏還記得什麽“應急預案”。


    八字胡男人微笑著蹲在她籠子前,手中提了一塊烤的金黃的小羊排,微微晃著。


    海風將羊排的香味逸散而出。


    “想吃嗎?”


    蘇夢真不答,她倔強地忍著,半點都不說話。


    八字胡男人笑道:“若是餓的沒力氣了,就會被直接丟到海裏去倔強的小孩子太多了。但是,隻有先填飽肚子,才能改變命運,不是麽?”


    如此,在餓了兩天後,蘇夢真終於模仿起了豹子。


    而甲板上有些生病的、表現不好的女孩則直接被丟入了大海。


    蘇夢真的表現並不是太好,因為她心中抗拒。


    不知過了多少天,船隻停在了一個孤島上,孤島上裝滿了籠子,籠子裏全是在模仿動物的女孩,有些女孩已經神誌不清了,她們徹底忘記了自己是人,但正因如此.她們也吃的最好,過的最好。


    島上似乎存在了一個完整的勢力。


    這些勢力就是在訓練女孩,要她們變成動物。


    這些人製定了各種政策。


    慢慢的,蘇夢真也無法抵抗了,她為了填飽肚子,拚命模仿,她的認真使得她的天賦被發揮了出來,她成了這一批人中最好的。


    而八字胡男人似乎在她們的飲食裏又添加了什麽藥物,這些藥物使她們處於迷幻之中.


    迷幻加模仿,使得人不再為人。


    一位神秘的大夫開始給一些已經徹底習慣了“新身份”的孩子改換樣貌


    那些孩子肌膚化作了皮毛。


    各色皮毛。


    兔毛,羊毛,貓毛,犬毛,甚至是某些飛禽的羽毛


    蘇夢真也在迷迷糊糊中被種上了豹子皮毛。


    恐怖的“極樂世界”裏,宋成坐在一根樹枝上,這重現的運轉讓他對力量一道的領悟在逐漸加深,而大姨子的表現他也全部看在眼裏。


    看到這兒,他不禁歎了口氣。


    看來“重現劫”根本不是隨隨便便度的,可以說,大姨子自以為自己對重現劫了解的已經夠多了,但事實上.她並不行。


    如果這劫不是他化出的劫,大姨子怕是根本沒有半點生機。


    蘇家家主都會死在“重現劫”中,更別說其他人了。


    再聯想到之前那六鎮一方的世家子的表現,宋成大概了解了


    如今的世家,大姨子這般的其實就差不多是天板了。


    至於,他遇到的“聖天佛”、“羅漢”則另算。


    隨著這片大陸的神秘麵紗慢慢落下,宋成猛然發現他如今的實力怕是真的已經屬於最頂尖、最幕後的那一批人了。


    眼看著大姨子還在草地上爬著,渾然忘記了原本的念頭和打算。


    宋成則是靜靜等待


    蘇夢真需要完成這個過場,而在最終死亡的時刻,他會出場直接將大姨子喚醒,以進入下一個重現劫,然後如法炮製,直到最終成功渡劫。


    然而看著如今在爬的大姨子,宋成心底莫名地生出些火熱,但他急忙深吸一口氣,將之徹底壓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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