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裏,約莫四名鬥笠黑袍人正侯在宋成身側。


    而這四人的實力赫然都在105~180之間。


    這數據,顯然是氣境藥人了。


    蘇家,是製不出這種藥人的,她們的極限就是將“形境之下的存在提升到形境”。


    宋成再稍作感應,就能感到這四名黑袍人和他之間的神秘聯係,一瞬間他明白了這大抵是童娘子用他的“白毛”製作出來的氣境藥人。


    玄丁,可製形境藥人。


    而他這種玄丙,其實早就可製作氣境藥人了,隻不過是童娘子最近才發現。


    不僅如此,他若等同於“雙鬼”層次,那力量進一步的提升,是否意味著他.可以製造出“玄丁層次的藥人”呢?


    藥人,維持著自身的理智,但卻無法違逆其製作者。


    但是若是在製作者和“藥源”之間做個選擇,那顯然他們會聽命於“藥源”。


    打個比方,如果童娘子或安大小姐讓這四個藥人去殺宋成,那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反過來,那四個藥人就會立刻背叛。


    因為這四個藥人,更像是宋成力量的延伸,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中的“雞犬”。


    難怪這四人會本能地稱呼他問“主人”,而隻稱呼安大小姐為“會主”。


    宋成環視四周,道了聲:“先弄點吃的。”


    話音落下,四名氣境藥人就飛射向四方,不一會兒,一頭犀牛狀魔獸,一頭豬狀魔獸就都上了臨時搭製的烤架。


    與人等高的獸腿很快被烤的焦黃,油滋滋的。


    這些魔獸都是才生了一年左右的小魔獸,所以肉也不老。


    宋成饑腸轆轆,很快將一個大獸腿給解決了。


    他一邊吃,又一邊思索著事情。


    他的手指微動,叫了個藥人,然後在小範圍裏測試著人皮鬼的力量。


    原本,他覺得自己可能也會縫皮之類了,可事實證明,人皮鬼入了他的九重幽塔就成了個“無根鬼”。


    這鬼能獨自展示力量,能強化他重現的力量,但根子卻已不通著大地了,而是通著他。


    換句話說,若宋成願意,人皮鬼依然能如之前那樣,擁有著縫皮、拘魂之類的能力,但人皮鬼的力量源頭卻換成了他.


    這讓他有那麽點小失望,不過卻沒太多意外。


    若是人皮鬼依然有著無限力量,那他宋成怕不是也變得如此了。


    鬼沒有了理智,他宋成在那“無限力量源頭”的衝擊下,難道還會有麽?


    惡之種,在陰壤,開出了惡之。


    他宋成更像是將“人皮鬼”這朵惡之移植到了自己的獨立園裏。


    宋成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他目光幽幽地掃了一眼金棺,又掃了眼遠處。


    林木森森,寒霧湧起,不知何時下的雪還有些未曾融化的,覆在黑地上,白一塊黑一塊,好似賴皮狗的斑紋皮。


    既然四名藥人全是他的人,那麽


    宋成眼神微眯。


    他雖是歸心似箭,但有些需要解決的事還是得解決的。


    腐毒鬼的金棺不能就那麽白白消失了。


    當晚


    宋成忽地痛苦地嚎叫起來,他抱著頭,宛如砧板上的打挺鯉魚翻騰不止。


    四名藥人麵麵相覷,卻都不知該怎麽做。


    如此到了黎明,宋成才似稍稍好些,他虛弱地抬手道:“抬我.回去。棺槨.帶著。”


    於是,藥人迅速做了木擔架。


    然後兩人用擔架抬著宋成,兩人則扛著黃金棺槨。


    一前一後,往漢平府方向快速過去。


    宋成眼睛閉著,但心眼覆籠之處,周邊一切生靈都無所遁形。


    沒人知道金棺是空的。


    沒人知道他宋成非但沒有封印人皮鬼,還把人皮鬼給融合了。


    那麽,他的受傷,自然而然就會被認為是在封印人皮鬼的過程裏受的。


    如此,人皮鬼就必定在金棺中。


    繼續推論下去,若真有人覬覦封印惡鬼的棺槨,那麽.在這種局勢下,他就該來了,就該出手了。


    宋成隨手安了個魚餌,開始等那條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大魚。


    為了給那條大魚多點時間,宋成在半路刻意瞎折騰,反正就是痛苦.


    這種場景,他在重現裏見到太多了。


    一天後


    宋成再一次從擔架上滾落,痛苦抓頭哀嚎。


    兩個藥人不知所措。


    而還有兩個藥人則傻不愣登地擔著黃金棺槨站在較遠的地方,好似生怕有人來打劫不方便似的.


    宋成哀嚎著:“水,水!”


    然後憤怒地一指兩個藥人,道:“去!”


    刷刷!


    兩個氣境藥人頓時飛射出去。


    宋成如醉酒般,跌撞舞蹈著。


    他撐住一棵樹,又指著那兩個擔黃金棺槨的藥人,道:“餓!餓了!去!”


    刷刷!


    兩個氣境藥人神奇地一邊擔著棺槨,一邊去給宋成找吃的了。


    宋成一邊演著,一邊觀察周圍。


    他都讓藥人把“大禮包”給拿出去了,若有魚兒,總該上鉤了吧?


    別說,這種事兒還真準。


    不一會兒功夫,宋成在遠處瞥到了一抹數據,一抹很奇怪,又很強大的數據:650(1300)~1300(2600)。


    至於好感,則是正常的60,不多不少。


    實力的數據讓宋成著實愣了好一會兒。


    “括弧”的意思,他已明白。


    那通常意味著兩種情況:


    一,身體裏還藏著另一個神魂;


    二,受了重傷,未曾恢複。


    若是前者,一個強大的神魂是難以藏在另一個強大身體裏的,因為別人的身體會讓你感到極度的不適,那就好像是火爐。


    越是強大,火越熾烈。


    縱然你神魂強大,但你鑽到別人身體裏,那就好像在烈火裏烤,難受得要死。


    所以,宋成排除了第一個可能.


    ‘那麽,是受了重傷麽?’


    宋成默不做聲,繼續觀察。


    而對方的耐心似乎也好到了極致,縱然他已經讓那兩個藥人載著棺槨遠離了,對方依然沒有出手。


    那是做慣了釣手的人才會保有的耐心。


    宋成若不是能無視間隔看到數據,那麽.他根本也注意不到這麽個人的存在。


    不過,宋成的耐心也相當好。


    對方不出手,他便裝著不知道。


    到了“玄級”,尤其是這種一看就不是“玄級丁品”的層次,廝殺有時候意義並不大,因為.逃跑太容易了。


    我打不過伱,我神魂難道不能跑麽?


    至於眼前這存在是本體,也隻是宋成自己的推測。


    他不打算冒然出手。


    雙方就這麽暗暗地比拚著耐心。


    而在即將到達漢平府時,一次夜晚,宋成故作暈倒後,一道身影終於如閃電般從空而降,輕輕一抄就帶走了那“理論上裝有人皮鬼的黃金棺槨”。


    暈倒的宋成旋即坐起,身形一轉就飄然跟去。


    他可以選擇神魂跟去,但他的神魂並不是那人對手.


    靠著數據,宋成遠遠跟著那人。


    這一跟,就是兩日。


    對方顯然沒有打開檢查棺材的想法。


    惡鬼是很恐怖的,你棺槨一開,鬼就跑了。


    對方不是說沒有和鬼抗衡的力量,但任誰也不想和“不會被消耗”的鬼去拚。


    更何況“塘河村的惡鬼氣息已經消失,宋成已經重傷”,這已經足以推論出黃金棺槨裏必定封著人皮鬼。


    兩日後,傍晚


    運河上,稀疏的小雪安靜飄落。


    一個不知因何目的帶著猙獰鬼麵的神秘人,將九紋黃金棺槨放在了一艘古舊的老船上。


    老船船艙裏走出兩個船夫。


    一者似瘦削老人,一者則身強力壯,像其子嗣。


    雙方沒有任何交流。


    年輕船夫把黃金棺槨搬入船艙,就走到甲板,拿起根長長的老竹竹篙。


    瘦削老人則踏入船艙,放下兩側蒲草簾子,遮了遮外麵的視線。


    嘩.


    竹篙破水,漣漪一圈又一圈地蕩漾開去,卷著安靜墜落的雪,劃出一道森冷的軌跡。


    猙獰鬼麵的神秘人並未就此離去,而是默默隨著運河,尾隨那小船許久,像在護送。


    這一送,又是兩天。


    直到那船即將離開北雪州境內,他才轉身離去。


    但他離去了,宋成卻沒離去。


    宋成一直跟著,利用“他能看到數據”的天賦,始終遠遠地吊著,藏在遮蔽物後。


    而運河上,那一老一少兩人的數據也盡收眼底。


    老人,【實力:0~0】。


    年輕人,【實力:215~315】。


    兩人都沒有好感,顯然都不認識他。


    這種組合,讓宋成想起“練魂士”和“藥人”的組合。


    而年輕人的實力則已經超脫了氣境範疇。


    ‘是氣境之上的藥人?還是世家之人?’


    宋成眯了眯眼。


    略作思索,他決定出手。


    北境任何隱患,他都必須探查清楚,這些人.好似透明人一般活躍在此處,若不是他以“人皮鬼棺槨”作為誘餌,再加上自己能看到數據的能力,怕是根本無法察覺到這些人。


    想來縱然蘇家,也不知道這些人存在。


    至於動手成功的可能性,那還是很大的。


    他掌握了人皮鬼。


    而人皮鬼可以拘魂。


    任何在人皮鬼鬼域死去的人,都會如之前的南卉,關溪一般。


    而眼前這兩人的“魂”顯然沒那麽強,至少宋成有信心把他們給拘住。


    心思既定,他又默默跟了一段時間,在徹底離開了北雪州境內、抵達了東海州區域後,他才出手了。


    神魂登塔,入七層,打開鐵籠子,領著豹女,又爬到了八層.


    宋成視線鎖定那在水流上的船隻。


    ‘極樂世界,大暗黑天。’


    吱嘎吱嘎


    老舊船隻內裏的櫥門怪異地動著,老人坐在棺槨前,昏昏欲睡。


    甲板上,那年輕漢子撐篙而行。


    他機械地一撥又一撥地劃著水。


    忽地,在某一次劃動後,一抹靈異的氣息悄無聲息地覆籠下來。


    然而,無論是老人還是年輕漢子都未發現。


    年輕漢子劃水劃著劃著,就抬頭看向了岸邊。


    岸邊,正有個穿著寬大華衣的八字胡男人在揮手,喊著:“喂,喂,這裏,這裏”


    年輕漢子露出笑容,他轉頭對著身後老者道:“我們到了!”


    老人興奮地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看著岸邊那男人,舒了口氣道:“可真不容易,來到這邊可是了我不少心力。尋到熟人擔保後,才能來此呢。”


    說罷,老人又道:“快快快!快靠岸!”


    年輕漢子也越發用力,待到近岸,竹篙一撐,一撥,船隻上了淺水。


    老人迫不及待地踏上泥土,然後露出笑,看向那八字胡男人道:“聽說在這裏能享受到極樂。”


    八字胡男人優雅地捏了捏胡須,笑道:“尊貴的客人,再等一等,還有許多客人正在趕來。好事多磨,為了那極樂的時刻,多等片刻,也是一種妙趣嘛。”


    老人笑了起來。


    另一邊,年輕漢子把船隻係好,也匆忙跟了過去,眼中滿是欲念。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從四麵八方又湧來許多人。


    老人和年輕漢子隨眾人圍聚在個黑布籠子堆積的小山周邊,眼中全是渴求,放縱,獵奇等等


    八字胡男人笑著掀開了一塊黑布,黑布裏顯出兔皮少女。


    兔皮少女蹲在地上,雙手微提,有些膽怯地看著外麵


    刷!


    又一塊黑布掀開,這一次是羊皮少女。


    隨著掀開。


    豹女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黑發披肩,肌如玉脂,狂野而完美,眸子裏滿是“擇人而交”的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再也無法挪開。


    一團燃燒的火焰從腹中升起。


    他們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可是,卻有一種奇異的桎梏攔在他們。


    他們奮力往前。


    然而,此間活人其實隻有老人和那年輕漢子。


    終於,老人的血肉之軀從皮囊裏掙脫了出來,然而卻渾然不覺得疼痛,而隻是歡快地在地上蠕動,好似血肉的大蟲子。


    其人皮人立而起,又自然的飽滿了起來,化作老人模樣。


    而那年輕漢子則似是陷入了掙紮,他全身如篩子般劇烈顫抖,好似要從這“重現”裏掙紮出來。


    可下一刹,他身形猛然一僵,他的雙目猛然一痛.好似有人用尖銳的刀鋒在他眼珠子上割過。


    “啊!!”


    上一刻還在掙脫極樂世界的年輕漢子下一刹就陷入了失明的痛苦。


    緊接著,他感到身子失去了平衡,被水流衝擊地七葷八素。


    他掙紮的意識慢慢衰弱,終於全無。


    過了不知多久,他再度醒來。睜眼,發現隻是一場夢。


    他並未失明。


    八字胡華衣男人笑嗬嗬地看著他,伸手,又向周圍道:“看看,看看,我們這位英勇的客人率先嚐試,卻是失敗了。”


    年輕漢子掃了眼不遠處,卻見那令人血脈噴張的豹女正舔著嘴唇,如火焰般走向他。


    他頓時道:“我來!我來!”


    他瘋了般地掙紮。


    慢慢的.他的皮膚出現令人悚然的裂痕。


    他的血肉掙脫了起來。


    人皮幹癟,卻又很快鼓起,數據依然是215~315。


    一切幻境褪去。


    宋成看著河灘上兩具在快樂蠕動的活屍,他總算是知道人皮鬼是怎麽殺人的了,也知道當初在上河縣縣外看到的那些活屍為什麽會不停蠕動了.


    原來,他們正處於“極樂”之中。


    其實可能的話,他也不想這麽殺。


    太殘忍了,太邪魔了。


    但人家人皮鬼就隻會這麽殺,而他要拘魂,就非得讓人皮鬼動手。


    宋成無奈,掃了眼那正從八層塔爬回第七層的豹女,道:“下次殺人,能不能別這麽血腥?”


    豹女不說話,呆滯地爬回了籠子裏,反手鎖上籠子。


    宋成抬手一揮,灰膜覆籠的手,卷起周邊氣流,精準地將船艙那黃金棺槨的棺蓋稍稍移位。


    如此若有人再來查看,就會覺得是人皮鬼從棺槨裏逃出而引發的慘劇。


    他再掃了眼“九重幽塔”第七層多出來的兩個呆滯靈魂,以及兩套人皮,轉身迅速離去。


    當神魂被惡鬼拘留。


    一切秘密,就無所遁形。


    宋成詢問著那年輕漢子和老者,很快得知了些消息。


    老者信奉的是一尊佛陀,名為——聖天佛。


    他可以觀想出聖天佛,使大範圍的目標陷入混亂。


    而年輕漢子則可以在範圍裏將目標快速斬殺。


    這路子,分明就是世家的路子。


    但“聖天佛”這種名號,宋成還是第一次知道.他不禁暗自感慨:‘南方的水果然很深。’


    至於北地那個把棺槨交給他們的人,則是羅漢,其餘的兩人就不知道了。


    宋成對大商皇朝雖然了解不多,但好歹和蘇家姐妹交流過,還有自家那靠譜的安大小姐,所以他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點的。


    佛教信仰,在大商皇朝時存在的,據說這是外來信仰,如今正被“皇室神兵殿一族的風家所祭拜”。


    不。


    不僅是皇室的風家,便是觀星樓的燕家,還有不少家族全都信仰佛教。


    說佛教是皇都第一大教也不為過。


    再聯想到運河,宋成本能地就做出了個推斷:運河,佛教,聖天佛,戴著猙獰鬼麵的羅漢,皇室,未知的目的這些極可能都存在著聯係。


    但是什麽,他隻能慢慢去了解了。


    隨手將老人靈魂放去輪回,宋成拋開雜念,悄摸摸地往漢平府而去。


    數日後。


    宋成從漢平府的山域處進入了城中,然後循著之前藥人所說的情報,慢慢摸到了安府新址。


    府中一切都和舊府無二。


    宋成輕車熟路來到後宅,一掃宅中,他看到了不少數據


    其中大多數據都是“0~0”,“1~1”之類。


    宋成落地。


    那許多“0~0”,“1~1”的小鳥,小兔子紛紛把頭都扭轉向他。


    “敵人!”


    “敵人!”


    動物們嘰嘰喳喳地喊起來。


    喊著喊著,動物們似乎認出了宋成,某個動物改口喊道:“爹爹!”


    “爹!”


    “爹!”


    聲音此起彼伏,嗓音各異.


    而屋門匆匆打開,童娘子從門後匆匆走出,看到宋成。


    曾經的東家小娘子愣了下,宛如石像般靜止了下,然後深吸一口氣,紅著眼,叉著腰問:“死哪兒去啦!?”


    問著,眼淚就從臉頰流了下去。


    宋成往前一步,抱緊小娘子,柔聲道:“對不起啊,太忙了,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是我不好。”


    “就知道忙,你這個死貨。”童娘子罵著。


    死貨?


    宋成愣了下。


    榮提新稱號,解鎖新成就啊。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枝頭小鳥,牆角兔子,還有屋裏的女孩和男孩都正睜大眼看著他在抱緊童娘子。


    童娘子顯然也注意到了,她急忙推開宋成,然後狠狠剜了他一眼,傳達出“晚上塌上再說”的意思。


    宋成笑了笑,然後又匆匆往屋裏走出,把“在用許多視線看他的阿庭”以及“呆萌小男孩小安”抱了起來,一左一右。


    許是許久未見,倆娃都顯得拘謹。


    阿庭率先甜甜喊了聲:“爹爹。”


    小安跟著姐姐喊。


    阿庭道:“爹爹,我吃得多,長不胖,我很乖。”


    小安愣了下,小嘴張了幾下,然後道:“我也是。”


    宋成笑了起來,在兩個小家夥額頭親了下。


    屋裏還有玲兒,英兒,歐陽楚楚,以及小靈雪。


    他又把視線落下小靈雪,道:“幾歲啦?”


    小靈雪奶聲奶氣道:“我不和陌生人說話!”


    歐陽楚楚嚇了一跳,忙起身,弓腰從後拉著她道:“這是你父親的大哥,是你大伯,快叫大伯。”


    小靈雪昂首挺胸,一雙水靈的眼睛看向宋成,口齒清楚道:“大伯,我今年虛歲三歲啦。”


    宋成放下阿庭和小安,又上前抱了抱小靈雪,然後看向童娘子。


    童娘子靠著門框,正笑著看著這一幕。


    宋成道:“請夫子了?”


    童娘子神色忽地慎重,招了招手。


    宋成會意,隨她又走出門。


    童娘子道:“去年你離開後沒多久,安姐姐想招個私塾老師給三個孩子教學,結果一直沒招到合適的。


    結果,去年冬天,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生的溫文爾雅、容儀英俊的男子前來。


    男子名為尹明宗。


    他完全符合條件,因為他幾乎就沒有不會的才藝。


    本來我還在想,家裏男人不在,卻招了這個麽英俊先生過來,怕是不太好,會惹人閑話。


    但結果安姐姐卻是收下了他。


    為了這事,我還和安姐姐吵了一架。


    我說家裏男人不在,怎麽能讓別的男人來教書?


    結果吧,是我誤會安姐姐了。


    安姐姐表麵讓尹明宗在前院教學,背地裏卻悄悄調查他


    因為安姐姐覺得這個人很不對勁。”


    宋成道:“當然不對勁。


    若是才藝非凡,又英俊無比,那在什麽地方混不好?


    非要來我這北境,即將成為一個孤村的地方混飯吃,而且還是趁著我離開之後,才過來


    其心思.”


    童娘子無語道:“就我傻,我隻是覺得不對勁.


    話說回來,可不是嘛。


    不過那男人藏得真好,從不做任何僭越的事。


    結果安姐姐安排了一出苦肉計,她把王天船打了一頓,然後讓王天船心懷怨氣,果不其然.沒多久,那尹明宗就找上了王天船,就說可以幫他出氣,但需要王天船在關鍵時刻聽他安排。


    安姐姐知道後,立刻讓蘇姐姐出手,把那尹明宗給抓了,如今正在審訊,卻怎麽都審不出來。”


    宋成問:“在哪兒?”


    童娘子扭身喊道:“英兒!英兒!”


    英兒從屋裏跑出。


    童娘子道:“帶姑爺去地牢。”


    地牢?


    宋成愣了下.


    看來這半年時間沒回來,漢平府發生了不少變化啊。


    安姐,還真是能折騰。


    英兒在前領路,宋成在後隨著。


    左看右看。


    別說,這地兒從表麵看起來像個初具規模的小村子,農田不少,往來之人也不少。


    但這些人大多實力不凡,且整個兒透著一種莫名的森嚴。


    地牢,則是由一係列藏酒地窖,冰室之內的改成,一道道入口通向一個個牢房。


    當宋成,英兒來到此地時,宋成至少感到有二十道目光投了過來,顯然這些都是安晨魚安排的守衛。


    他瞬間察覺了二十道目光的所在,對那些守衛笑著點點頭。


    隨後,拾階而下,內裏居然還有機關。


    他嗅了嗅鼻子,還能聞到毒藥的味兒,這味兒的藥應該是童娘子製作的。縱是氣境不小心沾染上,也得重傷。


    轉折兩道階梯,他來到地下,卻見陰冷的地牢前,安晨魚正冷冷地坐在燭光搖曳的案幾前,一旁的椅子上有蘇凝玉在嗑瓜子.


    而地牢裏,則有個被綁在木架上的男子,全身血淋淋的,早無半點童娘子所說的“英俊”。


    一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壯漢,正手抓皮鞭在地牢裏拚命表現著。


    聽到動靜,安晨魚回過頭,見到出現的男人,也如童娘子那般僵了下,然而卻沒有紅眼,而是起身,淡淡拋下句:“繼續審。”


    那滿臉橫肉的壯漢如得聖旨,敬畏地道了聲:“是!”


    然後又掄起膀子,賣著力氣狠狠抽起來,邊抽邊吼道:“說!快說!說啊!”


    安晨魚昂著脖頸,撣了撣裙子,起身往宋成走去。


    而蘇凝玉已經拋開瓜子,撣了撣手,飛身撲了過去,口中喊著:“小宋!”


    宋成抱過蘇凝玉,卻又不曾厚此薄彼,而是看向安晨魚道:“安姐,辛苦你了。”


    安晨魚道:“先上去再說吧。”


    宋成道:“我來審他。”


    安晨魚乖巧地點點頭。


    宋成道:“你們都先上去。”


    安晨魚道:“聽姑爺的話。”


    那壯漢頓時停下動作,也撣了撣手,跑出牢籠,恭敬對幾人行了一禮,便匆匆上去了。


    安晨魚,蘇凝玉等人也離去。


    宋成走入牢籠,看著麵前那血肉淋漓、名叫尹明宗的男人,心中不僅毫無憐憫,還有著憤怒。


    這男人,或者說這男人背後的勢力居然趁機將手伸向了他的女眷.


    這是真的觸碰到他底線了。


    他看著尹明宗。


    尹明宗本是頹然地頭顱忽地抬起,雙眸深邃,淡漠地看向他。


    這男人頭頂正浮現著兩個數據:


    【實力:0(700(1280))~0(1400(2560))】


    【好感:40】


    前一個數據,又是新鮮貨。


    宋成略作分辨,大抵明白:眼前這尹明宗在這一刻被附體了,而這個附體對象則受了重傷還未回複,就和之前他遇到的那個帶著猙獰鬼麵的“羅漢”一樣。


    尹明宗忽地用嘶啞的聲音道:“宋成,你才回來啊?”


    宋成看定他,道:“我什麽時候回來的,與你有什麽關係?”


    尹明宗道:“我運人皮鬼的信徒,是被你殺的吧。”


    宋成斷然搖頭,正色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什麽,但我沒殺。”


    “不是你殺的?”尹明宗奇道。


    “我發誓。”宋成抬手,一頓毒誓,然後看向他道,“你不是尹明宗,你是誰?”


    尹明宗眸中露出思索之色,再抬頭一看,隻覺麵前男人坦誠且憤怒,似乎是自己真的冤枉他了,也許他晚歸,隻是因為有別的事耽誤了。


    “金棺你是故意搞丟的。”


    “是,我想看看是誰盜走了腐毒鬼的金棺。可這一次,我卻失算了。金棺丟了,我到處尋找,卻沒找到是誰盜了金棺”宋成冷冷道,“原來是你麽?你要做什麽?”


    這個答案,完美無缺。


    尹明宗似終於被說服了,道了聲:“你還沒資格知道。”


    說罷,他又冷冷問:“你為什麽不來中原?中原的大好河山,你就不心動麽?我聽說過你的領兵能力。


    你過來吧。


    天下大勢,合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風雲驟起,你來,未必不能爭到天下。”


    這怪異的話聽的宋成一愣。


    這話題岔開的也太快了吧?


    可宋成腦子很活,轉念一想,他決定.訴苦。


    你有期待,我有難處,你給好處,我通過好處看看你是誰,想幹什麽。


    這.很合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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